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慶的幽默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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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演員王耀慶帶着新作《低音大提琴》回到話劇舞臺。
對於他，劇場是一個真正創作的地方，而藝術可貴之處也是因爲它跨越時代、種族，直抵人心。
春日上海，王耀慶與我們聊戲劇、藝術與生活中的無限可能性。他身上雙重性的形象：作爲幽默的人的一面和作爲演員的一面，表現得淋漓盡致。
春日上海的一個傍晚，在拍攝現場我們見到演員王耀慶。4月12日，話劇《低音大提琴》在上海話劇藝術中心正式上演，這個來自德國作家Patrick Süskind的劇本被搬上銀幕多次，是全球最受歡迎的單人劇之一。在這個版本中，王耀慶扮演低音提琴手。
對於王耀慶來說，劇場是一個創作的場所，也是一個真正能夠提升自己的地方。戲劇源自生活，他絕對認同。
“它不一定是生活的復刻，而是來自於生活裡面的所見所思所想，從生活的體驗去入手，然後產生某種共情。藝術的目的可能最終也是要解決生活裡面遇到的問題。”
羅伯-格里耶在一篇叫《克洛德·西蒙，葡萄種植者與騎士》的文章中寫道，克洛德·西蒙其人，與所有偉大小說家所顯示的風貌一樣，自始就表現爲一種雙重性的形象：作爲人的一面和作爲作家的一面。
這種雙重性在王耀慶身上亦表現得淋漓盡致：作爲有趣的人的一面和作爲演員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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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是非常殘酷的。他想盡量有趣一點，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他最想穿越到的電影是《阿甘正傳》，這是他看過最多次的一部電影，“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次……只要看到電視上在演，不管從哪裡開始，我總是會把它看完。”他欣賞Tom Hanks那樣的演員，覺得這是個非常了不起的人，身上總是有一種幽默的能量。
人們在談到戲劇大師布萊希特時，說他是“將抽雪茄、寫作與沉思結合在一起的天才戲劇家”。生活中的王耀慶也是精緻的雪茄愛好者，講話慢條斯理，神情自如，彷彿早已洞悉生活的全部智慧。
如果來一場時間旅行，王耀慶不想往回走，“可不可以往後走，去看看未來的生活？”如他說，保持一個開放的態度，永遠有一個好奇的心，是前進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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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劇場魅力
“劇場是一個創作的地方，我認爲是一個真正能夠提升自己的地方。我覺得自由來自於可能性。”
我一直在想，以什麼樣的形式或者途徑可以再回到話劇的舞臺上？因爲它一直是一個可以磨練演技，可以讓我重新檢視自己表演能力的地方，花很長的時間排練，去思考很多的節奏，思考很多可能性，劇場是一個創作的地方，我認爲是一個真正能夠提升自己的地方。
楊溢導演是上話非常知名的國家一級演員，也是我的一個很好的朋友。二十年前《低音大提琴》第一次被搬上舞臺，當時他是主演。隔了十年之後他則是作爲導演身份，找了另一個人來出演，所以我就笑說，關於這個戲的引力十年換一次，每十年要重新排一次。
《低音大提琴》是德國作家Patrick Süskind寫的劇本，那我們爲什麼要去看一個80年代的劇？我們爲什麼要去看一個德國劇作家寫的東西？它跟我們的生活到底有什麼關係？它試圖討論的這些話題跟現代人、跟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所處的時代還是有關係的，這個關係到底是什麼呢？
我覺得這個是藝術最可貴的地方，因爲它跨越了時代，跨越了時間，跨越了種族和國家，它讓人真的感受到以前的人的困擾、想法，而我們現在依然被很多事情困擾，這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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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我是扮演一個低音提琴手，除了臺詞、走位，我還要花很多時間去練琴。這個人物常常會有很多臆想，用導演的說法就是，他已經“魔怔”了。他在家裡經常自言自語。跟之前我出演的另一部戲劇《培爾·金特》的難度不太一樣，《培爾·金特》最難的地方是讓自己疏離開來，因爲你太容易沉醉在美妙的音樂裡面。
但是這個戲的難度恰恰在於，你不能疏離開來，你得完全沉浸在裡面。
一個人在家裡自言自語了一個半小時，所以要吸引觀衆走進這個人的家裡，走進他的內心世界裡，如何讓大家能夠理解一個人在家裡是會做很多很奇怪的事情？
你透過什麼樣的一種表演、什麼樣的節奏，怎麼樣讓大家跟你一起呼吸？
首先要滿足作爲演員的基本要求，根據學院派的說法，所有的表演無非四件事情：聲、臺、形、表。你的聲音、你的舞臺、你的外形如何讓觀衆能夠清晰地感受到某些情緒，讓大家一直有興趣跟你一起討論你想討論的事情，這是很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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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話劇舞臺上，我覺得自由來自於可能性，導演希望觀衆怎麼去理解這個故事，那它有千百萬種可能性，需要一再的排練，需要一再的花時間在上面。
