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重恩：數字化如何賦能雙碳戰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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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重恩（清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院長）

60s要點速讀：

1. 在新能源發展格局中，電動汽車會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其中很重要的是調峰的作用。電動車所有者可以選擇在電力供應充沛的時候，甚至是電力供應有剩餘的時候充電，在電力供應不足，需要調峰的時候放電。

2. 智能化、數字化賦能雙碳戰略有很大的前景，需要一個良好的價格體系，而這個價格體系形成需要對現有的碳排放權配額發放安排作出調整。

3. 建議把碳排放的配額發放給電力使用者，發電方通過碳排放權交易市場來購買排放權的配額，這樣要爲排放權付出成本。在這種情況下，對於發電企業來說，如果電力價格反映了排放權的成本，電力價格上漲。

正文：

我分享的主題是營造數字化賦能雙碳戰略的良好環境。首先，我所講的觀點是數字化賦能雙碳戰略需要良好的市場環境。在執行雙碳戰略的過程中，新能源將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是，新能源的電力有一個特徵，它的供應不穩定，然而使用方是需要穩定的電源。爲了能夠利用新能源，同時又能使用穩定的電力供應，需要利用儲能和調峰等措施，與新能源結合，最後形成穩定的電力供應。所以就會有多個電力來源方，有新能源、有調峰能源，也有儲能。怎麼把它形成安全高效組合，形成穩定的電力，這就是一個挑戰。

在這方面，能源互聯網可以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希望通過能源互聯網，把不同的電力來源結合起來，能夠實時切換。爲了實現這樣目的，需要有完善的價格機制。比如儲能，儲能建設是有成本的，儲能發電的成本應該要高於新能源電力發電成本，在新能源電力供應比較短缺的時候，能夠使用儲能電源補充。爲了讓投資者有動力投資儲能，在電力短缺的時候能夠提供適當的電力來調峰，需要價格機制，讓儲能發電能夠得到合理的回報，這樣才能讓投資者有積極性。爲了有利於調動各方積極性，進行調峰儲能，需要合理的價格機制。同樣，把不同電力來源組合起來形成穩定的電源，也需要我們的電網非常地智能，而且需要電網比較堅強，在受到衝擊時能夠維持穩電運轉。這都需要進行創新和投資。如果沒有合理的價格體系，這樣的投資和創新動力可能就會不夠。

在新能源行業，要有一個好的完善的價格機制，使得投資者既有動力去投資儲能，投資調峰，也有動力去投資智能和堅強電網的建設。在供給側有不同的電力供應，應該組合起來形成穩定的供應，這需要價格機制。同樣，可以在電力使用側進行調節。比如新能源發電，高峰的時候，可以給一些使用者一定的激勵，在新能源發電高峰時，多使用電力，就會降低對調峰和儲能的壓力。爲了讓使用者，電力的使用側和負荷側願意柔性安排生產，在新能源供應高峰期間多使用電力，需要給相應激勵，這樣靈活進行生產調節需要成本。如果沒有價格機制，很難期待企業主動去做。

在新能源發展格局中，電動汽車會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電動汽車首先自身排放比較少，用電來驅動汽車，不會產生燃油車所產生的排放，也會減少污染。但是電動車還可以起到其他的作用，就是調峰的作用。這種調峰作用可以從兩方面來看，一是電動車所有者可以選擇在電力供應充沛的時候，甚至是電力供應有剩餘的時候充電，在電力供應不足，需要調峰的時候可以放電。電動汽車因爲電池可以是雙向的，可以是充電，也可以放電。現在電動汽車擁有量越來越大，未來會更大，將成爲一個特別重要的電力調峰設施。爲了讓主動願意積極參與這樣的電力互聯網調峰作用，需要有一個合理的價格機制。

爲了實現雙碳戰略，需要新能源有調峰，有儲能，包括在使用側的靈活使用，包括電動汽車參與其中。這些都需要能源互聯網提供技術支撐，以及合理的價格體系提供激勵，能夠發揮能源互聯網潛力，合理的價格體系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條件。改革價格體系是有一定的阻力的。只要價格變了，對不同的利益相關方的影響會不一樣。怎麼設計市場，在價格改革的過程中，不同利益相關方受到的影響不會太負面，這是需要考慮的問題。現有的碳排放權交易體系中，碳排放的配額是免費的電力企業，如果進行價格改革，可能會帶來利益不合理的分配。如果電力價格能反映排放成本，電力體系價格重要性，主要是電力價格反映排放成本。電力價格中包含排放權的價格，因爲排放權通過交易形成一個價格，這個價格一定程度上是反映了排放成本。另一方面，對於電力使用者來說，電力價格反映了排放成本，所以電力價格上漲。但是電力使用者，沒有其他的補償，所以電力使用者就受到很大的衝擊。改革電力市場價格體系一個難題，一旦改革，不同利益相關者受到的影響不一樣，有些電力使用者會受到很大的負面影響。

