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痛罵微軟噁心,到與昔日夥伴決裂:馬斯克與OpenAI的“愛恨情仇”

編譯| 蘋果俠編輯 | 雲鵬

智東西11月21日消息,據外媒報道,近日,埃隆·馬斯克(Elon Musk)在對微軟和OpenAI的訴訟中提交的電子郵件陸續流出,這些郵件不僅曝光了馬斯克與OpenAI與其重要創始人兼CEO薩姆·阿爾特曼(Sam Altman)令人唏噓的決裂過程,也揭開了這家初創公司在發展歷程中的驚人內幕,包括OpenAI與谷歌、微軟等科技巨頭的秘密關係以及馬斯克當年出走OpenAI的隱情。

馬斯克曾攻擊微軟的做法“噁心”,指控阿爾特曼“虛僞”,OpenAI的領導層也一度攻擊馬斯克是“獨裁者”“威脅者”。在OpenAI高層雲譎波詭的權力鬥爭中,馬斯克一度被排擠出局,聲稱自己“再資助OpenAI”就是傻瓜,但隨着他押注特朗普大獲全勝,又爲OpenAI的局面增添了新的變數。

一、工於營銷的微軟,讓馬斯克感到“噁心”

2016年,當OpenAI與微軟敲定一項關於由微軟提供將來的ChatGPT所需的關鍵算力的新協議時,阿爾特曼亟需得到他最大的投資者馬斯克的支持。後來披露的電子郵件顯示,阿爾特曼在 2016年9月發信息給馬斯克,希望用1000萬美元購買微軟6000萬美元的計算設備,同時對微軟部署在雲端的設備進行投入。此外,微軟希望OpenAI對自己旗下的Azure Batch等AI工具提供反饋和推廣,科技圈稱之爲“傳播福音”。

▲馬斯克與阿爾特曼(圖源:The Verge)

顯然,馬斯克對此表示不滿,認爲這會使得OpenAI看起來像是微軟的營銷工具,他直言“感到噁心”。

之後,阿爾特曼帶來了另一個無需推廣營銷、沒有附加條件、可以隨時終止協議的報價:5000 萬美元。馬斯克隨即迴應道:“如果他們不在(人工智能大模型的)主動消息傳遞中利用它,我就沒問題。”“如果這看起來不像微軟的 marketing bitch,它的價值將超過5000萬美元。”

作爲曾經投資5000萬至1 億美元用於OpenAI早期迭代的聯合創始人之一,馬斯克在上週的訴訟文件中公佈了相關的郵件內容。從馬斯克和阿爾特曼早期爲創立開源非盈利性質的OpenAI而親密合作,到馬斯克指控OpenAI成爲“微軟事實上閉源子公司”以及放棄了“開發人工智能造福人類”,馬斯克和阿爾特曼兩人一度前途無量的夥伴關係已然宣告破裂。

“埃隆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裡第三次試圖重提他的主張,這比之前的那些更加沒有根據,也更過分,他們之前的郵件仍然能說明問題,”OpenAI發言人王漢娜(Hannah Wong)在一份給媒體的聲明中寫到。

曾幾何時,馬斯克和阿爾特曼出於對人工智能被谷歌這樣的科技巨頭掌握的恐懼,聯合推出了OpenAI——卻發現OpenAI最終走向了他們最害怕的結局。在贏得馬斯克夢寐以求的首席執行官職位後,阿爾特曼選擇關閉了OpenAI的尖端人工智能,稱其過於危險不應公開發布。這一決定激怒了馬斯克,致使他離開了OpenAI的董事會,成立了自己的xAI作爲競爭對手。在馬斯克和阿爾特曼創立OpenAI近10年後,他們正在積累數十億美元,以至於對簿公堂,爭奪他們認爲的必然屬於計算的未來。

“一直在思考是否有可能阻止人類發展人工智能,”阿爾特曼在2015年給馬斯克的一封提議啓動OpenAI電子郵件中寫到,“如果這無論如何都會發生,似乎最好由谷歌以外的人先做這件事。”

