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道6年,他不想再被叫“寶藏弟弟”
他是《聲入人心第一季》中的青澀而又不失自信的新人,如今,他是《披荊斬棘第四季》中的“石隊”,又在《時光音樂會第四季》中與前輩同臺競演。
作者 | 趙浙東
編輯 | 譚山山
題圖 | 《時光音樂會第四季》
出道第六年,石凱的工作突然變得多了起來。
今年年初,他推出第一張實體專輯《數星一整夜》;下半年,他開啓“沿途盛開”演唱會的二輪巡演;差不多同一時期,《披荊斬棘第四季》(以下簡稱《披荊斬棘4》)開始錄製,他作爲帶隊走到總決賽成團夜的隊長之一,全程參與了五場舞臺公演;成團夜結束不久,他又馬不停蹄地參與《時光音樂會第四季》“披荊斬棘”專場的錄製。
尚雯婕是石凱演藝路上的見證者。6年前的《聲入人心第一季》,她作爲出品人之一,認識了石凱這個當時正在上大二的音樂新人、綜藝小白。之後,石凱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出沒於各大綜藝、真人秀節目,出專輯、開巡演,瘋狂長出“藝人”的血肉。
時光悄悄前行。6年後,25歲的石凱登上《時光音樂會第四季》的舞臺,與尚雯婕競唱一首《我管你》。兩人的表演一個熱血張揚,一個瀟灑不羈,將舞臺氣氛推向高潮。褪去青澀的石凱,以此向前輩彙報他6年來的成長與收穫。
石凱向尚雯婕彙報自己六年的簡歷。(圖/《時光音樂會第四季》)
在節目錄制後臺,我見到了石凱。彩排結束已近凌晨,近日連軸轉的工作,讓石凱略顯疲態。戴着鴨舌帽的他嗓音低沉,與節目中跳脫、張揚的形象有些不一樣。儘管如此,面對記者拋出的問題,他仍然認真回答,沒有半點敷衍,全然袒露自己。
在這個五光十色的行業裡打拼,石凱曾有的困惑並沒有完全消失,然而,如今的他卻增添了幾分平和、從容。回望過去,石凱說:“我就是一個普通的鏡頭工作者”,“我從不給自己設限,只解決我該解決的東西”。
“我在走,只是走得比較慢”
爲了參加《披荊斬棘4》,石凱推掉了很多線下演出機會。他知道,這個機會非常難得。
不同背景的哥哥弟弟們來到這個火花四濺的舞臺,競演、逗樂、共同生活。“《披荊斬棘4》既是一個比拼舞臺的競技場,也是一個大家生活在一起、互相帶來溫暖的小家庭。我在這裡認識了很多年輕的、跟我年紀差不多的哥哥,也認識了一些前輩。其中有很多寶藏哥哥,身上有很多寶藏面,值得被更多人喜歡,我也可以從他們身上獲得一些能量。”談到此行最大的收穫,石凱首先談到的是朋友。
其次是舞臺。前三季的《披荊斬棘》,石凱都看了。參加錄製前,他推測自己頂多能走到二公或三公,沒想到,他走到了總決賽。雖然沒有獲得“X-Fire”,但他進入了“滾燙唱演家族”,收穫了很多個值得回味的公演舞臺。石凱表示,自己已經很滿足。
《披荊斬棘4》總決賽合作舞臺《找自己》。(圖/《披荊斬棘4》)
如果說有什麼遺憾,那就是他的嗓子狀態。錄製《披荊斬棘4》期間,石凱正在辦巡演,要麼是巡演結束,他要立刻趕到長沙錄製節目;要麼是節目錄制一結束,他馬上趕去參加巡演。
“以前嗓子兩三天就能恢復,現在恢復能力沒有那麼強了,可能需要一週左右(才能恢復)。但是沒有一週時間(讓我恢復)。”石凱坦言,嗓子狀態不好,就會影響整體舞臺效果,包括《逆流而上》《我管你》《這條小魚在乎》這幾首公演作品,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響。這也是整季節目錄制過程中,石凱面對的最大挑戰。
