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斯克搬家,竟然是新時代“冷戰”?

硅谷最近又吵起來了。

起因是8月7日,人工智能領域的大拿們寫了封聯名信,支持加州議會的一項AI監管法案。

人工智能大咖紛紛支持加州的人工智能法案,作者依次是:約書亞・本吉奧(Yoshua Bengio)“深度學習之父”;傑弗裡・辛頓(Geoffrey Hinton)“人工智能之父”;勞倫斯・賴斯格(Lawrence Lessig)互聯網立法專家、哈佛大學法學教授;斯圖亞特・羅塞爾(Stuart Russell)撰寫最早AI教材的加州伯克利大學計算機科學教授。

這個AI監管法案,全稱《前沿人工智能模型安全創新法案》,代號SB 1047,目前已經通過了加州相關委員會,即將送到兩院正式表決。

一旦投票通過,加州州長紐森簽字,就會成爲正式法律。

消息一出,硅谷科技企業紛紛表示,這不是胡鬧嘛。

因爲該法案面向的,是在大模型上研發投入超過 1 億美元的公司——谷歌、微軟、Meta、Open AI 和 Anthropic等,都在監管名單之列。

作爲科技創新的大本營,加州竟然要自縛手腳,給狂飆的AI拉個手剎?

加州方面倒是有理有據,AI侵犯公民隱私了啦。

這不是加州第一次“得罪”科技公司了。

過去幾年,惠普、甲骨文、特斯拉、AI決策公司Palantir、電信供應商DZS紛紛離開加州,落戶得州。

7月17日,馬斯克再次發推宣佈,要把 X 與Space X 的總部搬到得克薩斯。

就連龍哥創辦的私立學校Ad Astra,專爲Space X員工家屬提供STEAM教育的,也在得州安家了。

注:STEAM代表科學(Science)技術(Technology)工程(Engineering)藝術(Arts)數學(Mathematics)。

得州,美國最大的反骨仔,鬧獨立王者,紅脖子勝地,和講究多元、包容的互聯網企業文化,不能說毫無關聯,只能說南轅北轍。

以LGBT爲例,硅谷彩虹旗高高飄揚,谷歌會爲員工的同性伴侶報銷健康保險費,Facebook入職那一欄的性別有50多種選項,蘋果更不用說,庫克早就身體力行出櫃了。

但放到得州,LGBT,等於自由女神(Liberty)、槍支(Guns)、啤酒(Beer)和川普(Trump)。

在加州,性別(取向)越多,證明你這個人越不羈放縱愛自由。

但在得州,生理性別男,仗着LGBT身份進女衛生間,大概率會被揍得開除男籍。

來自芝加公立學校的“全性別廁所(All Gender Restroom)

就這麼一個民風淳樸的地方,怎麼成了馬斯克的應許之地?

加州跌倒,得州吃飽

1998年,加州帕洛阿託(Palo Alto)大學路的一所咖啡館裡,幾個人正在熱火朝天地討論着什麼。

天馬行空的話題,很快集中到一個點子上,他們打算做一個在線支付工具,也就是後來的PayPal。

就像“大衆創業、萬衆創新”最火的2015年,星巴克裡擠滿互聯網創業者一樣,在帕洛阿託,類似的場景每天都在上演。

背靠斯坦福大學的教育資源,帕洛阿託走出了惠普、 Facebook、蘋果、谷歌、羅技、SKYPE等耳熟能詳的科技公司,也造就了一大批灣區新貴。

如此人傑地靈的地方,消費水平自然也是“憑億近人”。

首先是房價。亞特蘭大聯儲銀行2020年7月份的統計顯示,全美房價的中位數是34萬美元,而加州房價中位數是89萬美元,到了硅谷,房價中位數則是134萬美元。

作爲對比,今年1月,帕洛阿託的房價中位數,是335萬美元。

稅收同樣感人。加州號稱“萬稅之都”,有着全美最高的州個人所得稅和資本利得稅稅率,最高稅率14.4%,從稅收角度來看,營商環境在美國50個州里排名倒數第二。

當然,這個稅收針對的是年收入100萬美元以上的羣體。

全球首富馬斯克就曾表示,2021年,他至少繳納110億美元(約合701億元人民幣)以上稅款,如果支付完成,將創下美國曆史上個人納稅的最高紀錄。

咱們都能爲了5塊錢的外賣紅包絞盡腦汁,有錢人自然也不甘心將自己的錢拱手上繳。

除了股權激勵、慈善捐款這些白手套,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搬到稅率更低的地方。

相比之下,得州沒有個人所得稅,企業所得稅最高僅爲2.7%,全美第5低。

最近幾年全球經濟下行,地主家也得擰緊水龍頭了,而綜合稅收、土地、勞動力等因素,從加州到得州,可以節省30%的運營成本。

得州州長在線營業,孤星之州,喜歡您來。

得州州長格雷格·雅培(Greg Abbott)在線歡迎

大夥兒紛紛用腳投票,2010-2018年,共有1.32萬家企業離開加州,與得州雙向奔赴。

戴爾、惠普、甲骨文、特斯拉的總部來了,蘋果、英偉達、英特爾、AMD也蜂擁而來成立分部,加州有硅谷,得州奧斯汀也成了硅山(Silicon Hills)。

馬斯克剛剛宣佈X和Space X大遷徙,加州州長紐森就急了,特地翻出一條兩年前川普羞辱馬斯克的推文陰陽怪氣,“烙鐵,你(向川普)跪了啊。

馬斯克搬家,關川普什麼事兒?

