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箱操作”的污濁和荒謬:中國足協,王寶山何以執教國青隊
“如果把我槍斃了,能換回中青隊的勝利,我願意犧牲。但把我斃了,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二零一一年底,中國足壇掃賭反黑系列案件開審後,張健強作爲第一個犯罪嫌疑人被押上了鐵嶺市中級人民法院的審判庭。
青島中能球員郭亮發微博感慨,內容直指當年張健強擔任國青領隊時的“拜金四少”事件,在微博上他艾特汪嵩,“我們四個是否應該去鐵嶺,當面問問那件事的真正內幕,我覺得這個時候他能說實話。”
汪嵩則在微博迴應:“往事不要再提,既然提了我就想說,當年成績不理想,讓我們這幾個未滿十九歲的小孩背黑鍋,影響了我們多久的口碑。”
所謂“拜金四少”事件,是指在二零零二年的亞青賽上,王贇、汪嵩、郭亮、華爾康四名國青球員被指“出工不出力,一心只想回國踢聯賽掙錢”,被內部處罰,四人也就此成爲當時整個中國足球的反面教材。
追憶公案,“就是官官相護”
當年,事情的起因與王贇有直接關係,當時王贇是中遠隊的中場主力,一入隊就成爲了國青隊的隊長和中場核心。
不過王贇與教練王寶山之間的關係並不好,王寶山要處理王贇的事 ,最先把這個事情告訴了汪嵩,讓汪嵩離王贇遠點,結果汪嵩直接把這事告訴了後者。
“我告訴王贇之後,他就嚇哭了,馬上去找了王寶山,王寶山回頭把我叫到房間,臭罵了我一頓。後來比賽沒有打好,就說我們想要錢,想回俱樂部掙錢。”
另外兩名隊員被處罰的原因也各不相同,郭亮是因爲有一場比賽最後的角球沒有馬上過去,而是慢慢地跑過去,被認定爲消極比賽。華爾康是因爲主動申請黃牌,希望借力不打最後一場關鍵的比賽。
事情發生後,張健強作爲救火隊長被派往多哈,解決此事,“他挨個找我們談話,他談話非常藝術,很有套路。”
“他就問我們是不是拉幫結派,我們說沒有,他就說,那你們幾個是不是經常在一起玩,我們說是的,張健強馬上就說,那就叫拉幫結派。再比如,他問我們,你們幾個有沒有消極比賽,我們當然回答說沒有,張健強就告訴我們,那你們在場上爲什麼跑不動,跑不動就是消極比賽。”
至於爲什麼選中他們四個,汪嵩說:“當時,全隊裡面只有我們四個回國能踢上聯賽,不把我們四個拎出來,還能拎誰?”
接下來,張健強要求四個人把“想要回國踢聯賽”變成白紙黑字。四個人拒絕後,張健強對四人採取了隔離。訓練時,別人在場內,他們在看臺上寫檢查。
在當時的處理意見中,教練組着重提出了他們以下幾個問題:
“在教練組禁止隊員接受記者採訪時,四人仍舊私下接受記者採訪;教練組禁止游泳,但四人仍舊私自游泳;
球隊輸球后,四人不從自身找原因,而是挑隊友的毛病,甚至找教練的原因和差錯;
足協副主席來隊中講話時,王贇還擺弄礦泉水瓶並且弄出聲響;
在隊中拉幫結派,搞四人小團體,作出不利於球隊團結的舉動。”
按汪嵩的說法就是,“當時我的感覺像周星馳的電影一樣,官官相護,根本不可能給我們公正的評價。”
國青隊慘敗後,在年底河北香河中國足協訓練基地召開的國家隊教練述職會上,王寶山作述職報告的時候,更像是在作檢討。
封殺王贇,“早就該收拾他”
“頭兩場比賽輸就輸在某些隊員的自作聰明上,他們爲了個人利益而不惜犧牲國家的榮譽,爲了能回去舒舒服服打上聯賽而在亞青賽上有所保留,對於這些隊員,我只能‘槍斃’。”
當年,足協公佈了“拜金四少”違紀球員的處罰決定,給予王贇和汪嵩國青隊除名,華爾康和郭亮隊內警告的處理。