《披荊斬棘4》石凱部落舞臺《劍魂》。(圖/《披荊斬棘4》)
在石凱的印象中,《披荊斬棘4》每個哥哥都很拼。“比如黃瀟哥,他是一個很拼的舞者,簡直可以爲了舞臺不要命;比如小亮哥(王錚亮),在整個錄製過程中瘦了很多,節目之外,他還要打磨音樂、參加其他工作……”石凱在這些哥哥身上學到了對舞臺的審美以及堅持,這讓他更加堅定自己的追求:“不要爲了一時的流量或者踩着流量去幹什麼,而要不斷地打磨自己,做出優秀的作品。因爲好的作品肯定會被別人發現。”
此外,通過《披荊斬棘4》,石凱有了新的收穫——有更多人重新認識了他。從《聲入人心》出道之後,石凱進行了更全面的發展嘗試,很多人可能漸漸忘了他是個唱美聲的歌手。“通過《披荊斬棘4》,大家瞭解到,其實我(仍然)在走(我的路)。我只是走得比較慢,並不是沒在走。”石凱說。
“我還年輕,沒什麼好輸的”
讓我們把時鐘調回到6年前。2018年11月,在四川師範大學音樂學院就讀的石凱,穿着一身運動服,站上《聲入人心第一季》的舞臺。憑藉歌劇《費加羅的婚禮》選段《你再不要去做情郎》(Non più andrai),他在首輪成功登上首席席位。
當時參加海選,他記得結束之後節目組導演加他微信,讓他去長沙蔘與錄製,他的第一反應是,這人會不會是“騙子”?轉念又想:“能回家,太好了!不管是不是騙子,我先把身份證發給你,看你們給不給我訂票。”沒掏一分錢,竟然真的收到了訂票信息,石凱覺得,“騙子就騙子,反正我沒花錢”。就這樣,他隻身一人來到了長沙。
參加節目的其他成員,要麼來自海內外各大知名音樂高校,要麼有着深厚的美聲演唱水平和經驗。“歌劇是非常非常長的一條路,要學習非常非常久,才能夠擁有自己的一套系統化的方式、方法。我有很多朋友,現在都還在求學的路上——讀研究生、讀博士,研究歌劇。”石凱說。
作爲一個就讀於綜合類大學音樂學院、學習美聲僅一年的新生,石凱沒有任何優勢,自嘲“簡直是小白中的小白”。他早就做好了替補、“打醬油”的準備。
石凱在綜藝上的第一次出場。(圖/《聲入人心第一季》)
但在節目中,18歲的石凱毫不怯場,表現出“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自信。節目剛開始,嘉賓須自行選擇首席或替補位置,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首席。他解釋道,那是因爲他從小就太過於瞭解自己的實力,知道自己肯定比不過其他人。“只不過,我還年輕,沒什麼好輸的。怕什麼失敗呢?我大不了失敗,從頭來過就好了。我再差也就那樣了,還不如笑一笑。我知道自己可能到不了那個位置,但現在有一個位置擺在我面前,坐還是不坐?那我肯定要坐。這種心態,就會比別人好很多。”
雖然最終沒有拿到《聲入人心第一季》的首席席位,但石凱通過這檔節目展現了極強的綜藝感,也由此踏入演藝圈的大門。
農村沒有太多娛樂活動,很多孩子只能看電視,來自湖南嶽陽的石凱也是如此。他從小就是綜藝迷,《快樂大本營》《天天向上》《超級女聲》《快樂男聲》等節目,他幾乎看了個遍。當時的石凱肯定沒想到,自己日後會頻繁出入於湖南衛視的各檔綜藝節目中。
在七季《名偵探學院》,石凱收穫了一幫好兄弟。(圖/@名偵探學院·密逃大神版)
