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到上廁所都不夠、厚到鼻孔被撐大”，維達紙巾們有多少「減量玩法」套路打工人？
作爲一個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少先隊員，這些年我戰勝過雞兔同籠的困境，也在各平臺舉辦的雙11奧賽中不斷激發自己的算術血脈，打過算盤刷過口算，但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敗給【買衛生紙】。
什麼？買紙還要考驗一個人的計算能力？
常見的紙巾分爲手帕紙、抽紙和捲紙，但最近有網友發現，“買紙纔是真正無法計算性價比的難題”。紙巾如今被三分天下，諸侯亂戰“硬生生把紙巾市場攪得一塌糊塗”：
前有網友本着薅羊毛的心態0元購一提抽紙，到手一看卻是“小人國愛用物”，一提10卷的衛生紙還沒有巴掌大；後又有網友雙11囤貨時發現，20包一箱的抽紙比24包的規格硬生生大了一圈，“太抽象了”的還有不斷涌現的“棉柔巾”“雲柔巾”和“乳霜巾”。
圖源：小紅書@ha
網友兜兜轉轉才發現，買紙纔是一場沒有標準答案的開盲盒體驗。“但從什麼開始起，連買紙都變得這麼複雜了？”
我們不愧都是華羅庚同胞，生活，原來是一道數學題。
線上買紙越習以爲常，買回家的紙巾就越像是開盲盒。
曾有小紅書網友驕傲地宣佈，“我好像發現了抽紙秘密：80抽的比100抽更鬆軟，體積是1.5倍大”。
結果網友們在評論區留下2000多條回覆：買紙看體積？朋友，你還是太年輕，抽紙的世界遠比你想象得複雜。
圖源：小紅書@二百就是二百
小時候拿出一包心相印茶香抽紙足以吊打班裡還在用捲紙的同學，長大以後又買了一提心相印茶香抽紙，卻有種熟悉陌生人的感覺。牌子還是這個牌子，味道還是這個味道，這紙卻怎麼看怎麼沒有昔日的奢華。難道是因爲長大掙錢見過大世面？摸摸口袋的幾兩碎銀後你不允許自己說這種瞎話。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抽紙有了碼數的區分。”
你拿着抽紙左聞聞右瞅瞅，才發現了包裝上字母：XS。人有三六九等，木分花梨紫檀，如今就連你擦屁股的紙都被劃分出等級，從XS到L大小不同價格不等。大屁股的人也沒有想到，自己沒有爲買褲衩多付的錢原來是省給了衛生紙。
不過有網友發現，大小不同的抽紙身價雖被明碼標價，但“似乎碼數分得越多，體積越縮水”。就好比隨着bm風的流行，昔日的女裝中碼如今化身超大碼，抽紙也有自己的bm風，“以前那種正常大小的現在都叫加大”。
圖源：小紅書@葡萄味的小仙女（5.5版）
因此，有人吐槽：現在的抽紙“越做越小、越來越薄”。
但體積大不代表抽紙更多，因爲紙巾有自己的“燙頭”技術。
曾有網友對比不同品牌、同碼數抽紙的體積，發現能差出5包手帕紙，很快有懂行的網友擺擺手：看看有沒有印花。有些抽紙鬆鬆垮垮一扯2層就分離好像拉直的順毛一樣好分開，有些抽紙更柔軟更蓬鬆摩擦係數更大，像是被燙過的炸毛，“髮量”看似天差地別，不過是炸毛更“心機”學會了新技術。
“狡猾的商家會讓捲紙在保持體積不變的情況讓重量減少，比如通過一道雙層軋花的布紋工藝讓紙巾的體積變大，但是實際重量減少。”浪潮工作室曾經指出。
可這不是唯一讓抽紙看起來、聽起來更壯碩的方式。
還有【單位】，搞清楚一包紙到底是幾抽還是幾張不僅需要知識儲備還有一雙愛發現的眼睛。不然當你買了一包400張的抽紙以爲自己佔了大便宜時，到手卻發現和往常的紙沒什麼兩樣：誰偷了我的紙？
