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關係】賴賴／月亮一直跟著

月亮一直跟着。圖／Sonia

回孃家聚餐，返程時，與姊姊一家同車。

轎車駛上中山高，繁華盡褪，路燈朦朧氤氳，兼以夜色濃厚，山樹環繞，衆人彷彿誤闖密林，而一輪圓月是此際最明亮的存在。

三歲外甥突然高聲呼喊「月亮一直跟着耶」，聞言，我與姊姊相視而笑，因爲我們兒時也是這樣認爲。

從前的許多個週末，父親會早早呼喚起身，簡單打理後，父女三人出發前往北城。客運走中山高，我們會在酒泉街下車，步行至大龍峒市場吃碗滷肉飯配魚丸湯，隨後散步到舊兒童樂園。彼時沒有悠遊卡，每項遊樂設施需另購紙本票券入場，有的規定三張，有的五張。捏握手中僅有的少數票券尋覓本週最愛，揮霍完後，在園區裡追逐或溜滑梯也覺得比平常有趣。

年紀稍長些，移動足跡拓展至故宮或歷史博物館等文教場所，涼爽靜肅的環境中，認識過去的故事，摸索自己的未來。

不管是樂園或展廳，大多在傍晚五點結束營業，而父親的行程卻尚未打烊。我們轉往華西街或士林夜市，有時是饒河街或寧夏夜市，逛完吃飽後，穿越中山高，回返我們住居的鄉鎮。

捨不得在車上睡去，因此半小時車程中，透過玻璃窗，我繼續張望。四周一片闃黑，只有月亮高掛夜空，我驚喜地發現，無論車速快慢，月亮始終一路跟隨，像貼心護送夜歸旅人回家。

大學負笈在外，畢業後備戰國考，我離家上百里，獨自騎車從山腳翻過整座山，回到租賃處。夜晚的山與高速公路一樣漆黑，不同的是長大後必須穿越的只有我一臺人車，安靜到讓人恐懼的山。幸好月亮還在，陪伴我一次次越過眼前挑戰。

後來才學會，月球距離我們太遠，因而不管在地球上怎樣移動，其大小與相對位置都不會產生變化，這纔有了月亮一直跟着的錯覺。儘管明白了原理，卻不妨礙我看見月亮，就想起那段奔赴北城的歡樂時光。

於是我牽起外甥的稚嫩小手，在車上陪他遊戲，我想有天他會知道，一直跟着的不只月亮，還有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