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總統大選的火種

「黑人的命也是命」運動人士，在路旁反制挺川普車隊。(美聯社)

美國總統大選投票日益逼近，政黨和人民之間對立氣氛越來越火爆。加上連續數月的種族迫害抗議事件，全美躁動不安，黑人仇恨感驟然升高，保守白人團體也持槍亮相，接着又有槍擊傷亡事件。種種現象結合流露一股不祥徵兆，美國總統大選從來沒有像這一回那麼危險難測。

美國以民主人權立國，但她的擴張卻是依賴武力的，打敗西班牙、墨西哥，血腥殺戮驅趕印地安土着，接着平定南方州的獨立，又打贏兩次世界大戰。在此過程中，理順了聯邦之間法律和政權的關係，黑奴雖然是南北戰爭中的一項議題，但由於黑人人口少，所以核心是「白人應如何善待黑人」，白人可以控制住種族局面。問題是，過去20年美國國家治理能力已弱化。

2008年，歐巴馬在總統大選中大勝，表面上各界歡欣鼓舞，鹹認美國種族平等又提高到新的境界，實際上深刻的分裂卻已經出現。歐巴馬雖然是黑白混血，但仍被歸在黑人，儘管他有白人菁英般的學經歷，風範迷人，但南方保守白人團體變得活躍，南方旗更常見，福斯電視臺批評歐巴馬的言詞摻雜着鄙視和不屑。事實上，歐巴馬當選美國曆史上第一位黑人總統，並不完全源於個人魅力，而是這一年白人人口已經降到約64%，歐巴馬只要獲得1/3白人的認同，就可穩操勝券了。

美國種族人口結構快速改變，白人主政不再理所當然，造成白人中堅人口的深深恐懼。2016年大選，共和黨選出白人旗幟鮮明的川普，福斯新聞成天咒罵希拉蕊，幾近抓狂，一些支持川普的激進白人團體揮舞納粹的旗幟。最後，川普輸掉總選票數，卻在白人保守州贏得選舉人票而最後勝出。川普當上總統，主流白人鬆一口氣，但是美國的分裂進一步惡化。川普當上總統後的每一天，紛爭不斷，他本人就是最大的煽動者，如今大規模槍擊案變得沒什麼大不了，種族性質的流血衝突頻傳。

儘管如此，爲何仍然有這麼多人支持川普呢？答案只有一個，川普是維持美國作爲白人國家最後的希望。如果川普輸了，白人絕望和憤怒會達成頂點。然而，如果川普贏了，難道黑人傷痛會更弱嗎？川普強調法律和秩序，然而沒有正義的法律和秩序等於合法的種族壓迫。選前一連串的暴動，包括推倒南方州內戰英雄雕像的現象，都是黑人歷史觀的反噬。歷史證明，當種族人口比例趨近而對立高時，民主和自由只會擴大分裂和矛盾，而不是緩和它。

這回美國總統大選帶着反體制的衝動，有別於1861年的「白人應如何對待黑人？」如今變成「黑人應如何對待白人？」，偏偏川普在通訊投票和開票時間等技術性問題上，直指選舉可能不公，又說他不一定接受敗選。反之，民主黨人則說要把他趕出去，甚至派軍隊執行。總統大選把話說到這麼醜陋，這麼殺氣騰騰，還真是第一次。這已不只是政治領袖風格使然，而是國家體系治理能力和社會相容性已不足以控制或調和內在矛盾了。

美國主張民主、人權和種族平等，均爲歷史發展中內部主要矛盾的道德救贖，從而延伸爲對外的普世主張，然而，在新的歷史環境下，這些矛盾正快速累積到不可調和的爆發點，對外發狂式的強硬姿態只會加快觸發內部矛盾，總統大選就可能成爲火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