仔細一看產品介紹才發現，一包400張，實則是四層加厚紙，也就是100抽。抽是抽，張是張，建議所有打工人都學會如此精妙絕倫的書寫方式，以前週報是這周寫了一篇稿子，以後寫：書寫漢字4562個，瀏覽漢字30w以上，哪個粗心的老闆見了不說我是勤勞牛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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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只能看重量了”。
早就說中國大媽領先全世界40年，我們終究要變成大媽的樣子，以前大媽買菜帶個稱，現在打工人買紙都得回家稱一稱纔敢點擊“收貨”，畢竟一包小小的抽紙重量真的大有可爲。曾經有網友閒來無事稱了幾家100抽的紙，發現最高差距能有30多克，一上一下，又是5包手帕紙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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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覆提及手帕紙是因爲突然有一天發現：出門帶一包手帕紙不夠用了。
小時候出門卷一圈捲紙塞口袋裡，長大以後變成精緻牛馬，揣一小包塞進不大的女裝口袋裡，結果一拆包發現只有4張紙。行走在北京霧霾重重的冬日裡，冷冽的寒風讓鼻炎不斷加重，鼻涕還沒擤紙先用完了，趕緊憋氣帶着兩串“水晶吊墜”奔跑在地鐵裡找便利店，那一刻真不知道是北京的錯還是廠商們太摳門。
一包手帕紙到底有幾張也變得越來越迷幻，從4到10全憑各位老闆的喜好，4張叫做mini款、5張青春版、6張標準版、8張是pro，從前的10張如今叫做promax手帕紙，相信總有一天會出現【尊享版獨立包裝單張手帕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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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包不夠用、兩包勉勉強強，爲了安心出門得帶三包紙，手帕紙的便攜屬性就在迷幻紙張裡消失，溼氣重的人真的很擔心上廁所一包都不夠用。
搞不清一包紙有幾張，算不明白一包紙有幾抽，你才明白：買紙巾，原來是一個奧數問題。面對越來越小、越來越少、越來越薄的紙巾們，國外網友直接搞了一個：衛生紙價值計算器，可以計算卷數、每卷的紙張數以及適用的折扣。
因爲就連最普通的捲紙都沒有逃過這場【衛生紙奧賽】。
當抽紙被當作高級紙品，尤其是號稱“紙巾的愛馬仕”的得寶，一度被當作廣東人待客的最高禮儀，是上廁所抽了覺得可惜又放回去的高級貨，捲紙就顯得更平易近人，是0元購小三樣的老嘉賓。
電商平臺經常推出各種0元購，只需掃碼加羣下單就可以得到捲紙、餐巾紙和垃圾袋。網友一嘗試才發現，紙是真紙，“但沒人和我說這是小人國用品”，一提10卷還沒有巴掌大，這紙難道是鼻孔專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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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x最近一篇文章分析美國捲紙尺寸正在如何變小。超市把紙的分量宣傳地天花亂墜，“把原來18卷的超大卷紙變成了90卷的普通尺碼捲紙”，90看起來比18高出幾倍，實則是“捲紙正在越來越小”。
“我真的想不出還有哪個類別像衛生紙一樣令人困惑。”諮詢公司GlobalData零售總經理Neil Saunders表示，看似更多分量的宣傳讓消費者覺得賺了，但實際計算每張衛生紙的價格很麻煩。