怎樣解決這樣的問題？就是把碳排放的配額發放電力使用者，發電方通過碳排放權交易市場來購買排放權的配額，這樣要爲排放權付出成本。在這種情況下，對於發電企業來說，如果電力價格反映了排放權的成本，電力價格上漲。對發電企業來說，要購買排放權有成本，這樣的成本和電力價格上漲可以一定程度上對衝，使得發電企業不會受到太大的負面影響。對於電力使用者來說，獲得了排放權，可以出售這些排放權，出售排放權有收益，同時支付的電價會比較高，因爲電力要反映排放權的成本。設計好的話，電價上漲給電力使用者帶來的負擔，和出售排放權所帶來的收益，可以比較好的對衝，所以對電力使用者也不會產生太大的負面影響。這樣一方面能夠做到價格比較合理地反映排放成本，另一方面又使得不管是發電方，還是用電方，受到的負面影響不是太大，都得到一定程度的對衝。所以這樣的電價改革阻力就會小一點，對經濟的影響也不會太大。爲了實施以上建議，需要有一個比較容易使用的排放權交易平臺，數字化、智能化手段使得這樣的平臺可以非常有效地進行運轉，這樣一個高效運轉平臺可以使很多參與者來參與排放權交易，而且交易也很高效，使得衆多平臺參與者都有積極性來參與到節能減排中，對於動員更多的人來參與雙碳戰略是有幫助。智能化、數字化賦能雙碳戰略有很大的前景，需要一個良好的價格體系，而這個價格體系形成需要對現有的碳排放權配額發放安排作出調整。

企業數字化轉型在某些方面取得了很大的進展，數字化管理、智能化生產、網絡協同、個性化定製和服務化延伸等方面都取得了很大的進展。面對消費者和供應鏈數字化管理，已經得到很大的重視。對要素的數字化管理，應該得到更大的重視，這有不同的要素，特別是用能，能源要素。企業用能管理也可以進行數字化賦能。隨着碳中和戰略推進，企業需要更好地管理不同來源的電力和其他的能源，充分利用能源互聯網優勢，包括電力來源的選擇和組合，柔性運行來應對新能源供應的間歇性問題。如果體現到某一個企業的決策上，每個企業都可以起到作用。需要企業能夠很好地適應新的環境。企業本身可能有時候自己發電，利用它的場地可以做太陽能發電等等。企業這些發電能力，能否加入到能源互聯網中，從而得到更加充分高效使用。現在對企業的用能管理有了更高的要求，企業的用能管理部門要對數字化轉型有深刻的認識，怎麼來利用數字化手段，使得企業用能安排更加合理。還要能夠影響企業的戰略，如果需要企業對它的生產用能時間進行調整，就需要企業生產環節更加柔性化，需要用能部門和企業其他部門進行協調。所以對於企業用能部門，要求既熟悉企業用能需求，瞭解電力市場，還要了解企業整體運行，並且瞭解數字化技術。因爲現在對用能管理部門要求更高，應該提升在企業中的地位，比如說在企業中設置首席用能管理官這樣一個角色，應該是參與企業高層管理，才能夠對企業用能建議得到實施。

數字產業化很多是通過平臺企業來做，可以很好地利用規模效應，效率很高，對投資者吸引比較大。但是產業數字化如果只靠企業內部力量來做，就不能很好地形成規模效應，尤其是對中小企業來說。可以考慮讓第三方專門機構來爲企業提供產業數字化服務，第三方機構同時爲多家企業提供服務，可以享受規模效應。爲了讓第三方機構能起到這樣的作用，第一個前提條件是第三方機構提供的服務值得信賴，服務要有一定的標準，市場上要形成一個大家公認的服務標準。另外要有良好的評價和信用體系建立，來對第三方服務者進行評估、評價。最後要考慮如何讓企業放心地使用第三方機構，不擔心未來受制於人，就需要良好的法律法規和良好的市場信譽體系。另一個前提是企業對第三方機構可能提供的服務要有認識，企業除了要有自己的頂層數字化戰略，還要增強企業中各個部門對數字化的認識，從而有積極性去學習和探索，並願意和第三方合作。最後一點，改善數字化轉型第三方服務的運行環境，是對第三方企業的金融支持。如果第三方企業提供數字化轉型服務，前提投入會比較大，收益可能會後置，就需要有金融支持。讓金融爲這樣的第三方服務方提供相應的支持，金融行業需要創新，爲產業數字化提供更加有力地支持，使得第三方服務能夠得到很好的發展。

（整理自白重恩於2022年12月28日在“2022中國企業改革發展峰會暨成果發佈會”上的發言，未經本人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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