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影史最佳之一,是這部犯罪片嗎?
作者:Ed Park
譯者:覃天
校對:易二三
來源:標準收藏(2021年4月20日)
1「我什麼也感覺不到。」
2019年9月,在《寄生蟲》獲得了金棕櫚獎,並在2020年2月橫掃多個小金人期間,奉俊昊的這部最新作品被他過往的一部電影《殺人回憶》(2003)短暫地搶去了風頭:電影中的真兇落網了。
《殺人回憶》真實事件:華城連環殺人案
這部奉俊昊的第二部長片講述的正是這樁韓國曆史上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懸案:在首爾以南約26英里的華城郡,發生了10名婦女和女孩被強姦和謀殺的聳人事件。(《寄生蟲》中的絕對主角宋康昊在片中飾演一名癡迷於抓捕真兇的警探。)
《殺人回憶》
據CNN在2020年5月報道,「大約有22.6萬人居住在這一地區,他們生活在丘陵和稻田之間的幾個村莊裡,」在之前的報告中,這一地區「根本就沒有發生過犯罪事件。」名爲華城連環殺人案的這場殺戮始於1986年,一直持續了五年。
1989年,一名嫌疑人因其中一項罪行入獄,2009年獲得假釋;然而,其他嫌疑人卻沒有得到進一步的處置。這樁被稱爲韓國第一起連環殺人案給全國帶來了深深的恐懼:警方調查了2萬多人,其中一些人甚至在2006年訴訟時效到期後也接受了調查。
這個案子還耗費了200多萬個「個人工作日」,指的是參與調查人數乘以工作時長,得出的時間長度——將近5500年,這甚至比韓國本身的歷史還要長一千年。你可以把這項漫長的調查視爲在逐漸墮落過程中建立的一種犯罪文化。
在第一具屍體被發現的33年後,也在《殺人回憶》於韓國上映16年後,有消息稱,DNA測試極有可能確認了兇手的身份,將一名男子與那些受害者聯繫起來:56歲華城人的李春宰(Lee Chun-jae)已因1994年在另一座城市的犯罪而入獄。
1986年,李春宰服完義務兵役後回到華城定居;他住在距離那些之後親手犯下的謀殺案不到兩英里的地方。李最終承認了所有的姦殺——加上其他五人,以及三十多起強姦案。
一個令人震驚的發現是:在監獄裡,李春宰自己看了《殺人回憶》。他告訴記者:「我看的時候什麼都感覺不到,我從來沒有真正想過殺人,我很少在腦海中把自己與謀殺案聯繫在一起。」
《殺人回憶》
而屬於《寄生蟲》的勝利還在繼續。2020年2月,奉俊昊講述兩個不同階級家庭之間故事的這部影片在最耀眼的舞臺——小金人頒獎典禮上大獲全勝,贏得了最佳影片獎——這還是首次非英語影片獲得這一獎項。
與此同時,李春宰的案件似乎已經縮小到了一個腳註的規模,隨着另一種「寄生蟲」——新冠肺炎冠狀病毒在全球蔓延,華城的案件在很大程度上從新聞上消失了。2020年秋天,李春宰在重審時向因其中一起謀殺案入獄的尹成耀(Yoon Seong-yeo)道歉,以洗清後者的罪名。
當自己殘忍殺害他人的經歷被戲劇化地呈現在銀幕上時,李春宰竟然「什麼也感覺不得到。」我們還能以同樣的方式觀看這部電影嗎?