如今的雙11雖然聲量不及5年前，你控制住小手不再豪擲四位數買下一年的護膚品，但雙11依舊有它的穩定銷冠，比如怎麼省都省不掉的衛生紙。
同爲超級日化品，廚房系的鍋碗瓢盆和米麪糧油你可以通過減肥或者點外賣一省再省；護膚系的瓶瓶罐罐你可以精簡護膚，或者乾脆不用。打工人隨着上班時間增長愈發以真面容面對領導，一來是給上班環境打造原生態的氛圍，二來是減少不必要開銷，實在不值得每天見領導和同事還要多花幾塊錢。
但到了衛生紙這兒，只有用多用少、用好用壞之分，除非某一天你也愛上了隔壁印度的徒手大法，才能徹底讓衛生紙用量實現質變。
太必需的真理讓【囤衛生紙】被全球用戶反覆驗證。
外國人遇事不決就喜歡囤衛生巾，來臺風了得囤衛生紙、最近蔬菜漲價那再囤點衛生紙，謠言恐慌千千萬，只有囤紙永不變。美國人馬丹解釋說：“這是因爲只有衛生紙沒有替代品”，沒有白菜你可以吃油菜，沒有蘋果你還可以吃香蕉，但只有衛生紙，“沒有就只能上手，就真成了印度老哥的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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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國內衛生紙也有自己的專場，比如雙11，我媽每年只買2次紙，一次雙11一次618，每次一買買一牆，還美名其曰“真是搞不懂美國人爲什麼這麼喜歡搶紙，一看就是缺少了大促囤貨的優良傳統”。根據京東的數據，今年10月23日至29日期間，清潔紙品的成交額同比增長40%，其中細分品類洗臉巾、抽紙和嬰童乳霜紙的成交額分別同比增長256%、60%和124%。
但買紙變奧賽，這不是剛剛出現的奇觀。
外媒《消費者報告》在2015年就曾對頂級的捲紙品牌做了比較，結果顯示有些品牌的縮水率超過20%，當時的製造商也很幽默，解釋縮水是因爲“紙張質量更好意味着人們可以減少使用量”。
當我拿着一包只有4張、每張紙有4層的手帕紙擤鼻涕時，用量有沒有少難以計算，但至今記得4層厚紙塞進鼻孔裡拿着直擊天靈感的酸爽，怪不得此前有網友要紙巾廠商爲自己鼻孔變大負責，想來一切都不是空穴來風。
LendingTree也有分析顯示，在2019 年或 2020 年以來尺寸或體積縮小的產品中，衛生紙是罪魁禍首之一。“一包12卷的Angel Soft大卷衛生紙從每卷429張減少到320張，將近少了1/4，另一個品牌Charmin Ultra Strong的大卷衛生紙也縮水了15%。”
廠商們化身紙巾奧賽的出題方，但很可惜，這道題目前沒有標準答案。因爲紙巾行業目前對尺寸、紙張比例和單位定價都沒有標準要求，因此我的L碼是你的S碼這充其量只能算是紙巾們自己偷偷瘋狂縮水沒有和你打招呼，是各位老闆不喜歡共享的生財之道。
而在紙巾奧賽越來越複雜的同時，紙巾本身也越來越讓人不認識了。
當你以爲擦屁股用溼廁紙、洗臉用洗臉巾已經榮登爲精緻女孩，精緻女孩對你搖搖頭。如今加了保溼因子的乳霜巾被叫做鼻炎患者的福音、寶寶的愛用物，傳言中舔一下都是甜的，還有個別名叫做雲柔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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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同樣“柔”的是棉柔巾，全棉材質用來給寶寶洗臉，當然360個月的寶寶也可以用，有錢貴婦們把棉柔巾當作洗臉巾的貴替。
還有擦腳巾、洗頭巾、浴巾等等，估摸着一次性紙巾的小目標就是把毛巾趕出市場，讓你過上徹頭徹尾的一次性生活。數據顯示，2023年，面巾紙市場規模同比增長16.9%，溼紙巾增長14.9%，遠高於整體紙巾的市場規模增長（4.5%）。
