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不再有許博允
許博允一生熱愛藝術。(新象藝術提供)
新象文教基金會二十週年慶時,中國時報創報董事長餘紀忠(左二)偕夫人(右二)向許博允(左一)與樊曼儂伉儷致賀。(本報資料照片)
許博允伉儷曾於一九九七年引進跨世紀之音的演出,造成轟動。(本報資料照片)
2010年許博允(右一)結合藝文團體爲紀念餘紀忠(左)百歲冥誕舉行《歷史的傳唱:餘紀忠先生百年紀念藝演》。圖爲餘紀忠文教基金會董事長餘範英(右二)。(本報資料照片)
1983年許博允與首度來臺演奏的著名鋼琴家傅聰(左)合影。(本報資料照片)
這幾年上天帶走了我幾位好友。年紀大了歲月不饒人,應接受人世間的來來去去,告訴自已要珍惜當下學習放下。但得知許博允走了,我還是真的放不下。
月前還在爲年底的亞洲表演藝術在臺舉行四處奔波,癌末體弱的博允意志堅定,交棒邱瑗、簡文彬推展,新時代班底的風範,他仍是統領、主帥。病危入院時,未及時探得最後一面,這六十年的老友就此永別了。
1967年,自早大畢業回國在《徵信新聞報》跑藝文新聞,在各界文化人羣聚的野人咖啡館裡初識許博允。當時年輕帥氣的博允,着迷於原住民音樂的採擷,追隨許常惠、史惟亮對各類民族音樂,下鄉入山追尋探索,經常見他都是目光炯炯、熱情洋溢。
1983我回國加入《中國時報》,再見許博允,他已帶領檯灣藝術界站上國際舞臺,爲提升青年藝術家國際地位,與曼儂創建了「新象」,已有新時代文化重鎮的地位。他依然是熱情不減,不時掀起豪邁浪漫的臺灣藝文龍捲風。
當時新象年年舉辦「國際藝術節」,帶進紐約愛樂、聖彼得堡愛樂、世界三大男高音,及莫斯科芭蕾,迎接歐洲各地著名交響樂團、芭蕾劇團,巡迴演出千百場。同道摯友的雲門舞團、蘭陵工作坊也都有他的加入,《遊園驚夢》更在曼儂的支撐下催生,在這許多文建會前身的故事裡,他是臺灣藝術沙漠的拓荒第一人。在中國時報的我多年相伴這艱幸燦爛的過往,永遠不能忘懷這些同甘共苦的歲月,和朋友相聚時,總有博允、大毛的吆喝、和無畏。
博允絕對是中華民國不支薪的文化大使,自早期與菲律賓卡西拉葛博士(Kasilag)投緣,一起發起亞洲文化推廣聯盟,參與各形式重要的亞洲文化組織,加入環太平洋文化協進會、組織表演藝術聯盟等。大小議程數以千計,很多人因參與而升官任高職,受褒獎表揚,卻不見功勳提及許博允。新象更是最早開啓對俄的藝文管道,也是促進海峽兩岸、蒙藏文化交流的開創者,栽培無數位臺灣青年藝術家爭取國際演出合作的推動者,秉持文化藝術超越政治藩籬的推動下,倒也擔負過許多無稽之談、無的放矢的嘲笑與責難。
作爲當仁不讓的文化推手,人說博允浪漫熱情,曼儂也從他心願,瀟灑揮霍傾家蕩產,這對夫妻承擔所有譏諷、風霜、落寞, 60年來相互扶持,他們共同的內心世界與文化生命,始終不忘初衷。
父親餘紀忠生前與博允和曼儂特別有緣,知悉上一代的風骨,賞識他倆的才情理想,愛惜博允的真誠勇氣,曼儂的沉穩大器,尤其是「新象」開闢出的文化先鋒,扛下的社會公器。多年來深厚的情感,在父親過世後,博允不時會到家中祠堂靜坐上香。父親的百歲冥誕,餘紀忠逝世紀念日當天,雲門舞集、朱宗慶打擊樂團、陳秋雨、羅曼菲諸多藝文好友,曾以「思想起」攜手推出《歷史的傳唱:餘紀忠先生百年紀念藝演》於國家音樂廳邀朋喚友,當然又是博允、曼儂不忘記爸爸。
許博允走了,結束了他一生熱愛藝文的傳奇。漫漫一甲子的回顧,長久的兩代私誼,對博允的不捨與敬重,在人生落幕時寫下我的見證。一爲世人應有的風骨討公道,二爲博允的人生價值索留存。(本文作者爲餘紀忠文教基金會董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