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沉澱，電子榨菜優選
文｜寶珠
許多劇集、綜藝項目在上線之初都追求爆款機緣，但沒有一家制作公司不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夠拿到“長尾效應”這個護身符。時間證明，比起頻頻上線的新劇，許多陳年老劇集不論是劇情、人設還是表演，都更能得到年輕一代（95後）和更年輕一代（05後）的認可。
“我喜歡看87版《紅樓夢》，看了十幾遍。”2006年出生的小帥是個二次元，與87版《紅樓夢》結緣是因爲抖音的一個片段解說，看完後他深有感觸，於是開始日日“追更”。據骨朵瞭解，像小帥這樣的年輕人不是個例，很多新世代審美都在反芻畫質已經稍顯拙劣的經典老劇了。
兩週前抖音熱榜和微博熱搜也出現了#老劇 電子榨菜#的詞條，將87版《紅樓夢》《西遊記》《西遊記後傳》《還珠格格》《情深深雨濛濛》《活佛濟公》《新白娘子傳奇》《第8號當鋪》《武林外傳》等老劇重新帶回了大衆的視野，讓人不禁感嘆《重案六組》《孔雀翎》《至尊紅顏》《甄嬛傳》《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的長尾效應還是被低估了。
從新世代審美視角嚴選而出的電子榨菜片單來看，其中並沒有那些被行業追捧的流量劇，而都是一些已然被蓋章認可的優質國劇。可以說，這是一場隱形的自下而上的投票，其價值勝過任何充滿泡沫的數據。
情感寄託
“電子榨菜”的流行源於當代年輕人快節奏的生活方式和碎片化的娛樂需求。
由於吃飯時間成爲忙碌生活中的放鬆時刻，年輕人爲了讓用餐更有趣充實，選擇觀看輕鬆愉快、易消化的視頻內容，如老劇、綜藝節目等。它們像榨菜般爲飯菜增添味道，被稱爲“電子榨菜”。如今老劇成爲電子榨菜重要的組成部分，在衆多視頻形式中脫穎而出成爲年輕人的佐餐熱門選擇，有多方面原因。
一方面，老劇經受住了時間的考驗。《還珠格格》20年間重播16次，每次重播都能勾起無限回憶，首播當天還能拿下湖南衛視的收視冠軍。這些數據充分說明了老劇的魅力和受歡迎程度。
“看老劇最重要就是不會踩雷。”千禧年出生的懿諾在吃飯的時候就會選擇《還珠格格》當自己的電子榨菜，“沒有虐戀、不用動腦，還能隨時暫停，特別適合初入職場的我。”
與小帥是靠短視頻尋找老劇不同，懿諾會選擇小時候暑假、寒假時電視臺輪播的劇集做自己的電子榨菜，“追劇最怕爛尾了。”懿諾認爲，觀看《還珠格格》這樣的老劇等於規避了這一風險。
另一方面，她對《還珠格格》的熟悉感也來自於自己的童年回憶。很多年輕人和懿諾一樣，會對老劇有“回憶濾鏡”。在快節奏的生活中，年輕人對曾經喜愛的文藝作品產生了特殊的情感。
數據顯示，90後成爲觀看2015年之前的經典影視劇的主力羣體，人數超過6000萬，貢獻了42.7%的觀看時長。像《甄嬛傳》《武林外傳》等老劇，能讓年輕人在浮躁的時期找到內心的寧靜，或根據自身的現狀產生新的共鳴。
“我不覺得安陵容是反派，她能歌善舞還會制香、繡花，而且她堅韌不拔、不依附男人。”95後小美包告訴骨朵，甄嬛和沈眉莊這兩個大家族的白富美在前期也曾沉溺於皇帝的寵愛、迷戀過男女之情，但安陵容不論是前期的侍寢還是爭寵，都是爲了自己在宮中過得更好，或者爲了保全自己的父親。
“安陵容就像職場中的我，幹了很多活、背了很多鍋，自身能力也沒有什麼問題，但因爲在公司沒有站隊或者沒有背景，只能被獻祭。”
而《武林外傳》更是留學生的日常必備，“我每天都得看到佟湘玉，這讓我覺得我還在國內，不是留子。”在西班牙留學的墨小白已經把《武林外傳》當成她公寓的背景音樂，成爲她想家時的陪伴，就像有個人能和他們說說話。
這種回憶濾鏡不僅是對過去的懷念，對許多像墨小白一樣的留學生而言更是一種心理代償機制，讓她們在忙碌的生活中找到“生活在別處”的紓解通道。
品質好，數量多
都說蘿蔔青菜各有所愛，但目前老劇的品類、數量其實是可以滿足大量觀衆的需求的。
“劇荒的時候我就會在抖音、小紅書上看攻略找老劇，什麼題材和類型都有。”小帥認爲影視作品的畫質並不是最關鍵的，主要看故事的內容是否能夠吸引他。他覺得現在很多劇集作品雖然畫面十分精美，但讓他很難代入。
大多數年輕觀衆都喜歡重金屬、網大風的動漫作品，但也有一部分年輕男性觀衆喜歡都市劇或言情劇。“除了87版《紅樓夢》，我也會看《知否》《甄嬛傳》這種偏女性向的劇。”小帥認爲這類劇集雖然是以女主視角展開故事，但劇情流程、邏輯清晰，而且情節十分吸引人。