2 關於《殺人回憶》的回憶
從20世紀90年代中期到21世紀初,所謂的新韓國電影運動重新定義了韓國導演可以講述的故事類型。李滄東、洪常秀、樸贊鬱和已故導演金基德的作品塑造了韓國電影在世界範圍內新的聲譽,這些電影給人以形式上的新鮮感,主題往往不同於傳統的表達。
出生於1969年的奉俊昊是這個運動中最年輕的一員。如果說洪常秀作品中經常出現的三角戀情節與樸贊鬱風格化的暴力之間沒有什麼共同之處的話,那麼回首往事,奉俊昊的早期作品似乎概括了這些截然不同的衝動,它將自然主義的表演和懸疑的佈景巧妙地結合在一起。或者,他的秘訣是可能他天生喜歡這種混合的敘事方式,將通常被分開的情緒和動作結合了起來。
他精彩的長片處女作《綁架門口狗》(2000)鮮明地觸碰了韓國人的擔憂情緒——學校內的腐敗,鍋中燉煮的狗肉,1988年奧運會的遺產——矗立在首爾一座巨大的公寓樓的周圍。這座建築彷彿是韓國社會的縮影,它的幽靈和難以駕馭的慾望被放逐到了地下室——這是對《寄生蟲》中後現代風格豪宅裡爆發的樓上/樓下主題的一種預判。
《綁架門口狗》
在一首滑稽的配樂的強化下,《綁架門口狗》讓人想起韋斯·安德森的影片;一段被困在衣櫃裡的段落讓人想起《藍絲絨》;還有一個活潑、穿着連帽衫的女主角裴鬥娜(她後來在奉俊昊2006年的《漢江怪物》中飾演復仇的射箭運動員),正是她把一部開頭是清醒的道德劇變成了一部歡樂的影片。
看上去,《殺人回憶》中展現的冷酷與《綁架門口狗》截然相反,影片的風格反轉得如此徹底,以至於觀衆可能會有些難以接受。《綁架門口狗》中,一切都顯得陽光明媚,令人眩暈的高度和顯眼的女性主角被雨水淋溼的街頭組成的地獄景象所取代,女性死亡的人數不斷上升。
《殺人回憶》
但就像《綁架門口狗》一樣,《殺人回憶》也在與道德和理智搏鬥,並拒絕按照類型片的規則行事。(與《綁架門口狗》不同的是,這部電影在韓國票房大獲成功;另外,奉俊昊充滿政治色彩的怪物隱喻電影《漢江怪物》在之後也爲他贏得了廣泛的國際觀衆。)
《殺人回憶》是一部寫實的犯罪傳奇,也可以被視爲——甚至可以被觀衆享受爲——一部關於錯誤的荒誕喜劇。
影片開頭,我們看到本該嚴肅的犯罪現場變成了一個臨時的遊樂場——警察隊長從路堤上滑稽地滾落下來,孩子們在嬉戲,一名司機輕易地壓過了泥土上關鍵的證據。「這簡直是一片混亂!」一名警探喊道。
隨着影片的展開,觀衆的笑聲變得越來越少,每次觀衆看到那些被害女性的屍體——手被反綁着,嘴裡塞着石頭,穿着紅色的衣服時——他們就會發現,這些案件是整部影片劇情的核心,卻從來不是影片真正聚焦的所在。
作爲一部喚醒了某些懷舊情緒的時代作品,這部電影不僅向被野蠻玷污的受害者投出了悲憫性的眼光,同時也關注了處於緊張時期韓國的社會狀況。
對韓國來說,20世紀80年代正是這個國家轉折爲一個正常運作的民主國家和經濟強國道路上的關鍵階段,《殺人回憶》清楚地揭示了這個國家轉變過程中的痛苦。(第一起流血事件發生時,奉俊昊正在上高中,並且後來在著名的延世大學學習社會學時參加了示威活動。)