在《披荊斬棘4》和《時光音樂會第四季》,石凱都演唱了《我管你》。其中這段歌詞,應該就是他想表達的:“管你什麼想法,我是我自己的表達;管你什麼看法,我的世界我來浮誇。”褪去運動服少年的青澀,穿上厚重的華服,走進大人們的世界,石凱已經不懼外界評價。前方等待着他的,是一場場新的冒險。
成爲藝人
石凱對於音樂的喜愛,始於小學五六年級時。他一直是班上的文藝委員、音樂科代表,每次學校的“六一”兒童節匯演,他總是最積極的那個。
“我們那個小地方,文藝匯演的機會不多。老人去世,村口會有喪葬樂隊(吹吹打打),小時候我們經常看到的是那種舞臺。”石凱當時對死亡沒有概念,不明白爲什麼一個人去世了就會那樣。“後來我明白了,其實那是‘喜喪’。很多哥哥姐姐在舞臺上表演、吹吹打打,讓大家開開心心的。”那時,音樂在他心中代表着快樂。
石凱個人初舞臺《兒時》。(圖/《披荊斬棘4》)
初中時,石凱更加堅定了要走音樂這條路。他跟父親說想去學唱歌,但父親覺得要花很多錢,而且他們那個地方的音樂設施、氛圍都不是特別好,並沒有立刻表示支持兒子。老一輩人覺得手藝能養活一家人,父親一直希望兒子去學一門手藝。
到了考大學的時候,父親對他的唯一要求是:報考一所綜合類大學。比起七大音樂學院,綜合類大學報考門檻低一些,能夠節省一些費用。更重要的是,他父親覺得,在綜合類大學能接觸到不同學院的人,交到不同的朋友。“我爸一直告訴我,出門靠朋友,多認識一些人肯定對以後有幫助”,最終,石凱選擇了四川師範大學。父親的教誨,無形中影響了他日後在娛樂圈的爲人處世之道。
出道至今,石凱沒有任何背景,“更多的時候是在摸着石頭過河,我們只能慢慢摸索,去規避一些最常見的問題,儘可能做到最好。”石凱說。
雖然這些年很努力,也付出了很多,但石凱總感覺自己在圈內沒有什麼大的成就。“現在的藝人越來越年輕化了——雖然我也不是特別老。他們的資源越來越多,各式各樣的節目也層出不窮,對藝人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大家的出路越來越難。我懷疑自己還能站在舞臺上多久,還能堅持多久。”石凱不時會有這種焦慮感。
(圖/《披荊斬棘4》)
很多時候,焦慮是解決不了的,只能儘量保持內心的平衡。石凱的應對方法是,經常翻翻書,看一些“心靈雞湯”——哪怕是“毒雞湯”。“人這一生要面臨的東西很多,比如說生老病死,還有所謂友誼,怎麼看待你現階段的朋友、以前的朋友……”石凱經常思考這些問題,不過,想不明白也不會硬想。“因爲有些東西就是無解的,你一直去想的話,反而會讓自己很down。”
“你只能解決自己該解決的東西,沒錢就去掙錢,不快樂就想辦法讓自己快樂,這些東西是有解的。而不是說我馬上要死了,想着怎麼延續自己的生命,這肯定是無解的。因爲我們這輩子註定要面對死亡。”石凱說。
石凱承認自己是幸運的,他經常以此安慰潛意識裡那個好強的自己。就像愛麗絲跌進了狐狸洞,18歲的他誤打誤撞,成爲藝人。“如今,雖然我算不上多麼頂流、多麼厲害,但一直有工作,這就已經比圈內的很多人強很多。”有時候,見到運氣更好、機會更多的藝人,他也會想,爲什麼別人可以,自己卻不可以?雖然困惑,但總是找不到答案,慢慢地,他也就不想了。
“我就是一個普通人,
一個鏡頭工作者”
成名的代價,只有自己清楚。
一些“私生行爲”讓石凱備受困擾:爲什麼有些人要跟車?爲什麼有些人一定要知道自己家的地址?爲什麼有些人會打電話、窺探自己的生活?
