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c勝訴谷歌案背後：遊戲渠道紛爭不斷

本報記者 許心怡 吳可仲 上海報道

遊戲開發商Epic訴谷歌案落下帷幕：法官裁定谷歌必須解除對第三方應用平臺的壁壘，並禁止向公司付費以維持壟斷地位。

由於谷歌應用商店從App收入中獲得一定分成，這一裁決可能使App開發商繞過谷歌渠道，從而獲得更高收入。

除了谷歌之外，Epic還與蘋果存在類似紛爭，並已持續數年之久。在此期間，Epic不僅身體力行地將旗下熱門遊戲從這些渠道中下架，還自建客戶端、移動端平臺，來分散這些渠道的壟斷優勢。

勝訴谷歌

10月7日，美國加利福尼亞州法官James Donato就Epic訴谷歌發佈最終裁決：在今年11月起的三年內，谷歌必須在安卓平臺支持提供Google Play的替代選項。

此外，谷歌在這一時間段內被限制：向公司付費，使得Google Play獨家或首先推出應用；向公司付費或分成，使其放棄與Google Play競爭；向公司付費，使其在新設備上預裝Google Play；要求App開發商使用Google Play結算，以及阻止開發商向用戶介紹其網站上更便宜的產品。

谷歌還必須允許第三方安卓應用商店訪問Google Play的應用程序目錄，並且要在Google Play上提供第三方應用商店的下載渠道。

此外，Epic和谷歌還將成立三人委員會，負責審查與谷歌合規性相關的技術問題。

對於上述訴訟糾紛，《中國經營報》記者聯繫谷歌方面採訪，截至發稿未獲回覆。不過，谷歌發佈的聲明稱，將針對Epic反壟斷案件的判決提出上訴，並要求法院暫停實施這一強制令，原因是這一判決忽略了蘋果和安卓存在競爭。

Epic創始人兼CEO Tim Sweeney表示，這一判決意味着所有App開發商、應用商店、運營商和製造商都有3年時間建立一個充滿活力和競爭力的安卓生態系統，其規模之大是谷歌無法阻止的。

這一裁決可能使App開發商獲得更大的收入。谷歌和蘋果的應用商店往往從高收入App的收入中分成15%—30%。法庭對Google Play作出的新限制可能會讓開發者通過繞過谷歌的規則或收費來保留更多收入。

除了與Epic的上述官司之外，谷歌還面臨被美國司法部分拆的可能。

美國司法部在10月8日提交的一份提案顯示，該機構正在考慮要求谷歌出售部分業務，以削弱谷歌壟斷對在線搜索市場造成的傷害。

文件提及的可能將剝離的谷歌業務包括Chrome瀏覽器、安卓操作系統和Google Play等。

文件還提及，該壟斷案主法官還可能會強制要求谷歌開放構建搜索結果和AI產品的底層數據。

自建平臺

Epic是一家遊戲開發商兼遊戲引擎供應商。其旗下虛幻引擎爲全球市場份額第二的遊戲引擎。與市場份額第一的Unity相比，虛幻引擎畫面渲染更強、實現自定義內容更容易，主要應用於PC、主機等高性能硬件平臺。

今夏爆火的《黑神話：悟空》在開發過程中，即從虛幻引擎4遷移至虛幻引擎5，實現了出色的畫面表現效果。

2017年，Epic旗下大逃殺遊戲《堡壘之夜》發佈，並逐漸成長爲該公司的代表產品。由於與蘋果公司存在官司糾紛，Epic於2021年向法庭提交了一份財務報表。財報顯示，《堡壘之夜》2018年的全年收入達到54.77億美元，2019年達37.09億美元，貢獻了Epic大部分的遊戲業務收入。在2018年和2019年，Epic總收入分別爲56.28億美元和42.21億美元，其中引擎收入分別爲1.24億美元和9700萬美元，Epic遊戲商城收入分別爲200萬美元和2.33億美元，絕大部分的收入則來源於《堡壘之夜》。

這樣一款“現金奶牛”放在Steam上，則需要繳納30%的抽成費用。爲了對抗這些移動端、客戶端渠道，Epic於2018年年底推出Epic遊戲商城，將抽成比例定爲12%，並通過《堡壘之夜》以及許多頂級遊戲的獨家分銷爲商城招徠用戶。

據Epic 2023年8月透露，Epic遊戲商城的全球用戶人數共計2.3億多，MAU達到6800萬。根據Valve發佈的《Steam——回顧2022》，2022年10月底，登錄Steam的同時在線用戶數量邁過3000萬大關，到2023年1月初同時在線用戶數量就突破了3300萬。早在2019年，Steam全球註冊賬戶數已經超過10億。儘管不能撼動Steam的地位，Epic遊戲商城也已經成爲一支不可小覷的力量。

