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版《上甘嶺》爲何不如影版?原因不在王雷,在導演敘事風格取向
10月23日,電視劇《上甘嶺》播出至第15集,離大結局也只有一步之遙。很多觀衆感覺,看電視劇版,總覺得哪裡不如影版。我見網絡上出現的諸多槽點當中,很多槽點指向了演員王雷。基於我的追劇體驗來講,我感覺,把槽點歸到王雷這裡,是不妥帖的,這部電視劇真正的問題,出現在編劇和導演那裡——他們的敘事風格取向,與電影《上甘嶺》不同,因此,造成了觀衆們不同的觀看體驗。
先說電影版《上甘嶺》。
電影版《上甘嶺》有着明顯的時代敘事印記——革命的樂觀主義。革命的樂觀主義敘事,是十七年文學的經典敘事風格。可能,當下的觀衆和讀者們,已經不怎麼閱讀十七年文學了。很多當年的老電影,也不怎麼觀看了。因此,請允許我多聊幾句,什麼叫革命的樂觀主義。
革命本身,是一件很艱鉅的事情,是要流血犧牲的。比如,上甘嶺戰役,打得很慘烈,肯定是要有巨大犧牲的。如果把這些犧牲和盤托出的話,就會形成巨大的壓抑感,給讀者、影迷和觀衆們造成悲觀主義的情緒。因此,在十七年文學和相應的電影作品當中,採用了樂觀主義的敘事。比如說,不過度呈現傷員的痛苦、指戰員的痛苦,相反,讓大家帶着信仰,用信仰實現一種樂觀主義,用樂觀主義去對抗痛苦,贏取勝利。
具體到電影《上甘嶺》當中便是,雖然坑道作戰也有一些不如意,比如,傷員問題、補給問題,甚至於連水都成了問題等等,但是,影片當中的戰鬥人員們清一色的具備革命的樂觀主義精神,大家依舊是興高采烈的狀態,這種高昂的鬥志,在影片當中化作了一種電影情緒,讓影迷們看完了之後,也跟隨着畫面內容而心潮澎湃。
再看看電視劇版《上甘嶺》。
中國紅色文學和紅色電影的這種“革命的樂觀主義”的敘事傳統被丟棄了。觀衆們最直觀看到的劇情內容是什麼呢?劇情發展過半前後,王雷角色意志消沉了,需要旁邊的工作人員來激發鬥志了,黃軒角色也意志消沉了,甚至於出現了半昏迷狀態,需要潘斌龍飾演的角色來做心理輔導工作了。指戰員意志消沉,對觀衆的打擊是最大的,觀衆們也會跟隨主角的意志,出現一種消沉的追劇情緒。
電視劇版《上甘嶺》用大篇幅的內容展現了戰士們坑道當中的慘狀,尤其是大量傷員得不到救治,補給出現嚴重問題,戰士們連水都喝不上了。這些正面展示,配合上黃軒角色的意志消沉、王雷角色的意志消沉,帶來了一種很消沉的觀衆追劇情緒。它山之石,則是電影版《上甘嶺》當中,也講飲水問題,但通過“一個蘋果”的橋段來進行革命的樂觀主義敘事的處理,對影迷造成的心理創傷式衝擊就小,革命豪情的激勵作用就大。
我見好多評論說,王雷飾演的角色沒有符合角色身份的氣質。這種說法,有怪罪王雷的意思。我認爲,這不是王雷的問題,是編劇和導演在敘事風格取向上的選擇。編劇和導演就想要把王雷角色打造成爲一個消沉式的角色,基於這種狀態之下,讓王雷怎麼往“能文能武”方向表演呢?
什麼叫“能文能武”呢?其實就是革命的樂觀主義,在巨大的挫折與犧牲面前,依舊能夠保持巨大的樂觀,總是用樂觀去對抗艱難困苦。電視劇《上甘嶺》當中,王雷角色沒有樂觀情緒了,相反,這部戲當中,需要王雷角色鼓舞士氣的時候,也只是讓王雷咬着牙喊幾句口號。這是編劇和導演抽掉了角色的樂觀主義精氣神,不是王雷自己抽掉的。
同樣的問題,也出現在黃軒角色身上。這也不是黃軒的問題。劇本並未賦予段參謀革命的樂觀主義,導演也並未讓黃軒按照革命的樂觀主義去表演角色,那出來的段參謀,就一定是缺乏影版《上甘嶺》當中的那種革命樂觀主義的,就一定會有消沉的時刻的。但這不是演員黃軒的問題。演員,都是按照編劇和導演的需要去呈現角色的。
影視劇敘事當中,尤其是戰爭題材的敘事當中,不用“革命的樂觀主義”這個敘事法則,就容易形成很大的悲觀情緒,尤其是面對死亡的時刻。還是講它山之石,《亮劍》。李雲龍便是秉持革命的樂觀主義的角色,所以,他領導的這些戰鬥,即便是失敗了,被日寇追着打了,觀衆們依舊可以感受到非消沉的情緒,而是角色那種必然勝利的情緒。電視劇版《上甘嶺》當中,面對戰役困局,王雷角色又不吃飯了,又把自己關起來了,又牙疼了等等,這些,都是反“革命的樂觀主義”的。
所以,觀衆們不宜苛責王雷、黃軒,而應該多看到電視劇版《上甘嶺》在編劇和導演敘事風格取向上的不同。(文/馬慶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