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士力暫停安美木單抗臨牀試驗，中藥企業如何佈局創新藥熱門靶點？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 林昀肖 北京報道
近日，天士力發佈公告，控股子公司天士力生物醫藥股份有限公司之控股子公司上海賽遠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研發的重組全人源抗EGFR單克隆抗體注射液目前處於II期臨牀試驗。根據近期得出的《IIb期臨牀研究報告（期中分析）》結論，公司決定暫停安美木單抗的臨牀試驗，同時將該項目開發支出餘額全額計提資產減值準備。
安美木單抗是一種主要用於治療晚期實體瘤的1類治療用生物製品，於2016年12月獲得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簽發的IND臨牀試驗批件。11月25日，在公告發布後的首個交易日，天士力股價小幅下跌0.83%。
在中藥企業中，天士力注重研發特點明顯，其2023年研發投入在72家中藥上市企業中排名第一，研發費用營收佔比位居行業前列。天士力希望形成現代中藥、生物藥、化學藥協同發展的格局，持續佈局生物、化學創新藥研發，投入到熱門創新藥靶點的激烈競爭中。此次天士力抗癌新藥研發項目終止，也體現中藥企業在熱門創新藥靶點佈局之路並非一帆風順。
北京中醫藥大學衛生健康法治研究與創新轉化中心主任鄧勇教授在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採訪時表示，中藥企業入局熱門創新藥靶點，可能會面臨研發競爭激烈、研發難度大、臨牀試驗風險、政策法規風險以及市場變化風險等挑戰。但同時，高風險與高收益並存，如果“跨界”研發成功，將可能給中藥企業帶來顯著經濟效益，提升企業競爭力，乃至推動中藥行業發展，爲轉型升級提供經驗借鑑。
在高風險且競爭激烈的創新藥賽道，中藥企業應如何應對可能面臨的新藥研發失敗？鄧勇指出，首先，應組織專業團隊對失敗原因進行全面深入分析，從研發設計、試驗操作到數據統計等各個環節查找問題，爲後續研發提供經驗教訓；其次，應根據失敗原因和市場變化，優化研發方向和策略，如更換靶點、改進藥物設計、調整適應症等，提高研發成功率。
“還應加強合作交流，與外部機構合作，引進先進技術和經驗，共同攻克難題，並參加行業會議和學術交流活動，瞭解最新研發動態和趨勢，爲企業研發提供新思路。同時，要根據研發項目的前景和風險，合理調整資源分配，集中優勢資源於更有潛力的項目，提高資源利用效率。此外，還要關注市場動態，及時瞭解市場需求和競爭格局變化，尋找新的研發機會和切入點，提前佈局，增強企業研發的市場適應性。”鄧勇分析稱。
8年抗癌新藥研發終止
此次天士力耗時近8年的抗癌新藥研發最終停止，關於臨牀試驗暫停的原因，天士力在公告中介紹，《IIb期臨牀研究報告（期中分析）》結果提示安美木單抗與抗PD-1單抗和FOLFIRI化療聯用未增加毒性，免疫原性低，但與對照組PFS（Progression-Free-Survival，無進展生存期）差異無統計學意義，未顯示安美木單抗聯合抗PD-1單抗具有協同增效作用，未能達到試驗預設終點。截至期中分析時間點，IIb期臨牀試驗多數患者已出組，試驗數據趨於成熟，預計期末分析結果和結論較期中分析不會有改變。
鑑於IIb期臨牀研究期中分析結果顯示安美木單抗聯合抗PD-1單抗未達預期，若進一步探索與其他藥物聯用，不僅時間長、成本高，且目前同靶點產品國內已有一款改良型生物藥獲批上市，其他EGFR單抗生物類似藥臨牀進度快，競爭激烈，後續繼續研發以及商業化均存在較大不確定性風險，在經內外部專家評估後，天士力認爲該項目IIb期臨牀研究期中分析結論不足以支持繼續開展安美木單抗III期臨牀研究。
公告中分析稱，結合公司內部研發管理策略等綜合考慮，爲合理配置公司研發資源，聚焦研發管線中的優勢項目，經子公司以及醫藥產品創新研發決策委員會提議並經公司總經理辦公會研究決定暫停項目臨牀研究開發工作。後續公司會認真分析試驗數據和各項線索背後的原因，在確保有相應有效措施後，再行審慎推進相關工作。
關於該藥品的研發過程，天士力在公告中介紹，重組全人源抗EGFR單克隆抗體注射液（安美木單抗）是一種主要用於治療晚期實體瘤的1類治療用生物製品，於2016年12月獲得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簽發的IND臨牀試驗批件。
2017年2月，根據天士力生物與賽倫生物簽訂的《投資合作協議》，雙方共同（賽倫生物以安美木單抗的專利權、非專利技術，天士力生物以現金）向賽遠生物進行增資，增資後天士力生物持有賽遠生物60%的股權，並以賽遠生物爲合作主體進行安美木單抗的臨牀試驗和新藥申報等研發工作。
