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癱演技與天價片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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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爽代孕棄養風波的第二季直接升級,張恆拿出聊天記錄和文件指鄭爽天價片酬,合同和稅務處理都有問題,調查已經開始。

張恆的爆料裡有很多常人難以想象的情節,比如鄭爽這麼有錢卻不給生病的小狗看病,還很高興地說給自己當時的男友張恆聽。

她還喜歡在超市喝飲料不給錢,說張恆破壞了她的樂趣(可能是讓她不要這樣),然後順手跟張恆撒嬌要錢,看起來張恆也打了點錢。

而這些有違人倫的事情在鄭爽片酬問題面前已經完全被忽略不計了。

張恆曝光鄭爽接下新版《倩女幽魂》(後改名《只問今生戀滄溟》),片方給的片酬是1.5億。鄭爽希望能起價到1.8億,最終談到了1.6億。《倩女幽魂》拍攝77天,相當於鄭爽每天有208萬入賬。

(△網傳鄭爽小倩定妝圖)

1.6億和208萬震撼到了整個網絡,鄭爽如此拙劣的面癱演技,卻有如此驚人的價格。

鄭爽迅速升級爲計量單位,1爽=1.6億,鄭爽一天=208萬。用這個當尺子對比一切新聞裡的數字世界都不一樣了。

過去的2020年,九成影視上市公司賺的錢,還沒鄭爽一部劇拿到的片酬多。

東京迪士尼運營方上財年虧32億人民幣(541億日元),20爽。

2021年清明檔總票房在假期結束那天是突破7億元,而7億不過4.3爽。

華誼兄弟今年一季度歸母淨利潤2.35億元,鄭爽兩部片所得輕鬆超越。

李亞鵬的官司一審判決他賠4000萬,只是鄭爽一部戲片酬的四分之一。

李嘉欣嫁了豪門,公公去世後遺產在信託裡,李嘉欣夫婦每個月領200萬元港幣零花錢,約合167萬人民幣,鄭爽一天收入就能超越香江豪門後代兩口子的一個月零花錢了。

那個放話“累嗎?累就對了,舒服是留給有錢人的”的博主曹譯文iris曾經營過一個“百萬衣櫥”欄目,展示她那些漂亮的高定裙子,裙子從10萬到40萬的都有,鄭爽看了微微一笑,一天可以掙出兩個“百萬衣櫥”。

福原愛鬧離婚丟失工作機會,揹着7400萬日元的房貸,摺合人民幣440萬元,正在日本艱難準備離婚官司,而這些房貸,鄭爽兩天就掙出來了。

引入房子和房貸話題看鄭爽日收入更是不得了,鄭爽工作一天,就是一套房。

但是在驚歎和對比之餘,還有什麼其他的可以想的呢?

首先,1.6億片酬背後一定還有其他內情。

即便明星的片酬早已畸高,即便在一個行業爭相追捧明星臉的市場裡,但鄭爽的市場價值遠沒有到1.6億元。

根據張恆提供的聊天截圖,新《倩女幽魂》開始敲鄭爽是2019年1月,本劇2019年4月開機。2018年是業內共識的“寒冬年”,下半年行業裡明星工作室稅務整頓,熱錢退潮,綜藝、影視劇在那之後都有“限薪令”,甚至傳出藝人主動退錢給節目組。

鄭爽在2019年年初還要漲價,是“頂風”逆着寒冬而行。但她在這樣一個市場裡,出演電視劇,並不具備充分議價資格。

即便在明星片酬瘋狂飈的2016到2017年,所謂“頂流”一部電視劇的總片酬應該在6000萬到7000萬左右,特別誇張的會在2017年到2018年年初衝到一億左右,但那都是非常大的項目再加上資方確實認爲有利於賣片的人。

2018年下半年之後就開始“行業寒冬”了,藝人片酬開始回落。

2018年鄭爽播出電視劇《爲了你我願意熱愛整個世界》《我的保姆手冊》口碑和點擊量收視率一頭都沒佔,鄭爽更是出了名的不受控制、不配合工作、口碑岌岌可危。

(△我的保姆手冊)

什麼樣的片方會在2019年年初,其他藝人都限薪降價的時候還選一個高標價高風險的藝人?

鄭爽事件已經進入調查階段,之後自會有詳細結果。

我們只說“一個戲和口碑都不好還隨時可能翻車的演員卻有高價片酬的片約”這個現象,從行業邏輯上倒推,有一種可能性是藝人會給出工作人員高額返點,比如相關工作人員敲了某藝人,藝人的天價片酬裡是有高比例是要返給該工作人員的。那麼該工作人員就可能會爲了返點而在項目裡極盡吹噓之能事,流量很高話題度強之類的,糊弄資方掏錢。

而“北京文化財務造假風波”也令鄭爽天價片酬風波有更多疑點。

新《倩女幽魂》(《只問今生戀滄溟》)由北京世紀夥伴文化傳媒有限公司出品,世紀夥伴之前一直北京文化的全資子公司,2020年4月末轉讓給了另一家公司。

2020年4月29日,原北京文化副董事長婁曉曦實名舉報北京文化董事長宋歌、董事張雲龍涉嫌背信損害上市公司利益罪、欺詐發行債券罪、違規披露、不披露重要信息罪,職務侵佔罪。這個舉報最初用的就是“世紀夥伴”的官方微博,婁曉曦個人微博轉發。後舉報內容已經刪除。

