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看經濟】李沃牆／疫情海陸兩頭燒 日本經濟陷失落30年？

▲因爲防治疫情慢半拍，安倍晉三內閣的支持率降至41%，是兩年來最大跌幅。（圖／路透）

●李沃牆／現任淡江大學財務金融學系專任教授及兩岸金融中心副主任，亦爲富華創投及兆豐第一創投董事、品豐投顧榮譽顧問。

日本甫公佈的去（2019）年第4季GDP成長率年減6.3%，減幅創下6年來最大紀錄。展望今（2020）年第1季，日本經濟除了持續受消費稅影響外；在新冠肺炎疫情不斷擴散下，出口減少、觀光及消費飽受衝擊，預估今年第1季經濟成長將不樂觀。尤有進者，經濟成長連續兩個季度減少，日本經濟恐陷入技術性衰退（technical recession）。

日本疫情「海陸」兩頭燒　安倍支持度下降

截至本（2）月17日止，停靠在橫濱港的鑽石公主號，船上總計已有454人感染新冠肺炎；而日本國內方面自2月13日以來，確診人數已從29人飆升到65人，增加一倍多，儼然已成爲全球第二大確診人數國家。

因疏於早期防疫及未禁止陸客入境，日本新冠肺炎正處於開始擴散的階段，可謂「海陸」兩頭燒。日本媒體共同社於2月16日發表的調查結果顯示，首相安倍晉三內閣的支持率降至41%，比1月時的調查少了8.3%，跌幅寫下近兩年來最大紀錄。而令人憂心的是，夏季的東京奧運及帕奧會也可能遭到波及。

▲安倍政府兩度延期調漲消費稅，直到2019年10月才由8%調至10%，但第4季民間消費季比仍下降2.9%，如今又遭受疫情，更雪上加霜。（圖／ReadyGo提供）

消費稅抑制消費　導致經濟衰退

消費稅係爲支撐高齡化社會的資金來源，並削減日本不斷擴大的財政赤字。日本政府曾於2014年4月將稅率從5%調高到8%時，結果導致消費者支出大幅下降，釀成經濟衰退。此後，安倍晉三即非常小心，不敢輕易再調高消費率；歷經兩度延期之後，直至去年10月1日起纔將消費稅從8%調漲至10%；並結合配套措施，期望降低提升消費稅所造成的衝擊。包括預留2兆日圓作爲折扣、購物券和公共工程支出之用；另外還有3千億日圓則將作爲購買住房和汽車的稅收減免。但消費者信心在加稅前後趨於惡化，這將相應地抑制經濟活動。

唯推出時機恰處於美中貿易戰，出口受到衝擊，又加上強烈颱風肆虐，消費不如預期。據統計，日本的消費佔GDP的5成多，其對GDP的影響舉足輕重；第4季民間消費季比下降2.9%，就是反映10月時上調消費稅，導致消費者緊縮開支；如今又受到疫情擴散衝擊，經濟前景將蒙上陰霾。而隨着人口老化，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認爲，日本消費稅稅率到2030年時，必須達到15%，以應付日益增加的護理與醫療等社會保障成本。但實施消費稅結果又抑制了消費，最終導致經濟衰退，將使政策陷入兩難。

▲日本高齡化趨勢不可逆轉，「活到老，做到老」已經成爲日本勞動階層的一個共識。（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日本病未解　恐繼續失落

日本目前爲世界第三大經濟體，亦爲七大工業國組織成員，是世界先進國家之一。日本曾是亞洲最大經濟體，但如今與中國大陸的差距愈來愈大。最大的原因就是犯了「日本病」。所謂「日本病」的症狀是「五低三高」，就是低經濟成長率、低利率、低通貨膨脹率、低薪資成長、低出生率及高失業率、人口老化程度高、債臺高築，換言之，即經濟失去成長動力，進而長期停滯或衰退。

一、據日本厚生省的資料顯示，自1970年代以來，日本的出生人數一直持續下降，日本政府雖不斷努力營造生育環境，但成效不彰，出生率不斷地創下歷史新低紀錄。2019年上半年的出生率爲30年來最低。安倍晉三雖於去年端出16歲之前由國家養育的育兒政策，恐怕也難見效。

目前，日本65歲以上人口占總人口28.4%；預估2055年，65歲以上的人口將超過40%、15至64歲的勞動人口將減少一半；60年後，日本總人口數將減少3成；少子化及老人化導致勞動力短缺、消費力大減、醫療成本及社會福利成支出大幅上升。

二、日本於1990年代初因資產價格泡沫破滅，導致10年間出現嚴重的經濟衰退，民間需求大幅萎縮，物價持續下跌，平均經濟成長率不及1%，失業率則高達4%。被稱爲「失落十年，lost decade」。據統計，日本自1990至2011年之年平均經濟成長率僅1.1%，其中2008年到2010年的3年平均成長率更爲負1.17%，顯示其經濟欲振乏力，亦有論者稱之爲日本「經濟迷失的20年」。

三、安倍晉三於2012年接掌政權後，曾在華府智庫戰略暨國際研究中心（CSIS）演說，強調「日本不是，而且永遠不會是二級國家」，「我回來了，日本也會」，展現強烈企圖心。不久便啓動喧騰一時的安倍經濟學，希望藉由政府擴大財政支出、央行擴大貨幣寬鬆及大刀闊斧的結構改革，即「安倍三箭」，促使通膨率升到2.0%目標，以擺脫長期以來癱瘓成長的通縮。

但因實質薪資水準長期停滯不前，影響消費及投資意願；以致日本長期實施負利率的超寬鬆貨幣政策，通膨率仍不到1%，意謂以降息來刺激經濟的作用十分有限；再者，龐大的財政支出及不斷印鈔結果，也讓日本的負債總額佔GDP比率高達240%，人均負債額約爲845萬日元，居全球第一。准此以觀，在「日本病」症狀難改善下，經濟恐繼續失落。

綜合言之，經濟及社會結構改變的日本病狀症是導致日本經濟一蹶不振的關鍵。如今，新冠肺炎疫情擴散，日本恐陷入技術性衰退。有道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日本目前的處境可謂時運不齊，命途多舛，步向「失落的三十年」已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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