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凱／涓滴經濟學 有功？有過？

近在眼前的美國總統大選，競爭愈趨激烈。川普與賀錦麗各攬勝場，民調不相上下，不到投票結果揭曉，無人敢斷言美國前途將由誰主。事實上由於國際政治經濟情勢目前紛雜混亂，不止美國，全球命運都與之密切相關。

到此刻爲止，根據兩黨候選人明確提出的政見，在強硬反中、壯大美國經濟方面幾乎大同小異，唯獨一事，雙方立場截然相反，毫不退讓，而這又直接左右美國經濟政策的走向，那就是愈來愈受關注的所謂「涓滴經濟學」。

涓滴經濟學這一奇特的名詞，其實是在一九二九至三三年間美國經濟大蕭條時，一位幽默作家所杜撰；意指若對富人及企業大幅減稅，他們所獲得的利益，將會向一般窮苦大衆涓滴下滲，雨露均沾。半世紀後卻被用來指涉雷根總統的經濟政策。由於雷根被認爲近代最成功的總統，其後共和黨即紛紛效法；一意效法雷根的川普不僅完全認同，而且在其總統首任即亦步亦趨地施行。

雷根總統除了在國際間一力扳倒蘇聯與日本兩大威脅美國獨霸的強權，經濟上的表現也十分顯眼。他上任時美國經濟正走向衰退，到一九八二年幾可與大蕭條相比；但在數年之間即恢復繁榮，而且一直延續到九○年代，是美國史上最長的繁榮期。他的經濟政策做了一個十分激進的變革；一改之前廣受歡迎的凱因斯學派政策，大膽引進一個嶄新的經濟主張：「供給學派」。這一個新興的學派在經濟學界初露頭角，主張經濟的擴張不應倚重拉擡有效需求，而是要激發投資與生產動機，使生產力不斷提升。因此，一方面要對企業與個人減稅；另一方面則要去除綁手綁腳令生產與投資受到阻礙的管制。

任內他兩度減稅，將所得稅最高稅率自百分之七十降至百分之二十八，企業則透過加速折舊及研發優惠，也獲利甚大。雖然未特別針對富人，但富人與企業畢竟受惠最大；因而好事者即將雷根經濟學稱爲涓滴經濟學。

川普既是雷根的信徒，上任之後也大減稅，故涓滴經濟學自然落在他的身上，他與幕僚也認同不諱。這就成了拜登總統政策的箭靶；衆多經濟學家也羣起攻難，認爲嘉惠富人，貧窮民衆並不會獲益，卻讓政府赤字大幅增加，期期以爲不可。

由於「涓滴經濟學」已成爲兩黨爭辯經濟政策的焦點；因此大選結果誰勝誰負也會決定未來美國經濟政策的走向。但到底孰是孰非？從雷根總統的政績觀之，遵循「供給學派」的確使經濟由接近蕭條走向長期繁榮，厥功甚偉，應可證明其有效，但川普延用，成就並不如是卓着，又成爲一個負面的佐證。二者最大的差別在於，雷根上任時，所得稅過度繁重，的確造成負面效果；許多繁瑣管制也不利投資與生產。因此他大刀闊斧痛改積弊，收效甚偉。但川普上任稅率已不高，自百分之三十九點六降至百分之三十七也微不足道，同時許多管制早已放開，經濟自由度迥異於前，成效自不彰。不過，論其根本精神：儘量降低對投資與生產的苛擾與盤剝，讓整體經濟積極而且順利進行，則是無可挑戰的至理。（作者爲經濟評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