此後，賽遠生物先後完成了安美木單抗Ia期、Ib/II期和IIa期臨牀研究，並於2023年1月啓動安美木單抗聯合抗PD-1單抗及FOLFIRI化療的IIb期臨牀研究，主要評價安美木單抗聯合抗PD-1單抗和FOLFIRI化療一線治療RAS野生型晚期結直腸癌患者的有效性和安全性。
作爲以中藥業務爲主的企業，天士力近年來也一直在佈局生物、化學創新藥研發，力圖構築現代中藥、生物藥、化學藥協同發展的格局，也投入到熱門創新藥靶點的激烈競爭中，但此次佈局抗癌新藥安美木單抗的嘗試最終折戟。
在“跨界”入局研發熱門創新藥靶點中，中藥企業可能會面臨諸多風險和挑戰，鄧勇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指出，其中包括研發競爭激烈、研發難度大、臨牀試驗風險、政策法規風險以及市場變化風險。
首先，熱門靶點往往吸引衆多企業投入研發，如PD-1靶點，大量企業扎堆導致競爭白熱化，使後來者難以在市場中佔據優勢份額；其次，熱門靶點的研究較爲深入，要在此基礎上實現突破創新難度不小，且對研發技術和專業人才要求甚高；再者，臨牀試驗的設計、實施與數據解讀都極具挑戰性，需投入大量時間與資金，還可能面臨試驗結果不理想等狀況；此外，藥品研發受到嚴格監管，審批標準不斷變化，熱門靶點藥物研發可能因政策調整而受到影響；最後，由於研發週期長，市場需求和競爭格局易變，熱門靶點藥物上市時可能面臨市場飽和或被新技術替代的風險。
不過，創新藥研發的高風險與高收益並存，如果研發成功中藥企業將如何獲益？
鄧勇介紹，首先，研發成功並獲批上市後，可憑藉廣闊市場需求獲得可觀銷售收入與利潤，提升企業盈利能力和市場價值；其次，有助於樹立企業創新形象，增強品牌影響力，提高市場競爭力，爲企業其他產品研發銷售創造有利條件；此外，也爲中藥企業轉型升級提供經驗借鑑，促進中藥現代化、國際化發展，推動醫藥行業整體進步。
持續大手筆研發投入
對於該項目的研發投入情況，天士力在公告中介紹，截至公告發布日，安美木單抗項目研發投入共計1.89億元，開發支出餘額爲1.62億元。
公告中指出，根據相關政策，基於安美木單抗項目已暫停、未來研發進展存在重大不確定性且市場競爭加劇、預計無處置變現可能性等實際情況，出於謹慎性考慮，並經天士力生物董事會審議，對該項目開發支出餘額1.62億元全額計提資產減值準備。按照天士力對間接控股子公司賽遠生物之前文所述持股比例計算，計提資產減值準備將相應減少公司2024年度歸母淨利潤9545.17萬元。
今年以來，在中藥行業整體承壓下，天士力也面臨一定程度的業績下滑，今年前三季度，天士力實現營業收入64.63億元，同比下降1.66%；歸母淨利潤8.42億元，同比下降18.41%。天士力在三季報中指出，歸母淨利潤變動主要系公司持有的金融資產公允價值變動損失高於上年同期及部分產品降價毛利下降所致。
在研發投入方面，2023年，天士力研發投入達到13.15億元，在72家中藥上市企業中排名第一，其中研發費用9.17億元，佔營收比例達10.57%，創下歷史新高。據統計，2023年上市中藥企業研發費用營收佔比均值爲4.2%，天士力位居行業前列。在今年上半年，天士力的研發費用爲3.70億元，繼續同比增長5.32%。
據介紹，截至今年上半年，天士力擁有包括101款在研管線，包含40款1類創新藥，35款處於臨牀試驗階段，25款正在臨牀II、III期階段；19款創新中藥產品處於臨牀II、III期研究階段。
在戰略佈局上，天士力主要按照心腦血管、消化代謝、腫瘤、中樞神經四大疾病領域，豐富公司梯隊化的產品組合。其中，在現代中藥領域，天士力加強大品種二次開發與創新中藥研發；在創新藥領域，主要聚焦蛋白/抗體、細胞與基因治療（CGT）兩大領域；在化學藥領域佈局63款產品，優化創仿結合研發管線。
值得注意的是，此次決定暫停安美木單抗的臨牀試驗，也是天力士在宣佈轉換新東家後的一項戰略調整。在8月4日，華潤三九宣佈與天士力集團及其一致行動人簽訂《股份轉讓協議》，以每股14.85元人民幣的價格收購天士力4.18億股股份，佔天士力總股本的28%，總價款爲62.12億元人民幣。此次權益變動完成後，華潤三九將成爲天士力的控股股東，中國華潤將成爲天士力的實際控制人。
華潤三九方面曾表示，雙方合作將助力華潤三九快速提升創新藥研發能力、加快補充創新中藥管線，促進公司處方藥業務達成業務發展目標。
中藥企業入局創新藥研發，在選擇賽道和靶點時應考慮哪些因素？鄧勇介紹，首先是疾病需求，優先考慮治療需求大、患者羣體多、現有治療手段有限的疾病領域相關靶點，以提高研發成果的市場價值和社會意義；其次，在靶點可行性方面，綜合評估靶點的生物學特性、作用機制、成藥性等，確保靶點能夠有效干預疾病進程，且適合開發成藥物。
此外，在競爭態勢方面，關注靶點的研發熱度和競爭程度，避免過度競爭，尋找具有差異化競爭優勢的靶點或開發新的適應症；在技術水平方面，結合企業自身研發技術和平臺優勢，選擇能夠發揮其技術特長的靶點，提高研發成功率；另外，在政策法規方面，考慮靶點相關疾病領域的政策支持力度和監管要求，確保研發項目符合政策導向，便於後續審批和市場推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