而後北京文化發佈聲明否認指控,稱對婁曉曦上述行爲予以強烈譴責,並保留通過法律途徑追究其法律責任的權利。

鄭爽被調查後,北京文化大跌。

明星片酬的瘋漲也是老話題了,幾乎每年都會有人說,從實力派演員的天價片酬,一直說到毫無演技的面癱演員們也有天價片酬了。

好萊塢和過去香港娛樂發達的時候,高片酬都出現在電影行業,電影行業在娛樂鄙視鏈的頂端,同時也代表着最高的藝術和商業水準,能扛票房的人是搖錢樹,他們的價值是市場和觀衆檢驗過的,片酬高也是演員的光榮。

而內地娛樂圈過去十年高片酬往事主要不在電影。甚至有電視劇咖走紅後拒絕國際名導的電影邀約,因爲電影時間長錢還少,耽誤他拍電視劇掙錢了。

2008年到2011年,主要是熱門電視劇主角的片酬在飆高,他們是市場認證過的“扛收視”。

2008年,某資深男演員一集片酬報價超過15萬被行業認爲“數額過高”。

2010年,一線電視劇演員的片酬基本上都超過了15萬一集,當時的“頭部”可以飈到25萬之多。考慮到十年前電視劇的長度最多在35集到40集之間,滿打滿算,最高的“25萬一集”,演足40集是一千萬,千萬級收入在當年是天價,在今天是鄭爽五天的收入。而當時能到千萬級的,都是扛收視的演技派。

到了2011年之後電視劇產量增加,互聯網介入電視劇採購,娛樂公司開始資本化運作,明星片酬又漲了。某諜戰劇男主角,當年的收視保證及話題製造者,但單集到了60萬,是行業裡破紀錄的。

而根據本站娛樂2011年的報道,我們還可以一窺十年前的行業收入秩序: “同一級別的演員中,男演員片酬普遍高於女演員;偶像劇演員片酬低於正劇演員片酬。”

到了2013年,爆款“大女主”走紅後的價格是80萬一集。

一直到到這個時候,高價的都還是能演戲的,確實是老百姓喜聞樂見就愛看的臉。

2015年之後,“流量經濟”全面從社交網絡數據入侵到行業內,沒有演技的流量藝人都以超高價格接下了電視劇。而原本就扛收視還算有些演技的資深藝人價格也要跟着一起飈,飈到2016年開始,有人全集總價就碰到億了。

2013年到2015年還有個趨勢是《爸爸去哪兒》全面引發的國內綜藝模仿韓國批量生產,綜藝咖正式成爲一種職業,明星上山下鄉唱歌跳舞游泳跑步都可以成爲真人秀,而真人秀裡植入比比皆是,話題短平快容易操作,容易引發討論,KPI報告好寫,藝人紛紛轉做綜藝咖。這時頭部衛視的真人秀製作成本逼近億元量級,拿走三分之二預算的,是明星。

真人秀風潮令沒有任何技能只有一張明星臉的藝人帶動着節目的“流量”,什麼都不會也可以開工,頂流錄客串錄真人秀的價格最高的是一集1000萬左右,流量小生真人秀打包價是3000萬。而綜藝比拍戲可容易多了,又簡單又不費心思還時間短。

真人秀批發韓國IP找中國藝人高價出演植入了無窮無盡的廣告,搞得演員出身的藝人也無心演戲,不同程度地投入“綜藝咖”這個行業,反過來又損傷了這些演員在演戲上的表現力,觀衆看到他們就覺得他們只是在錄真人秀。

這十年也是娛樂行業資本化的十年,明星和娛樂公司頻頻上財經新聞,拍片不再是拍片,而是資本遊戲。作品質量比不過噱頭驚人的資本操作,但實際上大部分熱衷於此道的公司或藝人最後都會深陷困境。因爲巨大的金錢數字不能代替創作的誠意。熱錢涌進來,支援的不是創作力量。

如上文所說高片酬一路飈到2018年年頭,下半年“行業寒冬”開始了一點點的剎車和回落。

對於藝人片酬的要求是對行業有利的, 但這裡有個問題是,資方青睞的藝人會用其他方式收取片酬,例如投資、監製等身份,又或者打包自己公司的藝人一起去演,還有可能安排自己的親信在劇組設個崗領高收入實際上什麼都沒做。

到這裡終於要說一個問題,高片酬的背後是什麼?

是行業沒有尊重智力。

韓劇《王國》編劇金恩熙揭秘網飛給他們的工作要求就是:“不提意見,只給錢。”微博上網絡評論不是“這也太多錢了”,而是:“理想的編劇工作環境!”

當錢用於創作時,觀衆也高興。當有本事的導演和編劇通過自己的創意成功時,觀衆也爲創作的收入上揚而鼓掌——這是勤勞智慧的致富。

而一個作品裡,唯有創作者有話語權,能以創作爲先,才能感動觀衆。當影視或綜藝產品的產出圍繞着智力展開,明星的價格也不至於畸高到離譜。在收入上佔優勢的也應該是在實力上佔優勢的。

理想的創作環境應當如此。

只用明星臉是一種無能。優秀的編劇和導演被資方的不專業支配而無法出頭,運作一個項目看的是人脈和諂媚,而非才華和能力。

算法摧毀着創作已經是老生常談的話題。錢多了卻只用在明星臉上,項目只會越來越差。

過去幾年真正被觀衆記住的劇集,沒有天價藝人、只有好故事和好演員。

唯有當整個行業離理想的創作環境更近,唯有我們都尊重智力,觀衆纔不會被喂屎。

在一個健康的創作秩序前,明星臉的流量遊戲會失靈,那些不合理飈片酬的藝人,應當被行業所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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