對一家公司來說,搬家是爲了降本增效,但經濟帳,顯然不是硅谷精英們唯一的考量。

1998年,從帕洛阿託的咖啡館走出的那羣人,後來成了著名的“PayPal黑幫”。其中,彼得·蒂爾是硅谷知名的風投教父,馬斯克則成了特斯拉、Space X、Neuralink的掌門人。

他們曾在硅谷實現了美國夢,而現在,他們都離開了加州。

彼得蒂爾說,他厭倦了硅谷的左翼政治文化,如今與特朗普及其副手JD·萬斯過從甚密。

馬斯克則把加州奉爲圭臬的“覺醒文化”形容爲“覺醒病毒”,他不僅在X上爲川普同志搖旗吶喊,還慷慨解囊爲其選舉捐款。

左翼文化?覺醒文化?

孟母三遷爲下一代教育,科技大佬撤出硅谷,是因爲文化?

文化是表,政治是裡

2021年8月,14歲的賽奇·布萊爾(Sage Blair)進入維吉尼亞一所高中讀書。

這個高中有一門特別的課程,叫“性別不一致”教育。

政治正確的大旗之下,美國社會一共有97種性別,這個“性別不一致”教育,就是鼓勵學生大膽做自己——別懷疑,承認自己的內在性別,讓精神覺醒,也就是所謂的“Woke Culture”,覺醒文化。

布萊爾從小被父母遺棄,由祖父母領養,童年的不幸導致她性格有點古怪,爲了融入同學,她找到學校輔導員,說出了自己的性別焦慮。

輔導員一錘定音,瞞着家長幫她辦理了性別變更手續,更名“德拉科”,還大手一揮,去吧,從今天開始,使用男衛生間。

結果,瘦小的布萊爾就在男衛生間裡,遭遇了霸凌。

祖父母發現了布萊爾在學校的遭遇,女孩擔心事情鬧到學校會有同學報復,當晚從家裡溜出去。

結果她在網上認識的人是個騙子,在離家出走的5個月內,布萊爾被強姦、販賣,等到她被救出之後,由於祖父母稱她爲布萊爾而非德拉科,又被州政府以沒有充分肯定其性別認同爲由,奪去了監護權。

其後,布萊爾被關押在一所少年管教所,再次遭遇性侵,並接觸到了毒品。

從少管所跑出來之後,布萊爾又被一個戀童癖騙到得州,進一步遭遇下藥和強姦,直到再一次被警察救出,纔回到家中。

布萊爾的不幸,始於人爲塑造出來的“性別焦慮”。

美國作家阿比蓋爾·謝里爾在《不可逆轉的破壞:變性狂熱如何哄騙我們的女孩》中提到,一些跨性別團體正在操縱美國兒童。

他們會定期推出LGBT“進校園”活動,還羣發各種跨性別俱樂部的廣告。

迷茫的青春期,大家都想找到“組織”,在學校的縱容和鼓勵下,一羣估計連X、Y染色體都分不清的中學生,開始集體性轉。

跨性別男、跨性別女、雙性別者、無性別者集聚一堂,甚至還有跨亞型、跨物種的,只要你願意,你的性別甚至可以是麥旋風。

好萊塢女星梅根·福克斯和她的三個跨性別兒子

玩歸玩,鬧歸鬧,真正的跨性別是需要吃藥、做手術來維持的。

未成年買藥、做手術,肯定要經過監護人同意,尤其是一些類似青春期阻滯劑、睾酮、抗雄激素等藥物,價格不菲。

這時,LGBT羣體以“攻心”爲上,當家長的不支持孩子跨性別,就是不愛自己的孩子,社會壓力蹭一下就上來了。

要是碰上實在硬茬的家長也有後招——加州就出臺了一個性別法案,禁止學校未經學生本人同意,向任何人透露學生改變性別認同的情況,包括父母。

上學時還是兒子,放學就變女兒了,該法案讓加州父母蚌埠住了。

馬斯克就因爲稀裡糊塗簽了個字,大兒子澤維爾就變成了女兒薇薇安,甚至連姓也不隨老爹了。

超級叛逆的馬斯克,此時化身超逆馬,逮着覺醒文化就是一通輸出。

他表示,什麼“覺醒文化”,就是“覺醒病毒”,加州的性別法案成了他搬家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要到紅州去。

因爲在那裡,“禁止醫療機構向兒童提供改變荷爾蒙的醫療或變性手術”、“禁止跨性別運動員參加女子比賽”等政策法規,正在落地。

同一個美國,兩種截然不同的文化氛圍。

這兩股不對付的文化背後,有着各自的利益集團。

民主黨爲了拉攏少數族羣的選票,鼓勵多元化,醫藥集團、文化精英圈、金融投資圈,也認可多元化。

共和黨這邊則是另一種情況,他們更加Old School,推崇保守主義,強調保護主義,讓美國再次偉大。

硅谷精英本來也是多元化的忠實擁躉。

要素拉滿的巴黎奧運會開幕式

直到一顆子彈從特朗普的耳邊擦過,徹底改變了風向。

硅谷大撤退背後,是科技冷戰?