對於粉絲、觀衆的喜愛,石凱一直保持着清醒和審慎的態度。圈子變化太快了,很多事情他掌控不了,只能做好自己該做的。“我就是一個普通人,只是碰巧站在光鮮亮麗的聚光燈下。我們也會有不站在聚光燈下的那一刻,當我們不站在聚光燈下,其實和大家沒什麼區別。我經常會換位思考,代入他們的感受。”
《披荊斬棘4》五公舞臺《黑白藝術家》,由石凱與樑龍合作演出。(圖/《披荊斬棘4》)
然而,粉絲超乎常人的愛,常常將偶像過度美化,以至於石凱覺得,“美化得太完美了”。比如,粉絲經常稱呼石凱“寶藏弟弟”,他很害怕這種說法。“我一直在做可能是很好的事情,所以她們現在很愛我。假如某一天,我突然做了一些她們不能接受的事,她們會不會立刻不愛我了?她們會不會攻擊我?”
“她們形容我‘寶藏’,但我的自我認知就是一個普通人——一個舞臺工作者、鏡頭工作者。我能做的就是唱歌給大家聽,把舞臺留給自己的同時也留給大家,儘可能地給大家帶來快樂、能量和元氣,這就是我們鏡頭工作者該做的事情。”石凱說。
正如年初發行的專輯《數星一整夜》,石凱想用它來感謝那些一直支持他的朋友:“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多久,萬一以後不在這個圈子了,或者漸漸淡出大家的視野,但是有一件能被大家記住的事情,就挺好。”
三公合作舞臺《我管你》。(圖/《披荊斬棘4》)
對於所謂成功,石凱沒有清晰的認知:“我不知道怎麼算成功。不知道現在大部分人如何定義成功?”身邊的朋友,有人有房有車,天天賺錢,但很孤獨;有人家庭和睦,卻爲了孩子的奶粉錢、房貸和車貸疲於奔命。這樣的生活,他覺得都談不上幸福。
“沒有什麼十全十美,每個人都有自己應該面臨的東西。”石凱開始跟現狀和解,“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在乎外界對我的看法,想發泄的時候可以盡情發泄,敢說一些自己真正想說的話,我覺得就很成功了。”
把這1/3好好過完
《披荊斬棘4》中,很多哥哥覺得石凱是一個心思細膩、處事成熟的大男孩。作爲隊長,當團隊成員出現分歧、士氣不振時,他總能挺身而出,化解低迷的氣氛。石凱坦言,這種成熟歸功於現實、社會的不斷打磨。
小時候,他覺得自己不會長大,永遠都是孩子;進入社會之前,他也認爲生活特別美好,自己想要的,只要努力去做,一定會拿到。可以說,他是一個極度的理想主義者。
這種理想主義的自洽,源於他的“淡人”屬性。“從小我的目標就沒有很高,考試及格就好,運動會有名次就好,吃飯有得吃就行,睡覺有得睡就行,下雨了沒傘,淋溼也可以。”
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經歷的豐富,石凱刷新了對世界和自我的認知。“所謂成熟,是好也是壞。我開始瞭解社會是什麼樣的形狀,能放下、看開的東西也變多了。我發現,很多東西其實都無所謂,沒有什麼比活着、健康更重要。”如今,沒有工作的時候,他經常自己一個人待着,進入“石凱的小宇宙”,跟自己對話。
《披荊斬棘4》石凱部落舞臺《河流》。(圖/《披荊斬棘4》)
面對外界各種各樣的聲音,他也有自己的處理方法。“讚美我不聽,只接受批評”,石凱覺得,讚美是有目的性的,有恭維成分;而對於批評,他更容易分辨真或假。
他也不讓家人看自己的節目,“他們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我不希望他們爲我過多擔心。他們只需要知道我有工作、過得還不錯就好了”。
在日漸年輕化的娛樂圈,25歲的年紀,不算大也不算小。石凱認爲自己處於剛剛開始、未來仍有無限可能的階段。他希望一年出一張專輯,但如今市面上好的歌曲越來越少,博眼球的歌、“口水歌”則越來越多。他只想做一些至少自己會反覆聽的好歌。
“我如果要做一件事情,就要把它做出點名堂,它至少是一個被別人認可的東西,而不是我一時興起去做的。因爲時間有限,按照人的平均壽命,我現在已經活了1/3(的生命)了,我還有2/3的時間去做其他事情。那就先把這1/3好好過完。”石凱說。
校對:遇見;運營:鹿子芮;排版:趙皖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