二、狂砸億萬美元,OpenAI的招賢納才之路

是選擇造福人類的理想主義使命,還是與科技巨頭殘酷競爭?OpenAI從一開始就處在兩股互相沖突的力量之間。馬斯克和阿爾特曼一致認爲,無論他們的動機如何,獲取頂尖人才(以及大量現金)將是最重要的考慮因素,曾經他們對金錢的妥協,爲馬斯克後來指控這家公司爲追求利潤不惜違背原則埋下了伏筆。

Y Combinator(YC)是一家初創公司孵化器,2015年,YC的非營利研究部門YCR設立了一個名爲YC AI的內部實驗室,而YC AI正是OpenAI的前身,當時,這家公司的總裁阿爾特曼利用其廣泛的人脈資源吸引了研究人員和資金。阿爾特曼和首席技術官(現任總裁)格雷格·布羅克曼(Greg Brockman)被馬斯克敦促爭取超1億美元的資金,並被警告道,這些資金與谷歌和Facebook等科技巨頭的鉅額資金相比,任何低於這個數字的金額都會顯得微不足道。

▲初創公司孵化器Y Combinator(圖源:百度百科)

“我想我們應該說,我們正以10億美元的資金承諾開始。這是真的。我會承擔其他人不提供的東西。”在OpenAI今年年初爲迴應馬斯克的訴訟而披露的2015年電子郵件中,馬斯克這樣說。

然而,儘管有馬斯克的支持並擁有數百萬美元的資金,這個初創公司仍面臨着困擾大多數初創公司的難題:對頂尖人才的爭奪戰。OpenAI可能是今天硅谷最熱門的工作場所,但10年前(早在ChatGPT推出之前),它對許多頂級人工智能研究人員來說完全是不起眼的角色。

阿爾特曼和他的團隊爲了爭奪最優秀的人工智能研究人員,設計了一套不尋常的薪酬方案:17.5萬美元的基本工資、在YC公司的“兼職合夥人”頭銜,以及每期YC創業公司0.25%的股權(如今,更常見的人工智能研究人員獲得的報酬接近每年100萬美元)。阿爾特曼將其稱爲“人工智能的曼哈頓計劃”,在每一封發給馬斯克的電子郵件中,他認爲他可以讓50名頂尖的研究人員中的不少人加入,並“使技術通過某種非營利的方式屬於世界,但工作的人得到創業一樣的報酬”。

阿爾特曼團隊的目標是組建一個由7到10名成組成的精英創始團隊——不惜一切代價贏得業內最優秀的人才。

當然,谷歌的人工智能實驗室DeepMind也緊跟其後。阿爾特曼在2015年12月給馬斯克的信中提到,DeepMind要給我們的人員鉅額的(跳槽)補償以扼殺OpenAI的發展,“你對我每年主動增加每個人的獎金10-20萬有任何異議嗎?我認爲他們都受到了這裡任務的激勵,但這對每個人來說是一個很好的信號,我們會隨着時間的推移優待他們。”“聽起來DeepMind正計劃就此開戰。”阿爾特曼補充道。

馬斯克批准了加薪計劃,到2016年2月,OpenAI的創始團隊獲得了27.5萬美元的薪水和YC的股權,而隨後的員工獲得了17.5萬美元薪水和12.5萬美元績效獎金或相等的YC或SpaceX股票。布羅克曼補充說,有三個特殊情況:他本人、聯合創始人伊利亞·蘇特懷爾(Ilya Sutskever)和特雷弗·布萊克威爾(Trevor Blackwell)。後來有報道稱蘇特懷爾在2016年收入超過190萬美元,布羅克曼告訴紐約時報說自己“拒絕了幾倍於這一金額的邀請”,他給馬斯克概述一個挖人才的計劃時寫到,“如果或者當谷歌開始拋出他們扔給伊利亞的數字,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我們需要盡一切努力來獲得頂尖人才,讓我們更上一層樓吧。如果在某個時候,我們需要重新審視現有員工的薪酬,這沒關係,”馬斯克回答道,“要麼我們得到世界上最好的人,要麼我們就會被DeepMind打敗。”他警告說,DeepMind的勝利會給他帶來“極度的精神壓力”“這對我們一心統治世界的信條來說是個壞消息”。馬斯克補充道:“他們(指DeepMind)顯然取得了重大進展,鑑於那裡的人才水平,他們應該取得重大進展。”