在一個簡短但不可磨滅的場景中,反對獨裁總統全斗煥的學生示威活動被負責追蹤連環殺人案兇手的同一支警察部隊暴力鎮壓。
在每一次觀看中,這部電影的開場顯得更有力量了——它是一個三分鐘的情感和敘事模型,然而其中充斥着美麗和恐怖。在一片廣闊的稻田裡,一個短髮男孩抓到了一隻蚱蜢,他的臉被麥穗遮住了。他擡起頭,一輛拖拉機隆隆地沿着穿過田野的土路從他面前駛過。
另外六個男孩,其中一些手裡拿着蝴蝶網,興高采烈地追趕着拖拉機,對他們來說,彷彿任何來自農場以外的遊客都是新奇的。沐浴在陽光下,這一排小小的人物看起來既有活力又古老,這是一種自遠古以來,幾乎在過去一個世紀的任何時候都可能發生在鄉間的遊行儀式。
一位面容健碩的男子坐在車的後部,面對着這些追隨者,孩子們興高采烈地嘲笑這輛「垃圾車」。他把孩子們趕了回去,但他們仍然開心地追隨着他。
這位乘客就是樸警探(宋康昊飾),一位當地的執法人員,儘管他寬闊善良的臉上閃爍着一絲疲憊或悲傷,但他看起來完全自在。戴着草帽的農夫停下拖拉機;男孩看着他,手裡拿着一個裝滿昆蟲的罐子。當樸警探經過時,他輕輕地摸了摸孩子的頭。這是一個自然的,幾乎像父親一樣的手勢,他可能已經做過100次,好像他覺得自己與這個地區的所有孩子都有聯繫一樣。
這是他最後一次顯得如此仁慈或莊重。他知道他即將看到一些非常不好的事情。他只是不知道未來還有多糟糕——也不知道這將是接下來一系列讓他感到震驚事件中的第一件事。
農夫指向了一條有水泥蓋的溝渠。樸警探在草叢裡找到了一塊小鏡子,用來將陽光彎曲到黑暗的空間裡。我們終於看到了裡面是什麼:一具蒼白的屍體,膝蓋向上,遠處可以看到樸警探的臉。當光線照射時,一羣微小的蟲子在屍體上散開。樸警探的注意力被孩子們的笑聲所吸引,他們現在正拿着在田野裡找到的內衣——也就是證據,到處跑來跑去。
他斥責他們,蹲在他身旁的男孩看着,一字不差地重複着他的話:「這很重要,不要碰它!」男孩堅持重複和模仿着他的動作,但樸警探保持着冷靜。他知道每個人的生活都將改變。天真無邪的時光就要過去了。
在這裡,我發現我在最初幾次看這部電影時都錯過了一種納博科夫式的觸感:當樸警探第一次把光線照射到屍體上時,可以看到一隻蚱蜢緊緊抓住她赤裸的腿。
這是電影開始時的同一只昆蟲,還是剛剛出現的另一隻昆蟲?這是對自然進程的評論,還是爲癡迷的觀衆隱藏起來的邪惡細節,以此證明了奉俊昊的精心構思?(對細節的呈現同樣在斯坦利·庫布裡克的影片《洛麗塔》,奉俊昊說這是他對庫布裡克改編的致敬。)
看到屍體的震撼讓我們看不到導演的心思——直到我們一遍又一遍地看。這看起來與其說是光影的把戲,不如說是時間本身的把戲,直到兇手在現實生活中被抓獲後,我才注意到這是第二隻蚱蜢。
在2019年10月8日紐約電影節的一次活動中,奉俊昊說出了他聽到的傳言:現實生活中的兇手已經在監獄裡把這部電影看了三遍。人們不禁要問:他有沒有看到男孩背後的罐子是空的還是滿的?
