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筆2億！連吳世春都去押注Pre-IPO了 CVTalk
吳世春說，今年可能收穫10個IPO。梅花創投創辦第7年，真是個大年。
最近兩年，梅花的改變非常之大：拿掉了“天使”二字，開了深圳辦公室，不再侷限於早期，也不是隻能給項目給300萬人民幣。2019年之後，梅花開始做很多pro-rata（同比例跟投），鯊魚菲特去年6個月內連投三次，在科比特航空單一項目上壓了2億人民幣。
這麼做的目的自然是策略優化，目標是在更好的企業裡持有更高額度的股份。就像完美日記上市後百億美元市值，真格基金仍然能夠持股10.5%。
吳世春自詡“起點低”。他2002年開始創業，2003年和陳華（現唱吧創始人）創辦的旅遊搜索網酷訊。那裡也成了一切的起點：梅花投資的趣店、唱吧、玩蟹科技、好車無憂等創始人都是從酷訊“畢業”。
張一鳴其實也是酷訊最早的工程師。一向投熟人的吳世春，錯過了今日頭條最需要錢的時期。“年份很關鍵。”2014年才成立梅花創投的吳世春說，再早兩年，或許會不一樣。
7年，梅花投了超過400個項目。不久前，福佑卡車被傳已在美股秘密提交上市申請，年內將上市。福佑是梅花成立那一年，投資的最早一批項目之一。300萬人民幣，一個梅花早期投資平均數。而梅花押注最多——2017年，單獨在Pre-IPO輪投了2億人民幣的科比特航空——據說也將在今年上市。
10個IPO。是時候給梅花創投一個全新的定義了，對話也由此開始。
福佑會是賬面回報最好的嗎？今年預計有10個IPO
投中網：聽說福佑要上市了，現在是梅花帳面回報最好的項目嗎？
吳世春：目前來看不算，雖然我們是最早一輪、一千多萬投的，現在新估值也挺高。但大掌門（玩蟹科技）和趣店更高，大掌門投資40萬，回報6億，1500倍。趣店IPO的賬面回報也有1000倍。
投中網：人們都說早期投資越來越難做。你有沒有想過讓梅花更加系統化、規模化，同樣2014年開始做基金的源碼，規模化的路就走得越來越穩。
吳世春：很深刻的問題。很多人認爲早期投資時間早，週期長，管理規模也沒有人家大，所以管理費沒那麼高，比較苦。但論規模是沒有止境的，市場上有錢的基金太多了，你能募十億、二十億美金，別人就能募更多。
早期投資是有很多泡沫。2015年前後很多人涌進去做天使，但很多人投完一期就沒有下文了。項目沒那麼多，LP沒耐心，看不到回報，不願意再給錢。
但我們每一期基金都比較穩，能快速給LP返本。第一期基金不到五年就給LP返本，第二期基金，小牛電動上市，也給LP拿回兩倍多的本金。第三期基金，投了理想汽車，投了小牛電動，也很快返本。
投中網：你認爲你的優勢是持續性。
吳世春：對，早期基金能給LP帶來1-2倍回報，他就沒那麼焦慮，你也有正反饋，項目可以從容些，可以鎖到後面。像福佑卡車，即使IPO了，我們也可以一直鎖。今年是我們很重要的一個IPO收穫之年。我們在美股IPO的，像福佑、51社保，港股的安居客、A股的科比特等。
投中網：估計會有幾個？
吳世春：10個左右，很多回報倍數還挺不錯。
投中網：早期投資一年10個IPO的話，梅花的“節點”到了，今年是把基金和團隊做大的絕佳機會。
吳世春：我的核心目標是在早期投資裡建設更大的基本盤，用pro-rata（同比例跟投）的方式來去擴大規模。以前基金盤子小，沒辦法對它進行pro-rata快速加註，所以Miss掉——一些甘蔗還是比較甜階段的——收益。現在不同了，從去年開始很多項目一年加註三次，比如鯊魚菲特（已完成4輪融資），到現在我還有百分之十幾的股份，算是裡面最大的投資人。以前投到B輪，持股會被稀釋到5%，上市時可能只有3%、4%，現在就大很多。