三、被指責爲人工智能的“獨裁者”,馬斯克不爲所動

然而,沒過多久,OpenAI的聯合創始人之間就發生了爭執。

2017年8月,OpenAI敲定了2億至10億美元的初始融資細節。前OpenAI董事會成員、Neuralink運營總監希文·齊利斯(Shivon Zilis)後來生下了馬斯克12個孩子中的三個,她寫信給馬斯克,表示布羅克曼和蘇特懷爾正在擔心OpenAI新成立的營利性分支機構將如何分配股權和控制權,以及想在那裡擔任首席執行官的馬斯克是否會投入足夠的時間。根據最新發布的一封郵件,馬斯克迴應道:“這非常令人惱火,請鼓勵他們去創辦公司。我受夠了。”

▲馬斯克(圖源:The Verge)

接下來的一個月,布羅克曼和蘇特懷爾聯名給馬斯克和阿爾特曼發了一封電子郵件。他們擔心,如果馬斯克接任首席執行官一職,他將掌握對通用人工智能(artificial general intelligence, AGI)的“單邊絕對掌控”;同時,他們質疑阿爾特曼的動機,問爲什麼“CEO頭銜對他如此重要”“AGI真的是你的主要動機嗎?它與你的政治目標有何聯繫?你的思維過程隨着時間的推移發生了怎樣的變化?”(郵件中沒有詳細說明“政治”指的是什麼,但阿爾特曼積極發聲並參加了今年早些時候的加州政治競選)。

布羅克曼和蘇特懷爾說,在早期的談判中,對金錢的承諾矇蔽了他們的判斷力,使他們沒有看到本應該提出的擔憂。“OpenAI的目標是創造美好的未來,以及避免出現AGI的獨裁者。你擔心DeepMind首席執行官Demis Hassabis會建立一個AGI獨裁政權。我們也是(這樣想)”。兩人還寫道:“因此,組建一個如果你願意就可能成爲獨裁者的架構是個壞主意,特別是考慮到我們可以創建一些其他架構來避免這種可能性時。”

這封郵件呼應了OpenAI創始人的一個共同觀點:超級人工智能是對人類的嚴重威脅,而控制這種力量的任何單一實體甚至威脅更大。但馬斯克不爲所動。“建立一個如果你願意就可能成爲獨裁者的架構,這是個壞主意。”蘇特懷爾告訴馬斯克。“我不會再資助OpenAI,除非你做出堅定的承諾,否則我只是在做一個傻瓜——爲你提供免費的資金來創建一個創業公司。討論結束了。”馬斯克回答道。而阿爾特曼回答說,他仍然“對非盈利結構充滿熱情”,這最終導致布羅克曼和蘇特懷爾讓步。

在衝突後不久,齊利斯將她與阿爾特曼的對話轉發給了馬斯克。齊利斯透露,阿爾特曼“承認在這個過程中,他對布羅克曼和蘇特懷爾失去了很多信任”,“覺得他們的信息不一致,有時感到幼稚。”齊利斯補充道,阿爾特曼決定休假10天處理這件事,因爲他“需要弄清楚他能信任他們多少,以及他有多想與他們合作。”

就在五個月前,布羅克曼和蘇特懷爾在郵件中表達了對權力鬥爭的擔憂,形勢又到了一個轉折點。這次爭吵幾年後被媒體報道,馬斯克後來確信OpenAI已經無可挽回地落後於谷歌,並提出自己控制該公司——而這正是布羅克曼和蘇特懷爾警告過的情況。

