阿拉斯加航空噴裝事件：737 Max 9遭短暫禁飛，波音又陷信心危機
阿拉斯加航空波音737 Max 9客機，5日發生飛行中的飛機窗戶掉落事件，圖爲機艙看出去的景象，窗戶掉落形成一個大洞。 圖／美聯社
「在4,800公尺高空上，飛機窗片噴了出去...」美國阿拉斯加航空5日發生「噴裝」意外，一架波音737 Max 9飛機起飛後，1扇窗戶與大塊機身突然鬆脫飛走，導致艙內失壓而緊急迫降，幸運的是機上177人無人傷亡。掉落的窗戶門片在8日已被發現，正待相關單位調查。美國聯邦航空總署（FAA）6日也要求與事故飛機同型號的部分波音 737 MAX 9 飛機暫時停飛，至少需進行4至8小時的檢查。製造商波音（Boeing）旗下的 737 MAX 8系列飛機，因安全疑慮曾在2018至2020年間遭FAA「禁飛」長達20個月，波音公司營運遭遇重挫，至今尚未恢復，這次事故更凸顯波音在趕製全球訂單之下，倉促生產的安全隱憂。
5日下午5點左右，阿拉斯加航空（Alaska Airlines）編號1282班機自波特蘭國際機場（Portland International Airport）起飛後不久，飛機左後側一扇窗戶、以及窗戶連接機身的大塊艙壁無預警遭吹走，由於飛機已爬升到1萬6,000英呎高空（約4,876公尺），突然出現的大洞導致機艙失壓而彈出氧氣罩，好讓所有乘客緊急戴上。根據網路流傳的側拍影片，大洞不僅帶來呼嘯風聲，也能清楚看到昏暗的天空與下方的城市燈光，美麗景色從4,000多公尺高空看下去變得怵目驚心。
幸運的是，該處靠窗座位並沒有人乘坐，只是因爲瞬間風壓太大，有鄰近座位的乘客手機遭捲走；奧勒岡州當地媒體報導，坐在窗戶右側靠走道坐位的少年，他的衣褲遭壓力撕破，導致留下一點皮肉傷；當下灌進來的壓力之大，連駕駛艙的門（cockpit door）也應聲打開。但除此之外，機上171位乘客與6位機組員沒有嚴重傷亡，實屬不幸中的大幸。
《美聯社》報導，佛州安柏瑞德航空大學 （Embry–Riddle Aeronautical University）飛安教授布里克豪斯（Anthony Brickhouse）指出，此次事故也提醒大衆好好繫上安全帶的重要性，他說：「如果窗邊有坐乘客，而他又剛好沒系安全帶，那就是完全不同的新聞了。」
聯邦單位如FAA與美國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NTSB）已介入調查，《華爾街日報》報導，NTSB主席霍曼迪（Jennifer Homendy）也在聲明稿中指出這起事故有諸多幸運成分，特別是窗戶鬆脫時飛機才起飛不到10分鐘，如果飛機當時已飛到更高的飛航空層（cruising altitude），乘客與機組員已經開始走動，後果將不堪設想。
霍曼迪說：「我們非常非常幸運，纔沒有發生更嚴重的悲劇。」
飛航數據平臺《FlightAware》報導，1282班機事故後即刻返航，5點26分就迫降回到波特蘭機場。該平臺指出，事故飛機機齡非常年輕，2023年10月31日才由波音公司交付給阿拉斯加航空，11月11日才首度啓航，服役至今僅僅8個星期，包含事故當班一共飛過145趟航班。
除了緊急迫降，阿拉斯加航空5日也立刻取消該公司約170趟航班，緊急讓65架飛機回廠安檢，其中18架都是與事故飛機同款的波音737 Max 9飛機（下稱Max 9飛機）。阿拉斯加航空預計在週一全面復飛，但這起事故至少影響2萬5,000名乘客，航空公司已宣佈盡力處理後續賠償或改期事宜，全案造成多少損失目前尚不清楚。
由於意外原因暫時無法釐清，FAA於6日緊急宣佈，美國航空公司所擁有，以及在美國境內飛行的Max 9飛機，都要暫時停飛以便檢修，《路透社》報導，波音公司截至目前已交付218架 MAX 9飛機，美國僅有阿拉斯加航空與聯合航空（United Airline）擁有MAX 9飛機，一共171架受到禁令影響，聯合航空也在事故後宣佈取消180趟航班。FAA禁令發佈後，許多國家也自動跟進、要求Max 9飛機停飛檢修，包含土耳其航空（Turkish Airlines）、巴拿馬航空（Copa Airlines）與墨西哥國際航空（Aeromexico）等等。
阿拉斯加航空飛機噴裝事故，導致737 Max 9飛機遭暫時禁飛，數百趟航班遭取消、至少2.5萬旅客受影響。 圖／路透社
▌「內嵌式門片」鬆脫惹禍？
調查單位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找出那一片飛走的內嵌式門片（door plug）。而在8日上午，當地一位名叫Bob的老師在家中後院發現門板。NTSB先前推測門片零件掉落在奧勒岡州首府波特蘭市的雪松山（Cedar Hills）郊區，霍曼迪也呼籲當地民衆若發現零件請儘速通報。此外，至少兩位乘客的手機被壓力卷出機艙，也被民衆撿到，根據《ABC》電視臺報導，手機部分功能還能使用，記者也確認過手機內的行李收據資料，確實屬於1282航班的乘客所有。