紙巾變得越來越亂花迷人眼，本質和紙巾行業特徵有着天然的關係。
作爲一個典型日消品，衛生紙行業准入門檻極低，“只要用好設備，好原料，產品的質量就不會差”，讀懂財經指出，衛生紙這種商品和啤酒和礦泉水很像，體積大，單價低，但運輸成本高。
所以傳統的紙巾巨頭靠着渠道發家致富時，“渠道鋪到哪裡，工廠就建到哪裡，降低運輸成本”，再通過把貨塞滿各大商超和夫妻店薄利多銷，只要賣了就可以掙錢。
但如今，傳統紙企的渠道優勢不在，只有品牌認知的各行各業的廠商們都可以來分一塊蛋糕，比如搞電商的京東做出了自己的紙巾“京造”，賣小商品的名創優品也有自己的品牌，甚至憑藉着聯名和電商優勢快速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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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商成爲了主要銷售渠道，渠道優勢被砍一刀，原本的運輸優勢又化爲泡沫，再砍一刀。但紙企還得薄利多銷做買賣，所以出現了各種各樣的電商特供紙巾，1元1包甚至0元購無比吸引人，到手一看才知道只是一包寶寶紙巾。
紙巾成本也在不斷增長，我國紙漿的進口依存度約爲70%左右，但歐美膨脹問題一直居高不下，海外漿廠的成本也在上升，進口木漿價格漲幅超過50%。據《洛杉磯時報》報道，由於木材生產放緩，近年來衛生紙的生產成本有所上漲。
如今整個紙巾行業需求仍在增長，據中商產業研究院發佈的《2022-2027年中國生活用紙業調研分析及發展前景預測報告》顯示，2023年紙巾市場規模增至1479.5億元，同比增長4.5%。但紙巾巨頭們卻不掙錢了，在2023年，恆安國際、中順潔柔最近一年股價分別跌了28%和31%。2007年在香港聯交所掛牌上市的維達國際，今年8月也被新加坡金鷹集團以261億港元收入麾下。
紙企們不掙錢，於是想到了降本增效的有效方法——減量不減價。
在這個漲價5毛就能被罵上熱搜的年代，紙企的漲價方式也小心翼翼又格外聰明，看似漲了實際沒漲。這種商品的價格雖沒有明顯上漲，但商品的分量和尺寸卻在偷偷減少的趨勢被稱爲“縮水通脹”（shrinkflation）。根據LendingTree對近百種商品的分析，約三分之一的產品都有縮水現象。
而其中，紙巾最常見。縱使是當年被當作“香港土特產”的德國紙巾得寶如今也開始“下凡”，早在3年前就有網友發現，“得寶的溼水感再也不像以前了”，以爲買到了假貨，但細心查閱才發現，此寶還真是真寶，只不過由維達代工。
如今爲了控制成本的得寶早就沒有了德國精工的古法工藝，空有紙中貴族的title卻仍然讓中產瘋狂。
但紙巾不是唯一，從糖果到早餐各種日消品都出現了明顯的減量不減價。典型代表還有麥當勞漢堡，窮鬼套餐真的快要打發窮鬼，眼瞅着漢堡體積小成了寶寶餐，你才懂了爲什麼麥當勞都能成爲減脂餐。
而在這股縮水通脹中，你對着紙巾算來算去，從體積到克重再到大小，紙巾就這變成了一道算不清理還亂的奧賽題。沒有標準答案，難算性價比，打工人暈暈乎乎以爲自己薅到了羊毛，實則發現自己纔是那隻羊，於是乾脆直接列出紙巾四大天王的四宗罪：
“維達越做越差，得寶越做越硬，心相印越做越小，清風越做越薄。”
編輯｜橘總
作者｜嘴嘴設計｜胖兔
封面圖源｜小紅書@ha
參考資料：
Vox,How Big Toilet Paper dupes us all,2024.11.11
讀懂財經,《市場增長，爲什麼紙巾巨頭的日子卻不好過了？》,2024.01.17
浪潮工作室,《19款衛生紙大測評，這些月銷10萬+千萬別買》,2021.08.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