“我估計OpenAI與DeepMind/Google在執行和資源上沒什麼太大變化的可能性爲0%,而不是1%。我也不希望是這樣,”在OpenAI今年年初披露的電子郵件中,馬斯克曾在2018年這樣說。然而,OpenAI的領導層拒絕了馬斯克的提議,他也於2018年2月離開董事會,切斷了資金,但繼續作爲顧問提供支持。

據報道,馬斯克在那時已經投資了1億美元,他的離開讓OpenAI的非營利模式處於危險之中。當馬斯克在2017年仍然爲運營大量提供資金時,齊利斯向他解釋說,OpenAI領導層希望籌集“1億美元”,因爲“他們認爲需要的數據中心本身的成本就很高。”因此,在2019年,團隊迫切希望爲數據訓練中心提供資金,並減少對馬斯克的依賴。他們精心設計了一個獨特的結構:一個由非營利組織控制的有上限的營利公司。

領英聯合創始人裡德·霍夫曼(Reid Hoffman)和風險投資家維諾德·科斯拉(Vinod Khosla)參與了第一輪融資,提供了近10億美元的承諾,但初始融資只有1.3億美元。

在2019年3月,馬斯克給阿爾特曼發了一篇文章,含蓄指出了自己參與了新的營利性結構,“請搞清楚我在OpenAI的營利性分支中沒有財務利益,”馬斯克在郵件中說。阿爾特曼則簡單地迴應:“正在處理。”

四、馬斯克正在豪賭一場將銘記在OpenAI歷史上的訴訟

馬斯克案件的法律依據值得懷疑,雖然他指控OpenAI和微軟犯下了無數的罪行,但他的大部分訴訟可以歸結爲指控阿爾特曼虛僞,而不是典型的在法庭上能夠受到判罰的事情。該案是在加州審理的,而不是在得克薩斯州,馬斯克將能指望一個擁有特斯拉股東的法官同情並樂意傾聽他的控訴。

▲馬斯克和阿爾特曼(圖源:百度百科)

無論結果如何,這場訴訟給了馬斯克一個機會來揭示OpenAI的起源和他自己擔任的角色的細節。這展示了阿爾特曼在公司早期可能不顧聯合創始人的意願獲得了權力,強調了阿爾特曼從一開始就願意與他以盈利爲目的的競爭對手針鋒相對,並且爲公衆提供了OpenAI的力量的清晰畫面:阿爾特曼願意做任何事情來得到他想要的。

這些郵件所揭示的故事是完整的嗎?我們並不知道。很可能許多重要的對話都是在離線或電子郵件中進行的,而這樣的郵件並不包括在內。而且,很明顯,馬斯克並沒有減少對權力的渴望;如果說還有什麼的話,那就是他在受到輕視時急於報復的狹隘慾望。但是,由於馬斯克和阿爾特曼雙方都在爭奪有限的風險資金,馬斯克可能在賭自己能摧毀阿爾特曼的聲譽,並鞏固自己作爲AGI的絕對管理者的地位。

結語:誰能笑到最後?或許真正的好戲,纔剛剛開始

OpenAI在人工智能行業擁有巨大的影響和力量,無論是馬斯克還是阿爾特曼,在對OpenAI控制權的爭奪戰中都沒有失去方向。而最後,阿爾特曼取得了勝利,並鞏固了他的權力,使其幾乎完全控制了OpenAI。

而馬斯克的反擊行動,就是提起對OpenAI和微軟反競爭行爲的訴訟。當然,這一訴訟在2024年美國大選特朗普當選後迎來了新的變數,衆所周知,馬斯克作爲特朗普勝選的“功臣”,將直接或間接地擁有不可一世的權力和地位。

是馬斯克乘勢而上、打敗OpenAI,還是阿爾特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或許真正的好戲,纔剛剛開始。

來源:The Ver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