投中網：因爲募的錢多了？
吳世春：看得更懂了，策略在變化。假設一個六億的基金，60%的錢會用在第一次投資，另外40%可以加註。這樣會變成一個倒三角，整個基金的60%-70%的錢放進頭部項目，這是基金最好的狀態。第一次掃射，投300-500萬，跑得好加註到2500-3500萬。
投中網：現在加註最多的公司是哪家？
吳世春：科比特，兩個億人民幣，早期基金很少給這麼多錢。
投中網：完美日記上市時，真格的持股價值超過10億美金，他們做對的最重要的決策，是2019年跟投了單筆1800萬美元，天使基金居然單輪投資這麼大的額度，策略發生了這麼巨大的變化。
吳世春：對，我們也是這個時期開始轉變的，2019年加註了幾個比較重要的項目。聽雲加註了一個多億，好朋友科技加註快一個億。
越來越多案子IPO，VC在二級市場應該如何賣股票？
投中網：關於“甘蔗最甜的階段”，VC投B站投得早，卻退得也太早，但正心谷拿到現在，二級市場的背景能讓基金管理人的眼光和VC有什麼不同嗎？
吳世春：有二級市場視角的人看項目膽子會更大一點，但很多項目風險敞口也是蠻大的，不能說沒拿穩的人就一定錯，畢竟做PE有很大賭的成分。
投中網：你認爲PE是賭？PE認爲自己投確定性，早期纔是賭。
吳世春：早期不是賭，是算概率。PE是很重的倉位放在一個項目上，甚至做單個項目的基金。早期就不會，就梅花而言，一年投80個項目，至少有20%會跑出來。
投中網：所以你認爲做早期風險成本更低。
吳世春：早期需要對時間的容忍，跟時間做朋友。PE需要跟運氣、跟宏觀做朋友。早期的話，早一點還是晚一點賣掉，沒有那麼大影響。做PE對價格更敏感，跌下去壓力就很大。
投中網：梅花平均項目持有周期多長？
吳世春：有的項目快，比如小牛電動三年半上市，理想汽車三年上市。福佑卡車時間比較長，今年上的話，持有七年。
投中網：理想汽車上市前你賣老股了嗎？
吳世春：沒有，我一直拿到現在。當時做VIE結構爲了減少簽字量，全部改成在海外持股，沒在股東名單出現。但我可以很負責任地保證，一分錢都沒退。
投中網：王興投之前，造車市場情況很嚇人。
吳世春：王興進來時我們已經知道理想汽車的試駕效果，他當時也看到了，接下來有足夠多的牌。
投中網：那個時期，你們老股東是什麼樣狀態？
吳世春：造車確實要很多錢，常州市政府不斷在解決問題，挺有魄力的。
投中網：梅花現在持股多少？
吳世春：不高，那期基金規模不大，但倍數還可以。
投中網：去年理想的股價那麼高，有沒有想過要賣掉？
吳世春：上市後有六個月鎖定期，而且我認爲還沒到業績釋放的時候，那個時點至少應該是2023-2024年。
理想去年賣了3萬多臺，今年應該能賣到10萬臺，明年希望能到20-25萬臺——這個規模屬於主流玩家了，它的股價絕對撐得住。就像王興說的，很多人認爲理想只值一千億美金，其實他們少算了一個0。
投中網：你談的邏輯很“一級市場”——看長期，看價值。但在二級市場，交易對手會出多少錢來買你手裡股票是不確定的。你對手裡理想的股票有計劃嗎？
吳世春：影響股價的有很多外部因素，流動性氾濫，龍頭股特斯拉飆漲帶來的示範效應，但理想走慢牛會更好，因爲流動性氾濫漲上去，流動性衰退就很容易就下來。我們投理想的那隻基金是2017年設立的，至少可以等到2024、2025再看。
投中網：你不着急。
