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斯克腦機接口公司首位「用戶」:80%設備已脫落,生活被顛覆了

看着自己的媽媽,Noland Arbaugh 從 Neuralink 的手術醒來後說的第一句話是:

媽媽 Mia Neely 眼淚立即流了下來,轉身準備去找醫生。

然後她看到了兒子居然在偷笑。Noland 說,自己在做手術前就已經想好了這個「玩笑」:

兩個月後,Neuralink 在一場短暫的直播中向世界介紹了 Noland:他在直播中一邊微笑着和工作人員聊天,一邊在線上和別人下國際象棋。

從那一刻起,他成爲了全球最受關注的「賽博格」。

甚少人知曉的是,那時候,植入於 Noland 大腦上的 Neuralink N1 的大部分接收信號的針狀物已經脫落。

即便如此,他的表現仍然驚豔了所有人。

最近,Noland 接受了多家美國主流媒體採訪,分享了他成爲 Neuralink 腦機接口第一位人類受試者的經歷,爲我們瞭解這項技術的潛在影響提供了獨特的視角。

意外總來得比想象中快

Noland 是那種可以自由探索的小孩,意外也是常客。

他從小就喜歡運動和下棋,讀書時常翹課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只會在考試日現身都能取得好成績。

上大學後,他在得州農工大學學習政治科學和國際研究,依舊還是愛翹課去打工當調酒師以及和朋友玩,過着自由的生活:

2016 年的意外讓一切成爲泡影。

22 歲的 Noland 和朋友一起到人工湖玩,一場意外讓他四肢癱瘓,在肩膀以下都失去了運動能力。他不得不開始去學習在電動輪椅上生活,想要用電子設備主要靠用嘴咬着一根棍子來戳 iPad。

他的家人和朋友都很支持他,但他不想成爲別人的負擔。

他還是很想爲自己找一份工作,然而用棍子戳 iPad 的方式連打字都很慢:「要多做一些對我來說都很難。我還試過其他東西,就是沒法做。」

雖然 Noland 覺得自己基本上一輩子都要和父母住一起,只要他們願意,但他仍然有學習數學、科學和外語,同時也聽電子書,「我決定我還是想用生命創造一些意義」。

去年九月,Noland 的好朋友 Greg Bain 告訴他 Neuralink 在招募受試者,這家公司想通過植入腦機接口設備來讓癱瘓羣體憑「想」來控制電腦。

▲ Neuralink 團隊把公司做的 Noland 大腦的模型簽名並送他留作紀念

接下來,Bain 協助 Noland 報名和填寫調查問卷,交代了 Noland 的病情、運動能力、是否吸菸喝酒以及其他健康以及醫療情況。

結果大家都知道了,Noland 成爲了 Neuralink 第一位 N1 腦機接口的受試者。

手術很順利,耗時都不到兩小時。

如果真要說有什麼脫離了計劃,那就是在手術前沒能如約見上馬斯克,後者的私人飛機出了點問題,最後倆人在術前 FaceTime 視頻通話了一會。

手術後剛開始幾周,Neuralink 的團隊會到 Noland 家協助他練習使用 N1 —— 讓軟件能夠識別出他特定的大腦信號意味着怎樣的行動意圖。

Noland 也特別爭氣。

在之前的研究裡,腦機接口用戶一般在使用設備 2-4 小時後就要休息一下,因爲那對病人的身體和精神消耗都很大。而 Noland 則可以一次用上十小時。在測試第一天,Noland 就用 N1 打破了過往腦機接口控制速度的記錄。

▲ Noland 做的控制測試

更重要的是,用上 N1 後,Noland 甚至躺着都能控制電腦,不必一直坐着對身體造成過多壓力。當然,更不必擔心用嘴咬着的棒子會掉。

就當用大腦控制光標都已經自然得毫不費力的時候,意外又再降臨。

練習了一個月左右,Noland 發現光標的準確度在下降,甚至還出現了延遲。

經過 Neuralink 團隊檢查,他們發現 N1 上那 64 根比人的頭髮還要細,上面布有 1024 個電極,用於記錄神經活動的針狀物,居然 85% 已經移位了。這意味着 N1 能收集到的大腦信息也在減少,因此控制不如從前靈敏。