2024年，Epic遊戲商城登錄移動平臺，商城的始發遊戲包括移動版《堡壘之夜》《Rocket League Sideswipe》與全新的《糖豆人》。

Epic方面表示，在歐盟最新《數字市場法案》的支持下，其得以在該地區發佈iOS版本。但由於蘋果公司的禁止，歐盟地區以外的用戶仍不能訪問iOS版《堡壘之夜》與Epic遊戲商城。

Epic方面還介紹，由於蘋果和谷歌的有意阻撓，目前在iOS和安卓系統上安裝Epic遊戲商城的流程較爲繁瑣，用於可能會遭遇令人迷惑的設備設置以及警告屏幕，“我們將繼續在法庭上據理力爭，並和全世界的法規制定方一起，消除蘋果與谷歌強加在開發者與用戶身上的壟斷規約”。

Epic最早於2020年向蘋果和谷歌正式發難。2020年，Epic試圖繞過蘋果公司App Store，讓玩家直接在《堡壘之夜》遊戲內付費，而被App Store下架。

2020年8月13日，Epic對谷歌和蘋果提起訴訟。其遭到蘋果公司反訴。2021年9月，法官裁定蘋果公司在十項指控中有九項勝訴，一項指控即阻止開發商在應用程序中將用戶轉介到其他支付平臺的反轉向政策敗訴。

第三方研究機構Sensor Tower數據顯示，從2018年3月推出以來，到2020年從App Store和Play Store下架，《堡壘之夜》移動端從這兩大渠道共獲得收入12億美元，其中App Store流水佔據大頭。2020年，《堡壘之夜》移動端總收入爲2.93億美元，其中近2.83億美元來自App Store；3100萬下載量中，App Store貢獻了大約2000萬。

關於Epic是否考慮讓《堡壘之夜》重回App Store，記者聯繫Epic方面採訪，截至發稿未獲回覆。

紛爭不斷

在國內，第三方應用平臺以及遊戲開發商與硬件渠道的鬥爭同樣愈演愈烈。記者瞭解到，在遊戲收入分成方面，與App Store、Google Play普遍實行的30%比例相比，國內安卓硬件渠道分成比例更高。2014年，OPPO、vivo、華爲等手機廠商成立“硬核聯盟”，以此爲代表的渠道長久以來對遊戲收入的分成比例高達50%，僅有部分頭部產品能獲得單獨議價的待遇。

而海外第三方應用商店與傳統渠道的訴訟之爭也在國內上演。

由心動公司運營、提供手游下載服務的TapTap平臺是安卓應用商店等遊戲渠道的競爭對手之一。2023年，心動公司旗下易玩網絡起訴vivo手機相關公司，包括生產商、經銷商、vivo手機系統等，原因是不正當競爭，具體行爲包括：在用戶通過vivo手機自帶瀏覽器下載TapTap時設置風險提示，在用戶通過TapTap安裝遊戲軟件時要求用戶進行手機號碼驗證或類似行爲等。記者瞭解到，目前這起訴訟暫未有下文。

2022年，濟南市中級人民法院開庭公告顯示，騰訊應用寶起訴vivo網絡不正當競爭，包括vivo利用手機底層系統優勢，通過插入彈窗、文字、按鈕、設置風險檢測等方式，限制用戶正常下載安裝應用寶以及通過應用寶下載安裝應用，同時誘導用戶到vivo自帶的應用商店下載或安裝應用，以此獲得更多的流量和商業利益。

這並不是騰訊應用寶第一次對vivo發起訴訟。中國裁判文書網資料顯示，早在2017年，江蘇省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就對騰訊應用寶起訴vivo相關公司做出了民事訴訟保全裁定書，並認定用戶下載應用寶軟件和通過應用寶軟件下載應用的過程中，vivo手機實施的反覆彈窗提示、設置跳轉到“vivo應用商店”鏈接按鈕等行爲存在構成不正當競爭的可能性。

今年6月，騰訊旗下爆款新遊《地下城與勇士：起源》宣佈不再上架部分安卓平臺的應用商店。記者聯繫騰訊以及“硬核聯盟”中的華爲、vivo、OPPO等方面尋求迴應，截至發稿未獲回覆。

2024年8月，上海市消保委發文稱，許多消費者使用第三方應用商店下載安裝App時，可能會遇到頻繁彈出允許安裝窗口或風險提示、長時間風險檢測、跳轉推薦類似應用、安全模式下要求用戶授權或密碼驗證等情況。上海市消費者權益保護基金會認爲，作爲系統提供者的廠商不能利用手中的“root權限”對來源於其他渠道的軟件進行不合理限制，從而將其“武器化”作爲一種競爭手段使用；手機廠商與第三方應用商同爲服務提供者，雙方在市場中的地位應當是平等的，爲消費者提供服務過程中所享有的權利義務也應當相同；經營者不得利用技術手段強制或變相強制消費者接收服務，限制消費者的自主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