吳世春：對，我完全不着急。反正你又不賣，只是算數字有什麼用呢？等到它真正把業績做到2025年的目標，160萬臺的年產規模，那就非常可觀了。等到了這個產值，還用擔心股價嗎？
我認爲2-3年內市場還會有很大的波動性，所以看企業必須看長期，像小牛電動，之前長期徘徊在6-9美元之間，我們也不焦慮，也不擔心，一直到47美元才做了些減持。
投中網：客觀地講，VC賣股票是否是個永恆的難題？
吳世春：VC到了不擅長領域，確實是問題。你不要指望賣到最高價，賣股票永遠是一個遺憾的藝術。VC賣股票還會受限於一些外部因素，此前聽說某個創始人認爲業績正在釋放期，所以高度鎖倉，不給股東簽字轉ADR。
投中網：所以分波段賣是個穩定的方法，起碼對LP有交代。
吳世春：對，可以切成六份，每次賣掉六分之一，分波段賣肯定是個最穩定的策略。
策略優化，梅花拿掉“天使”二字
投中網：你們最早叫梅花天使，後來爲什麼拿掉了“天使”字眼？
吳世春：原來名字太長，叫梅花天使創投。但我們現在也做pro-rata，“梅花創投”更符合現在基金的狀態，就把“天使”去掉了。
投中網：所以是從思維到策略到品牌的一次轉變？
吳世春：對。我擔心別人認爲梅花只能投200-300萬的錢，其實好項目我都願意投，理想汽車剛出來時估值也不便宜，我照樣投了。這個職業非常考驗認知、能力和心力，有點像俄羅斯方塊：你的錯誤會累積，成功會消除。
投中網：梅花7年，你對這份職業的最大認知變化是什麼？
吳世春：我最早把投資想得太過簡單和教條，會有思維上的框框，現在起心動念，越來越不會預設立場了，今天的某些決定，跟上個月可能就已經不一樣了。
投中網：當初進場時是要建立規則，現在是想打破規則？
吳世春：現在沒規則，就像張無忌學太極劍，心中無招勝有招。你越從容，就越不需要規則。一開始進來學做投資，看到很多投資大咖的分享，會講各種“不投”，各種“原則”，感覺特別有道理。但後來實踐告訴你，年齡、性別、學歷、背景都不是問題，成功者從來沒有標準畫像。
投中網：但你也出了一本書，在做歸納和標準。
吳世春：對，不過我更玄學地去總結，《心力》這種東西是你摸不着的，一旦變成標準，最後準會僵化。
投中網：你說你投人，卻沒有投張一鳴。
吳世春：他創業時我也在創業。2014年我出來做基金，頭條B輪已經很貴了。人生就是這樣，如果梅花2012年出現，絕對不會Pass掉張一鳴，年份很關鍵。
投中網：你是源碼的LP，在你看來，梅花和源碼爲什麼會有如此大的差異？比如曹毅剛從紅杉出來，第一批案子里居然有貝殼。
吳世春：曹毅的打法現在看起來非常對。把有限的子彈投到頭部項目裡，有點像DST的Yuri，他最早在美國募集到的兩億美金全部投到Facebook上，也不要任何席位，就賭一把，一舉成名。曹毅是投資人單飛，我是企業家轉型。很多人認爲企業家做投資人很容易成，其實不是。
投中網：爲什麼這麼說？
吳世春：企業家往往只顧着精挑細選案例，去談條款、談估值。而VC認爲募資纔是關鍵，拿到案例，趕緊募資，募到更大的錢再去掃射，這是兩個不同的思維方式。
投中網：一個落點是基金，一個落點是案例。
吳世春：對，一個是to LP，一個是to創業者。而且企業家一般都會放錢到基金裡，初期就會過於謹慎。
每年還能覆蓋6000項目，投“小鎮青年”是個人經歷複製？
投中網：梅花也投了一個和元氣森林相似的品牌叫清泉，梅花看消費品牌的邏輯是什麼？
吳世春：我們希望投中的消費品牌，是創始人對這個品類有熱愛和認知，並且清醒，知道自己用什麼子彈打什麼仗，能活下來尋找逆風的翻盤。現在，每個國有消費品牌其實都在打逆風戰，不管是元氣還是農夫山泉更大的巨頭，都還是在打翻盤戰，大家都在路上。
