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心情】劉秀敏／輸在起跑點

輸在起跑點。圖／王孟婷

聚會中朋友說，很後悔成爲「虎媽」。她感嘆，與其贏在起跑點，她寧願孩子「輸在起跑點」。

「虎媽」朋友從小幫孩子安排各項才藝課程。先生和她都是籃球健將，自然不會錯過孩子的體育培訓。據虎媽回憶，多年來每天清晨四點多就把兩個稚齡兒童從牀上挖起來，睡眼惺忪在漆黑冰涼中出門。上學前、放學後，堅持早晚泳訓不間斷。孩子不負衆望，在比賽中鰲頭獨佔，讀書升學也名列前茅。

我看見「虎媽」的辛苦，佩服她的毅力，而兩個孩子聽話又爭氣，令人稱羨，她又何來懊悔呢？

朋友娓娓道出她診斷罹癌、一路抗癌的心路歷程，以及這對於她教養孩子的影響。由於經歷生命的無常，擔心自己隨時會離開，她必須跟時間賽跑，拚命「裝備」孩子各項技能，讓他們能在沒有媽媽之後，獨立、成熟面對世界的挑戰。她成功做到了，如今孩子皆已長大，照理沒有遺憾。

「孩子的童年時光都被塞滿，沒有一點發呆、作夢的時間。」虎媽回憶，爲了培養孩子贏在起跑點，生活步調都是快快快、趕趕趕、沖沖衝，孩子沒有任何屬於自己的時間。如今50+的虎媽，體悟到給孩子生命「留白」格外重要，如果一開始只想要贏在起跑點，並維持勝利，後面的人生也就難以「輸得起」。她想到，孩子的一切努力都在維繫着媽媽的期望不落空，他們又怎麼會知道自己的生命要什麼呢？

原來，「輸在起跑點」，不是爲了要策略性彎道超車，伺機奪回勝利；也不是要沉潛精進，笑到最後成爲贏家。不是輸贏順序的思維，而是價值眼光的選擇。想像藝術作品中的「留白」是不填滿空間，不爭奪注意力，是比「畫」更重要的存在。時間留白，纔可能從容自在；生命留白，也纔有餘裕省思。蔣勳說，白，「反映各種顏色，卻沒有失去自我」。

朋友想給孩子的不是「輸」中自有黃金屋，而是不去填滿一切。容許孩子「輸在起跑點」，不再掌控，給孩子空間探索，允許他們成爲自己的樣子。因爲接納孩子的全部，是留給他們最珍貴的生命禮物。

虎媽放下教養中的輸贏，放棄用孩子的表現來定義成功失敗，讓在場的年輕媽媽獲得安慰和啓發。或許，媽媽們更需要爲自己「留白」，在成就孩子之餘不失去自我，並能接納這樣認真扮演母職而仍有缺憾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