小帥的同學小博最喜歡看的老劇是《少年王衛斯理》，因爲這部劇充滿奇幻色彩，劇情跌宕起伏，人物形象鮮明，能夠滿足他對冒險和奇幻世界的想象，而且在回憶這部老劇時，也能讓他感受到過去追劇的美好時光。
“這部劇播出的時候我還沒有出生，隱約記得小時候在電視上看到過，但是從來沒有從頭到尾觀看過，基本上都是暑假、寒假或者週六日看到一些碎片。”這部劇播出的時間是2003年，小博2005年纔出生，學生時代時他碎片化地看到過一些《少年王衛斯理》的輪播片段就被吸引了，長大後依然對這部老劇念念不忘。
許多觀衆在學生時代因爲要以學業爲主，家裡會管控他們的電視觀看時間，所以很多孩子會對小時候看過的碎片化劇集有一種特殊的情感。“現在看這部劇的特效、畫質雖然不太好，但也算是彌補了我學生時代的遺憾。”
《少年王衛斯理》劇照
有媒體統計，目前國內每年上線近百部劇集作品，2014年網生時代沒有到來的時候，平均每年有25部左右的國產劇集在電視臺播出，保守估計目前已經播出出來的、可供觀衆選擇的國產劇集在2000部左右，題材、類型涵蓋了歷史劇、都市劇、言情劇、懸疑劇、古裝劇、軍旅劇、家庭劇等衆多領域，滿足了不同觀衆的口味和需求。
“我會在影視大全、堆堆網這兩個平臺看老劇，因爲這兩個平臺不需要任何費用。”小博告訴骨朵，這兩個網站基本上滿足了他對劇集的追求，即使是《慶餘年》《蓮花樓》《唐朝詭事錄》《狂飆》《邊水往事》這些大熱的劇集對他來說也沒有吸引力，反而是《康熙王朝》《大宋王朝趙匡胤》這些歷史劇對他來講更有觀看欲。
無痛追更
除了一些特殊的情感寄託、劇集安全係數高、數量較多和不需要付費外，95後們和00後們選擇老劇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可以無痛追更。
“現在生活節奏快，大家不再像從前一樣有時間守在電視機前等追更了。”1999年出生的大龍平時工作非常繁重，追老劇可以滿足他隨即追更的需求。“點映、直通車、SVIP這些規則我根本追不明白，所以我選擇看老劇。”
大龍十分享受這些老劇可以直接觀看到結局的方式，一方面是可以在忙碌的生活中隨時開始隨時結束，不用擔心被追更的節奏束縛，能夠更好地掌控自己的娛樂時間；另一方面是可以一次性體驗完整的劇情，避免了等待更新過程中的焦慮和期待落空的風險，獲得更連貫和滿足的觀劇感受。
《孔雀翎》劇照
2009年出生的惠子已經工作兩年了，她目前正在看《孔雀翎》《寶蓮燈》和《小李飛刀》。“我喜歡看古裝劇，但是我不喜歡看仙俠劇。”惠子認爲現在的仙俠劇劇情套路化嚴重，缺乏新意，而老劇如《孔雀翎》《寶蓮燈》和《小李飛刀》等，劇情更加精彩、人物形象更加豐滿、演員表演更加到位，所以更能吸引她。
《孔雀翎》中惠子最喜歡的一段情感戲處理，是劉星（穆婷婷 飾）生病了，少莊主秋鳳梧（釋小龍 飾）要給她喂藥，兩人剛剛進入戀愛關係，在喂藥過程中僅靠四目相對、相視一笑、扭頭回避就能展現出來小情侶間的羞澀與甜蜜、曖昧與溫情。
“這段戲是我看過的小甜劇男女主曖昧的天花板，我在近兩年的新劇中再也沒見到這麼有感染力的畫面。”惠子認爲表達男女主的情感，不一定非要用吻戲，眼神、表情和肢體動作展現。
《好想好想談戀愛》劇照
如今劇集市場發展迅猛，新劇集絡繹不絕，但許多年輕觀衆卻看起了老劇，除了前文提到的那些老劇，像《三國演義》《黑冰》《好想好想談戀愛》《粉紅女郎》《大宅門》《戲說乾隆》《打狗棍》《大染坊》《亮劍》《潛伏》《闖關東》等也重新走進了年輕人的視野。
“小紅書、抖音、快手、知乎、微博這些社交平臺都有各種老劇片單，我劇荒的時候就會隨機抽取一部來看。”惠子告訴骨朵，她並不知道什麼是長尾效應，更不知道新劇市場的激烈競爭，對她來說老劇既能滿足娛樂需要，還能避免追更帶來的不便。
通過調查和分析，骨朵也發現新世代審美們偏愛的老劇首要條件是品質過關，題材和類型上雖然古裝劇佔據上風，但其他題材類型的作品也是同品類中的佼佼者。
對於影視行業來說，越來越多的新世代審美將老劇作爲電子榨菜這個現象值得深思。在影視行業不斷推陳出新的今天，影視從業者們是不是也應嘗試在一些流量大的老劇中提取一些經驗？一味追逐潮流和創新，也未必能切中年輕人的脈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