投中網：梅花怎麼選消費的細分賽道？過去看中的強渠道，似乎沒有新潮品牌值錢，三里屯的一個彩妝店，就估值十億。你怎麼判斷這個？
吳世春：中國誕生新品牌的方式跟以前不一樣。年輕消費羣體的變化，新媒體和算法推進的崛起，使得原來的資本優勢沒那麼大。原來我拿六千萬去砸央視、綜藝節目冠名，你拿不出錢你就沒機會。現在是更精細的投放抖音、快手、B站、小紅書，新品牌就得打營銷戰。最好的供應鏈，最新的材料加最高顏值的設計，加新媒體的營銷，纔會成就一個新品牌。
投中網：蜜雪冰城、文和友現在也很受歡迎。
吳世春：原來老品牌加上數字化，很好的利用起私域流量、新媒體，變成內外都翻新的品牌。像文和友能支撐那麼多人排隊分享，實際上是一個新媒體講故事的內核。
投中網：梅花也會看“老品牌”嗎？
吳世春：我們最近也在看幾家，還沒辦法公佈。
投中網：今年的投資節奏怎麼樣？
吳世春：目前出手了二十多次，有些還沒公佈。投資進度會跟去年差不多，大概會有80-90家，最近三年都是這樣一個頻度。現在項目源很好，每年要覆蓋5000-6000個項目。
投中網：現在市場上還有這麼多案子嗎？
吳世春：有。但我直接看的大概1500個，365天不休息，平均每天看5個，工作量很大。進入投決會的有150個左右，最後過會80-90個。
投中網：如何覆蓋到這些項目，FA嗎？
吳世春：兩個策略，一個叫源頭水，一個叫根據地。最近梅花成立了心力會俱樂部，現在有1000多個創業者在其中，我們一定要喝到源頭第一口水。到處推進的項目，肯定不是源頭第一口水，我們希望看到很多水下的項目，就是很多人還沒有推薦，甚至我們主動去挖掘的一些項目。
投中網：看項目的有多少人，團隊設置是什麼樣的？
吳世春：前端是九個，投決會三個人。
投中網：這麼少？
吳世春：現在太多工具可以看到項目，以前是天貓、京東，現在是小紅書、抖音、快手、B站，都在冒頭。梅花覆蓋率不錯，算是早期投資裡的頭部機構，創業者想拿天使，我認爲我們排名前二。
投中網：你心裡有固定的“前一”嗎？
吳世春：不一定，因爲要看具體領域。梅花覆蓋範圍廣，科技、消費、出海、文娛都看。
投中網：那麼多賽道，你怎麼建立自己的認知？
吳世春：我還是實戰派，向創業者學習，跟同行交流，會按照10分鐘這種顆粒度做時間管理。
投中網：你很愛提“小鎮青年”，百度詞條寫了你們江西的老話“工字不出頭”，所以你做投資，是把“自己”放到了投資邏輯裡？
吳世春：小鎮青年是被“三個篩子”篩出來的：高考、城市高壓生存、創業的勇氣。這羣人會非常珍惜機會，這個人羣是被低估的精英。在北京考清華跟在江西考清華絕然不同，我自己是這麼認爲的，實際情況也是如此。小地方出身，你從小得極度勤奮、極度自律才能考出來。城市裡就可能有各種補習班，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投中網：所以這是你“投人”的主要標準嗎？
吳世春：對。曾國藩當時選湘軍只選農民，又在裡面選不那麼油嘴滑舌的，打仗不怕死，不會臨陣逃脫。這對我是一個啓發。創業需要拼殺，什麼人能夠沒有退路，在遇到困難時絞盡腦汁想辦法？而不是想着沒必要這麼苦，換個賽道，以自己的資歷還可以融到錢。
投中網：但年輕人似乎都想回到小鎮，回到最舒適的地方。
吳世春：所以要找到跳出舒適圈的人。從小鎮出來，能在大城市立足，又能夠從公司裡面跳出來創業，這些人才是能改變命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