《路透社》報導，脫落的窗戶屬於內嵌式門片，其設計和安裝情形可能是事故關鍵。內嵌式門片是利用氣壓落差而安裝於交通工具的活動型裝置，廣泛用於飛機設計上，只要飛機艙壓大於外面的壓力就理當不會鬆脫。隨着乘客人數彈性變動，航空公司可以選擇將內嵌式門片區域換成緊急逃生門或是窗戶，脫落窗戶的對面、機身另一側也有扇一模一樣的窗戶，事故後也安穩待在原地。
根據報導，生產Max 9 飛機內嵌式門片的製造商勢必銳航空系統公司 （Spirit AeroSystems）是世上唯二的製造商之一，原爲波音旗下成員，但已在2005年與波音分家。儘管如此，波音公司在組裝過程仍佔有重要角色。以一般737飛機制造流程來說，位於堪薩斯州的勢必銳工廠會先組裝好機身，再以火車送到華聖頓州的波音組裝廠，由波音公司完成飛機內裝。因此當機身送到波音工廠時，安全門片並未完全裝好，而是由波音的人員完成最後工作。但這樣的分工流程也代表，要確認此次意外的責任歸屬並不容易。勢必銳公司與波音公司的人員已立刻配合調查。
波音的聲明稿表示：「安全是我們的最高優先，我們很遺憾此次事故發生，以及事故對我們的顧客和他們的乘客造成衝擊。」
阿拉斯加航空的飛機窗戶掉落事件，雖然無人傷亡，但已經再次引發外界對波音製造飛機的疑慮。右圖爲從外部看起來的窗戶大洞。 圖／美聯社
▌波音公司處境雪上加霜
過去兩年來，波音公司一直都在2019年FAA「禁飛令」帶來的財務危機和安全名聲當中掙扎，阿拉斯加航空事故無疑爲其新添了一記重擊。
2019年FAA曾對波音737 Max系列客機發出禁飛令，起因是比Max 9機型稍微小一點的波音737 MAX 8 飛機，在兩年內連續發生兩次重大空難，包含2018年印尼「獅子航空JT610航班空難」及2019年「衣索比亞航空ET302航班空難」，總計造成346人罹難。兩起空難後來證實都與737 Max的自動飛控系統誤判有關。
迫於各國懷疑聲浪，該系列飛機最後遭美國禁飛長達20個月，由波音與FAA人員逐一確認飛機的軟硬體修正，過程中也連帶揭發了波音與FAA之間的審查放水醜聞，在疫情夾擊下重創了波音的飛安誠信與股價，到2020年底美國解除禁令、各國漸漸允許MAX系列復飛時，波音公司已至少損失200億美元。（詳情參閱：在364條人命與20個月後：美國解除737 Max禁飛令...波音得救？）
美國FAA下令，全國171臺波音737 Max 9飛機必須暫時禁飛，檢查完之後才能復飛。圖爲阿拉斯加航空窗戶掉落的事故飛機。 圖／美聯社
撐過疫情考驗後，波音公司現在正因爲旅遊業回彈而訂單大增，但飛機安全問題仍是一大隱憂。波音上個月才請各航空公司檢查Max系列客機的尾舵螺栓是否鬆動，總計有1,300多架飛機需要檢查。而在2023年夏天，由於勢必銳公司出包導致的鑽孔問題，引起飛機艙壓不穩的潛在風險，波音還一度全面暫時停止產線運作。
《金融時報》指出，波音公司在過去三年一直面臨供應鏈物料與人力短缺的多重生產壓力，已經造成2022年大批訂單延遲交貨，以及承諾爲美國總統打造的新空軍一號座機至今未完成等情況，影響到企業營收。波音公司在訂單交付時收款，因此準時交貨是營運重要關鍵，波音目前每個月可以生產38架噴射機，目標還要在2025年以前達到每月50架。
生產端不斷加快速度之下，如今又再次發生重大安全疑慮，可想而知，波音再度面臨嚴重的信心危機。英國 Agency Partners 顧問公司分析師康寧漢 （Nick Cunningham）如此告訴《金融時報》：「這種不及格的問題不該發生在任何飛機上，何況是一臺才3個月的新飛機。」
康寧漢批評：「這讓人更加懷疑，波音是不是忘記怎麼造飛機了。」
此次事故同樣可能造成中國有更多理由，繼續拒絕與波音公司購買飛機。中國是波音公司最重要的市場之一，但自從2019年率先停飛737 Max系列飛機之後，中國當局至今還未允許任何一架新的Max 系列飛機加入飛行行列。
面對重大危機， 波音執行長卡爾霍恩（Dave Calhoun）7日也向公司內部發出聲明，表示他將在9日親自以視訊舉行安全講座。
卡爾霍恩說：「過去幾年來，我們已在加強安全管理和品質控管系統的過程有了長足進步，但此次事件是個提醒，提醒我們未來每一天仍要持續進步。
阿拉斯加航空波音737 Max 9客機，5日發生飛行中的飛機窗戶掉落事件，幸運的是機上177人無人受傷。 圖／美聯社
文／王穎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