3 野蠻的警探
樸警探是這部電影核心調查人員中的一員。他隨意的、可能侵犯人權的行爲蓋過了他的奉獻精神。
例如,他過分相信自己的直覺,聲稱通過盯着他們詢問的14名男子的面部照片,他最終一定能找到真兇。「我的眼睛能看懂人,」他對邊希峰飾演的警察隊長說。「這就是我作爲一名偵探的生存方式。」一個殘酷的笑話是,他的直覺大體上是錯的。他對壞主意、迷信的沉迷使一項本已複雜的任務變得更加混亂了。
有一次,他自豪地向警察局長展示了自己在謀殺現場沒有發現陰毛的事實。他認爲,罪魁禍首一定是一個「全禿」的人——實際上,他可能是一名佛教僧侶。(他在公共浴池裡監視,看着路過的男人們,這是這部電影中最粗魯的喜劇時刻。)他很快就斥責了一個滿頭白髮的嫌疑犯(「女人喜歡你這樣的男人嗎?」)並嘲笑一位女同事(高瑞熙飾),她實際上已經發現了他們迄今最有力的線索,因爲她讀了太多的懸疑小說。
樸警官是個一團糟的人,時而喋喋不休,時而誇誇其談,時而小題大做,時而滑稽可笑,但宋康昊令人震驚的表演讓這個角色充滿了人性。(他也是三名偵探中唯一一名錶面上有家庭生活的人。)
雖然他沒有親自栽贓證據和恐嚇嫌疑人,但他把最糟糕的事情留給了三人組裡,他的副手曹探員(金雷夏飾),他審問的標誌是在用腳踹嫌疑人之前,把布鞋套套在一隻鞋上。曹探員的憤怒波及四面八方——不僅是潛在的兇手,還有大學生——他們是獨裁政權的固執己見的批評者,在曹探員狂熱的想象力中,他們正在與自己的教授們縱慾狂歡。
然而,樸警官在光天化日之下,在綠草如茵的山坡上,阻止了一位陌生男子對女性的「騷擾」。在這樣一種令人意外的相遇中,他發現這名男子原來是他在此案中的新同事——來自首爾的蘇督察(金相慶飾,他在洪常秀2002年的電影《生活的發現》中飾演一名落魄的演員)。
表面上,他擁有接受過高等教育的頭腦和科學方法論,在電影的大部分時間裡,他似乎是一個冷靜的「超我」,可以指出樸警探和曹警探偵查中所有的錯誤。到最後,他甚至比他的夥伴們更痛苦,徒勞地在奉俊昊構建的死亡迷宮裡掙扎着。
在我的記憶中,在最近的一次重溫之前,這部電影有一種特殊的氣質,緊張的笑聲和暴力交替出現。錯誤接二連三地發生,宋康昊飾演的散漫的樸警官向觀衆提供了一種錯覺,以及兇手永遠不會被抓獲的感覺。事實上,《殺人回憶》的敘事模型受制於導演的把控,然而有些時刻也顯得「隨意而混亂。」
在開場後不久的一場戲中,樸警官在和他的女朋友(全美善飾)做愛,但沒有成功,他平靜地接受了自己的性挫敗:「我想它滑出來了。」他溫柔地把頭靠在她的大腿上,她在用掏耳勺給他清除耳垢。正是此時,她恰如其分地說了一段八卦,引發了註定要失敗的接下來的事情:她聽說,患有精神殘疾的光昊(樸努植飾)過去常常跟着一名受害者在鎮上轉悠。
在接下來,這個關於官方的無能,以及被批准的施虐段落中,樸警官和曹探員的軍靴對準了矮小、毀容的光昊,強迫他認罪。(對殘疾嫌疑人的殘酷對待是如此令人不安,以至於我認識至少有一位奉俊昊的影迷拒絕去看《殺人回憶》;但這一次,我想起了李起浩2009年的喜劇小說《至少我們可以道歉》,小說中,兩名收容所囚犯經常因爲他們沒有做的事情而被毆打,以至於他們編造了錯誤的行爲來加速懺悔。)
確信案件已經結案,樸警官和他的副手沾沾自喜地擺着姿勢照相,面對媒體,想知道他們的照片是否會出現在頭條新聞上,但蘇督查卻指出,光昊傷痕累累的手永遠不可能把屍體綁得那麼緊。(據CNN報道,光昊這個角色至少在一定程度上來源於現實生活中被警方關進監獄的尹成耀,他童年患的小兒麻痹症「讓他一瘸一拐,以至於被免除了義務兵役」。)