而其中,王贇無疑是所有爭議的中心。
據悉,王贇爲了獲得三月九日在聯賽的首次上場機會,耽誤了國青隊的集訓時間。之後,他趕往國青隊報到,表現讓教練組很不滿意,“他在場上怕受傷,擔心影響回來打聯賽。”
從新加坡回來後,教練組將隊內個別球員的不正常表現向閻主席做了彙報,閻主席指示要建一支具有鐵的紀律的隊伍。
隨後,在四月底的中韓青年對抗賽上,雖然人員緊缺,只有十五名球員隨隊出征,但王寶山仍然沒有考慮帶王贇去。
雖然之後足協仍然將王贇列進名單,但沒想到王贇在回隊集訓後還向隊友說:“怎麼樣,打韓國輸了吧,還得我回來。”
加上這次在卡塔爾王贇的表現,最終導致教練組忍無可忍,痛下殺手。
十一月,國青隊在十五分鐘的匆匆“整風”會議之後,宣佈就地解散,球員陸續返回俱樂部。
王贇和華爾康直奔上海體育場,華爾康穿着印有“中國”字樣的隊服,而王贇卻是一身便裝。除了一句“我不能穿了(指印有‘中國’字樣的隊服)”。
任憑記者如何追問,兩人也不肯就遭罰一事透露半個字。隊友三三兩兩地過來拍拍他們的肩膀,除了尷尬的笑容,再沒有別的話。
“好好的兩個小孩,作孽啊,一下子變成啞巴了。”
上海中遠隊內的一名官員對他們所受的處罰憤憤不平,“中國足球的臭毛病就是抹殺球員的個性,像王贇這樣的球員進國奧完全沒問題,問題是碌碌無爲但卻‘混’得不錯的人太多。”
“夾縫一代”,“超白金”成“糙白金”
被譽爲“超白金一代”的國青隊鎩羽而歸,留下的是一串問號,但其實歸根到底都是一個問題,這樣的失利是誰的錯。
一九九六年,在某種長官意志下,戚務生的國家隊在昆明冬訓時大練體能,不惜一天一個萬米跑,但在亞洲盃上,國足球員的腿上像灌了鉛一樣奔跑乏力,想拼也拼不起來,至於技戰術水平根本無從發揮。
彼時的王寶山實際上重蹈了戚務生的覆轍,爲了討好某種觀念,在訓練時讓不到二十歲的球員們狂練跑圈、大壓槓鈴,並以教練的權威壓制、打擊持疑義者。
王贇被處罰的消息傳到上海,上海中遠的領導和教練都感到不可思議,說其他上海球員有作風意志問題大家信,但說王贇鬧小九九沒人信。
苦孩子出身的王雲在球德方面一向口碑極好,不論是訓練還是比賽中,他從來不惜體力,從來都是勇往直前,特別的勤奮,還想着以良好的表現打動沈祥福加入國奧隊。
像這樣的球員居然成爲有問題,只能使人感到,中青隊教練團隊一定在哪兒出了問題。而最後,王贇也沒有被沈祥福選中。
此後,所謂的“拜金四少”,職業生涯的發展都不是很順利。
汪嵩算是相對比較好的一個,後來轉會成都謝菲聯,從中甲打上中超,入選了高洪波的國家隊。從二零一零年開始,他在杭州綠城當上隊長、打入亞冠。
王贇跟隨上海國際隊進入西安,他以優秀的表現和無可挑剔的人品,贏得了陝西球迷的一致喜愛。不過他的國字號生涯不太走運,在對陣法國的友誼賽中,他打進了一個怪異的烏龍球,此後再也無緣國家隊。
郭亮被大連實德出售之後,加盟哈爾濱毅騰,後來又轉會去了青島中能,而華爾康則一度去踢乙級聯賽。
我們不知道,如果沒有“拜金四少”事件,他們的足球生涯會不會更順利一些。但可以確定的是,在不到二十歲的年齡,他們就揹着黑鍋遭遇千夫所指,這樣造成的創傷幾乎無法彌補。
同樣來自陝西,王寶山和賈秀全給人相似的感覺,簡單粗暴,江湖關係,剛愎自用。但與賈秀全那一路的非學院派少壯教頭不同的是,王寶山當教練有股匪氣,大概感覺是“順我則昌,逆我則亡”。
這套玩意雖然拿不上臺面,卻頗能鎮住球員,所以很得一些足球老闆的信任,這也是寶山歷經失敗卻江湖不倒的奧妙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