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行月球》:小人物沒有結構性的人生喜劇,只有悲情中的微微甜

電影:《獨行月球》

類型:喜劇,科幻,冒險

導演:張遲昱

編劇:錢晨光、戴思奧、沈雨悅、張遲昱

主演:沈騰、馬麗

上映時間:2022年7月29日

現在還堅持做喜劇的人都是勇士,當喜劇不能再諷刺,創作者就只能自我解剖。自我解剖的盡頭是喜劇的內核——悲劇,於是,喜劇不再珍惜觀衆的眼淚。

沈騰、馬麗主演的喜劇片《獨行月球》集結了“開心麻花”熟悉的演員、題材、套路、故事,精心設計過笑點,能感覺到這一步要撓咯吱窩了,快點笑,馬上要撓腳心了,快點笑,幾乎每一步劇情都能預測到笑點在哪裡,這是創作者和觀衆之間的默契。

不過,《獨行月球》套用科幻題材,打着喜劇的噱頭,形式上有創新,內容還是那些內容,再聲勢浩大也掩蓋不了大銀幕上的喜劇一直在原地打轉。

爲什麼還要看這部電影呢?讓人願意看且有點期待開心的是演員本人的魅力,是網絡上經常討論的主演之間的“意難平”,或者就是爲了開心,爲了看個喜劇而看個喜劇。

《獨行月球》講述了人類爲抵禦宇宙小行星撞擊地球,在月球部署了月盾計劃,發射“宇宙之錘”擊碎小行星。隕石風暴提前來襲,全員緊急撤離,普普通通的維修工獨孤月沉醉於準備向領隊馬藍星告白,錯過了緊急撤離通知,一個人落在了月球。

月盾計劃失敗,地球被隕石風暴摧毀,獨孤月聯繫不上地球,地球科技水平急劇倒退無法前往營救,於是他開始獨自在月球生存。可是,獨孤月不知道地球仍然有大批倖存者,他的日常影像資料被月球基地發回地球,正在被倖存者圍觀,“獨孤月一個人的月球”變成了“楚門的世界”。

獨孤月對馬藍星的求愛過程被公之於衆,衆人包括馬藍星在內尷尬不已,他和遺留在月球上的快成了精的實驗動物“金剛鼠”幾番大戰,給難民貢獻了不少笑料。地球基地爲了鼓舞地球倖存者活下去,把獨孤月包裝成爲營救同伴犧牲自己的英雄,直播他的生活。

收集廢棄基地上有用的機器展開挑戰生命極限的“環月行動”,憑藉在月球展開了一系列自救,獨孤月儼然成爲人類英雄。金剛鼠這個角色的出色表現給影片增加許多變數和趣味,在同類極限生存主題的電影如《荒島餘生》有同樣的配置,使主角與更多人和物產生情感聯繫。可是,過於細碎的笑點掩蓋了獨孤月遺留月球的悲劇內核,使劇情過於浮誇。

更加諷刺的是,地球基地招募的騙子配音員在被授意解說時賦予獨孤月過多的正面價值,獨孤月一個小人物的悲劇成爲衆人活下去的希望,人們的歡呼聲除了對獨孤月的讚賞以外,還很像很多人的無力自嗨。

《獨行月球》的笑點幾乎都堆疊在演員的出糗、惡搞上,頻繁使用類似“掉凳”(喜劇裡掉凳意思是相聲演員爲了製造喜劇效果,表現人物被突如其來的情況所驚嚇,從凳子上突然跌倒在地上的形體動作)“反正話”“俏皮話”“諧音梗”等等手法,像懸浮的宇宙一樣不接地氣、不切實際。

喜劇拍攝技術已經到達科幻宇宙級別,劇本的喜劇結構快退行到爬行階段了,劇情天馬行空、不着邊際,人物形象千篇一律,非常相似,甚至沒有個性特點可言,全都服從於同一套搞笑手法。

令人意外的是,一部喜劇的主角有了一個悲情結局。在電影《飛馳人生》中已經顯露端倪,沈騰飾演的角色不搞笑了,開始闡述死亡的意義了。

兩年後,獨孤月與地球取得聯繫,返回地球提上日程。獨孤月返回的過程特別振奮人心,借力於近幾年國家航空事業飛速發展提高了國民自信心,利用觀衆的同理心給電影增色不少。一直困擾人類隕石撞地球的噩夢給予小人物獨孤月成爲英雄的機會,他成功地穿過隕石區炸掉了小行星的分體,然而他也永遠地留在太空裡。

獨孤月最後的獨白纔是電影最想表達的主題。有影評人講過,當觀衆熟悉了某個演員的喜劇套路,不久之後就會拋棄他。喜劇的盡頭就是深刻沉重的現實,當喜劇人不願意再掩飾內心的孤獨時,更容易成爲一個深刻厚重的演員,也有很多仍然願意留在喜劇創作中的人,只爲滿足觀衆期待。

爲什麼喜劇多是以小人物爲主角?因爲小人物大多沒有機會當英雄,碌碌無名,這是絕大多數人的墓誌銘。他們的人生沒有名字,一世悲劇,卻願意笑着講給所有人聽。

喜劇創作者的自我解剖有一種強烈的自救意識,想通過不斷創作新的作品探索喜劇的未來在哪裡,其中的疲憊感、迷茫感如當下觀衆在現實生活中面對的一樣,普通人沒有結構性的人生喜劇,只有悲情人生中的微微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