樸警官三人通過在夜色中意外發現的變態,以及寄給電臺,要求點歌的明信片,找到了已婚的採石場工人(柳泰浩飾)和書生氣十足的工廠青年(樸海日飾),他們廣闊而陌生的就業場所在田野和狹窄的街道,以及附近隱約可見的工廠裡,這一點令人毛骨悚然。那名工人太容易招供了,而樸警官則無時無刻不在挑戰他們。(對後者的第一次審訊顯得有些過火了,就像警察和樸警官在光昊家開的餐廳吃飯的那場戲一樣。)
當然,奉俊昊故意讓這兩名嫌疑人與兩名追捕他們的警官的姓氏相同,而且更令人擔憂的是,這兩名嫌疑人看起來如此低調。真正的兇手躲過了追捕,在身後留下了兩個替罪羊。
4 訪客
在《寄生蟲》歷史性地斬獲小金人最佳影片獎的11天后,當時的總統唐納德·特朗普卻顯得很在意:「順便問一下,今年小金人有多糟糕?你們看到了嗎?」他在科羅拉多州的一次集會上問道。
「獲勝者居然是一部來自韓國的電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與韓國在貿易方面的問題已經夠多了。而他們卻『回報』給我們一部『年度最佳』的影片?它好看嗎?我不知道。」他陷入沉思,還提到了電影《亂世佳人》,也許想不起來爲什麼自己要提起它。
但我們不能忽視他使用「他們」這個詞的語氣:韓國電影太奇怪了,它讓特朗普無法思考,它的勝利肯定是某種外國陰謀。特朗普的狂熱的批評與奉俊昊一個月前在金球獎上的聲明形成了本土化的對立。他說:「一旦你克服了一英寸高字幕的阻礙,你就會發現更多令人驚歎的電影。」
就像在奉俊昊大部分經典作品中一樣,美國人和韓國人之間的關係滲透到了影片中。《寄生蟲》中的騙局始於出身貧困的基宇來到富裕的樸社長的家中,給他的女兒補習英語。(樸社長給基宇起了一個英文名凱文。)
《寄生蟲》
樸社長是一位在美國取得成功的科技大亨。凱文的妹妹也被改名爲傑西卡,爲他癡迷於美洲原住民文化的小兒子當藝術治療師。從奉俊昊的影片名裡,《漢江怪物》(譯者注:《漢江怪物》的英文片名爲《The Host》,意爲「宿主」)就公開批評了美國的軍事存在,這是朝鮮戰爭留下的遺。當一名美軍官員命令他的韓國部下不斷往水槽裡倒化學品時,多年後,漢江裡出現了一個可怕的怪物。
故事背景主要發生在20世紀80年代後半期的《殺人回憶》展示了美國的文化觸鬚是如何滲透到韓國,這個沉睡着的國家的每一角落:一名嫌疑人看了電影《體熱》;在另一個段落中,樸警官送給了光昊一雙耐克(Nike)鞋,蘇督查卻指出這雙耐克是假貨——這其實是一雙奈斯(Nice)鞋。(蘇督查精通英語是國際化優勢的標誌。)
《殺人回憶》
在醉酒後漫步中,樸警官解釋了美國和韓國打擊犯罪的不同之處,不知何故,他將與美國相比,韓國的狹小領土與他自己陽具的大小混爲一談。宋康昊通過表演,發出了一種滑稽的、尖刻的抨擊——一種充滿了文化怨恨的咆哮。
然而,最令人抓狂的時刻是,由於韓國缺乏識別DNA的技術,精液的樣本必須被送到美國。它象徵着一個無法從字面上分析自己的國家。
因此,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奉俊昊執導了一部令人毛骨悚然的、引人注目的故事,影片內容有關韓國在美國權力的陰影籠罩下的無力感。
如今,他卻把這個國家最高的電影獎項帶回了家——這是一種足以激怒總統本人,光榮而又放肆的行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