7月13日,特朗普在一場競選集會上遭遇槍擊。

78歲的特朗普面不改色,還能高舉右手,大喊三聲“Fight”,留下一張歷史定格照。

彷彿天命難違,一夜之間,特朗普選情看漲。

硅谷大佬也在這一天集體右轉,罕見地爲川普發聲。

馬斯克第一時間表態,完全支持“特朗普總統”,並祝他早日康復。

他還說,美國曆史上,上一個能夠度過這種難關的人,是羅斯福總統。

Open AI 的 CEO 奧特曼,本來已經連續斷更一個多月了,也因爲特朗普連發兩條推文,表示“很高興特朗普總統安全。”

此外,蘋果蒂姆·庫克、亞馬遜創始人貝索斯、微軟 CEO薩蒂亞·納德拉也紛紛表態tai,與普總統同呼吸,共命運。

看着硅谷內部微妙的政治變化,有位老哥一針見血,“硅谷現在要變成新得州了。”

一槍就能改變一羣人的價值觀?

其實,硅谷的風向早就有所動搖了。

這幾年,拜登政府左手反壟斷調查,右手提升稅率,讓科技巨頭左右爲難。

相比之下,特朗普時期雖然胡鬧,但他的減稅、去監管政策,帶來的可是實實在在的好處啊。

雖然高舉多元化大旗,大家嘴上不好說什麼,但背地裡動作可不含糊。

早在今年6月,也就是特朗普遇刺前一個月,硅谷投資人大衛·薩克斯 (David Sacks)、Palantir 顧問雅各布·赫爾伯格 (Jacob Helberg) 和億萬富翁彼得·蒂爾 (Peter Thiel)就在舊金山爲特朗普安排了一場籌款晚宴。

根據《華盛頓郵報》報道,這場奢華的晚宴,有50多名科技企業高管和億萬富翁出席,其中包括黑石集團老闆Steve Schwarzman、加密貨幣領域的Winklevoss兄弟、紅杉資本的Doug Leone等,總共籌集了1200萬美元的競選資金。

作爲交換,特朗普開始一改以往態度,爲加密貨幣打Call,他在播客中稱讚硅谷的贊助人,“我們必須讓聰明人過上好日子。”

特朗普和馬斯克連麥

但執政風格飄忽不定的特朗普,還是太像一顆定時炸彈了。

所以那場晚宴之後,一個更爲隱秘的改變是,曾經的特朗普反對者JD·萬斯,後來成了他的副總統候選人。

更早之前的2016年,JD·萬斯被彼得·蒂爾選中,在一小羣右翼科技界人士的“悉心栽培”之下,先是在蒂爾投資的生物醫藥公司上班,再加入他旗下的基金,之後拿了蒂爾的投資成立了自己的基金,直到在他推薦下拿到特朗普背書成功當選參議員。

圖:《華盛頓郵報》

“鄉下人”JD·萬斯,一步步站到了權力中心。

爲什麼要選中萬斯?

彼得·蒂爾們的答案是,政府的監管,以及谷歌、洛克希德馬丁這樣的巨頭船大難掉頭,實際上扼殺了美國科技的創新。

美國已經落後了。新一輪的科技戰,需要“國家隊”,就像當年的“曼哈頓計劃”一樣,以國家爲主體,投資扶植各種敏捷、大膽的初創企業——尤其是這些投資人自己的初創企業——來推動國家利益。

他們需要一個聽話的萬斯。

別看算盤珠子打得挺響,但這種“高科技冷戰”思維,正在成爲美國上下的共識。

在科技發展這條路上,美國曾偷家歐洲,點對電氣、化工的科技樹,在第二次工業革命時期逆天改命;

也曾和蘇聯大搞“軍備競賽”,政府主導的DARPA、NASA,直接或間接拉動了互聯網、GPS、航空航天、腦機接口、人工智能等的發展,讓美國在第三次工業革命時期,成爲全球霸主。

當然,最近40年,美國自以爲天下無敵,放棄了政府主導科技投資的路線,硅谷和美國政府的關係也一度頗爲冷淡。

但今天,一切都不同了。

美國遇到了它窮盡工具箱仍然無法撼動的對手。

正如史蒂夫·科爾執教的美國男籃,在決勝時刻祭出杜蘭特和庫裡的擋拆。

美國之前靠這招贏過,到了要命的時刻,它必然會本能地拿出這招。

政府主導投資,放鬆科技監管,扶植有行動力的科研組織。

那麼具體投資哪些項目?放鬆哪方面的監管?扶植哪些公司和科研機構呢?

稅率和LGBT只是表面,彼得·蒂爾和馬斯克們,想要接住這波美國國家轉型帶來的潑天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