在此之前,Neuralink 在動物測試上也沒遇到過這樣大幅度的移動,據說 Noland 大腦移動的程度也遠超於 Neuralink 的想象。從某個角度來看,這也是人體試驗的意義。

然而從 Noland 個人角度來看,這一切沉重無比。他還一度以爲 Neuralink 會不管這個問題,直接去找下一個受試者。

WSJ 援引知情人士消息指出,Neuralink 還曾考慮過將 N1 拆出來。

所幸,Neuralink 最後通過調整軟件的算法,Noland 又再回到了繼續刷新腦機接口控制速度紀錄的狀態。

爲了避免同樣的情況在新的人體試驗上出現,Neuralink 將調整手術流程,將腦機接口設備的線植入到大腦運動皮層 8 毫米深。相比之下,Noland 的植入深度則爲 3-5 毫米。

「我們都希望看到你好」

根據 Noland 和 Neuralink 的協議,Noland 將把這個在今年 1 月植入的設備保留在大腦裡一年,用來收集數據和研究。在那後面的事,還得雙方到時再進行協商決定。

到現在,這趟旅程已經過了將近一半。

Noland 似乎成爲了 Neuralink 最好的代言人。

我們最開始瞭解 Noland,是因爲我們在關注 Neuralink,在關注腦機接口技術。我們希望它能成,因此希望 Noland 能更好。

現在,Noland 以其樂觀、幽默和真誠,自身也成爲了大衆關注和喜愛的對象。

3 月 23 日,Noland 首次通過 N1 在 X 上發佈了推文:

雖然更新不多,但 Noland 的 X 賬號現在也已經有 9.4 萬關注者。

他還會在 X 上分享和朋友一起 cos「X 戰警」的照片,當然,Noland cos 的是「X 教授」。

他也會鼓起勇氣展示自己的脆弱和迷茫。

譬如在 X 上向網友徵求建議,想知道自己要怎樣做才能自立獲得收入,減少對家人的負擔,更想給媽媽買房表達對她的感激。

在採訪中,他也會坦言很希望能夠獨立,因爲弟弟也照顧了他八年了,「他應該去過自己的生活」。

最近,Noland 還第一次獨立完成了一次直播,向大家介紹平常他都是怎樣「衝浪」的。過程中,Noland 不時提起自己很不習慣這樣自言自語,所有做得不夠好也希望網友包涵,並表示會多學習去做更好。

這些分享也會加強大衆和 Noland 的連接,人們從因爲 Neuralink 而關注 Noland,可能會因爲 Noland 而變得更希望 Neuralink 會成功。正如一位網友在 Noland 的 X 下留言道:

▲ Noland 賬號主頁的背景「進化圖」,也是網友爲他創作的

Noland 在採訪中分享,他把大腦裡的 N1 命名爲「Eve(夏娃)」,因爲他覺得那是上帝賜給他的幫手。他認爲,上帝安排發生的這一切,部分原因也在於想他爲這個技術的發展做貢獻,爲更多的人的未來出一分力。

▲ Noland 在直播中分享了 Neuralink 的軟件界面,我們也看到了「Eve」

正如獲得 Eve 是一種「被動」,Noland 的未來也還是很被動,一切都要看到期後 Neuralink 和他的協商結果。

我們在之前的文章中也曾介紹過,過去有好些接受了植入的病人因生產設備的公司出現問題,被強迫摘除植入。

Noland 也曾形容過安裝腦機接口後生活被顛覆的那種感受:

慕尼黑技術大學的倫理學家 Marcello Ienca 認爲,這是一種對人權的侵犯,一種尚未被理解和討論的人權侵犯:

按 Neuralink 計劃,今年的目標是爲十位受試者裝上 N1,看不同人使用會有什麼情況。

Noland 固然很希望自己能留下 N1,更樂觀些,他還希望 Neuralink 未來可以爲他換上新的版本。

他會很積極地去表達自己的希望以及對未來的暢想,很希望能成爲 Neuralink 未來的一部分:

回到當下,Noland 能做的就是繼續訓練。

最近,他在練習用 Eve 用光標來寫字。

這是 Neuralink 軟件辨識文字訓練的第一階段。目標是,後面 Noland 腦海裡想到什麼,Eve 就能給他整句輸出。Noland 一直都很想成爲一個幻想小說家,想寫一部自己的小說。

「業餘」時間裡,他還在繼續想辦法給自己找個能獲得收入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