舞臺劇是可以花30天、40天在這個地方去琢磨，琢磨一場戲，原來可能不存在的一些細節，因爲你一直去探索，然後它發生了，也許是一些很巧妙的設計，讓大家覺得這個很有意思，這就是我所謂舞臺劇好玩的地方。
因爲那些可能性，而可能性會讓你自由。當你有很多選擇的時候，當你充滿可能性的時候，你就會覺得它很有意思。
02
開放和好奇的心
“我沒有限定自己一定是什麼樣的，或者我只能做某件工作。我讓很多事情保持開放，我也願意接受它的這個過程。”
做演員、拍戲，演話劇也好，都是一樣重要的，我沒有什麼排序。因爲我曾經也以爲除了林奕華導演的話劇以外，其他我不會演。就像今年本來可能有很多其他的影視劇或者綜藝的項目，爲什麼在這個時間去做話劇？我覺得保持一個開放的態度，永遠有一個好奇的心，是前進的動力。我沒有限定自己一定是什麼樣的，或者我只能做某件工作，不是，我讓很多事情保持開放，我也願意接受它的這個過程。
無非就是做你自己喜歡的事情，我希望在這樣的前提之下做出來的作品大家也會喜歡，因爲這是我們跟喜歡的人做喜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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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接觸過林奕華導演，你會知道他是一個非常有想法的人，非常關心現代人的生活，他也有很多話想說。他的戲從第一場演到第十五場，基本上是一個持續在進化的過程，當然這也是話劇的魅力。因爲你每天狀態不一樣，演起來也會不一樣，它是一個趨近於完善的過程，永遠不會有一個終點。林奕華導演希望觀衆進了劇院之後去思考，我一直認爲這件事情非常考驗觀衆。
一個話劇裡面可能永遠有400件事情要說，而演員的能力比如說我的能力有限，我只能幫助導演傳遞一百個信息，所以這也是對我自己的一個要求與提升。有很多很偉大的話劇，比方說《推銷員之死》，大家都會想要演，如果只是去演一個大家都看過的劇本，怎麼樣能夠演得讓觀衆認同那個人，我覺得是一種挑戰；但是演一個原創的話劇，讓觀衆在臺上能夠看到自己的生活並進行反思，那絕對是另外一個挑戰，我認爲是非常困難的事情。所以我纔會說有很長一段時間，我覺得大概只會演林奕華的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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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天賦與堅持
“也許你是一個編輯，也許他是一個麪包師傅、一個舞蹈家、一個音樂家……但是我們對於生活，對於很多事情的看法未必會有差異。”
做《職人訪談錄》這檔節目一開始真的是爲了滿足好奇心，因爲我對錶演有一些想法，我想要知道別的行業的人長久地經營在他們的職業裡面，他們的一些心得是什麼？關於時間、努力、天賦，關於堅持，是不是跟我的感受一樣？我想要去問一下更多的人。
當我們第一季採訪過那麼多的大師，那麼多在行業裡面可能已經待了三四十年的人之後，我們想關注類似像30歲、40歲、50歲這種有過經驗、對於未來也有很多的想法，但是現在還在路上的人，所以第二季我們做的是：在路上。
關於《職人》我們一直在思索用什麼樣的方式去討論什麼樣的問題。
也許未來會走到另外一條路，會不會堅持下去也是未知……它是一個非常私人的欄目，取決於我的財務狀況、我的時間，以及我當時對於這個時代或當下社會的某一些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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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觀來說，做人有一些最基本的原則，有一些最基本的東西需要我們去遵循。這個邏輯一旦掌握之後，也許你今天是一個編輯，也許他是一個麪包師傅、一個舞蹈家、一個音樂家，我們都在各行各業裡面做不一樣的工作，但是我們對於生活，對於很多事情的看法未必會有差異。
所以當我們在跟林懷民老師討論表演、討論舞蹈，並不是說我會跳舞，所以我知道你在說什麼，而是說我們對於生命的看法、對於工作、對於我們的生活、對於整個社會，以及個人在時代裡面的價值到底是什麼？對於這些的理解是共通的。
你知道雲門舞集的舞程是怎樣嗎？他們每天10個小時練功，每小時做60個蹲起，一天做10個小時，這是什麼概念？就是說舞者用一分鐘的時間蹲下去再站起來，一小時做60個，這一天不幹別的事情……
現在說起來很輕巧，但是他們就是用這樣的方式去控制身體的核心，控制發力的方式，去感受身體氣息的流動，以至於他們在臺上做出那麼優雅的舞姿。上一堂雲門的課大概會少活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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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大地藝術節
“每天起來都覺得這個世界有那麼多有意思的事情，也希望跟所有人分享。不要侷限在自己的信息繭房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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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我們去了南海大地藝術節，如果你看《職人》會知道，我們去過東京採訪做大地藝術節的北川富朗老師，孫倩老師希望把北川老師的理念實踐下去，她也介紹了很多中國藝術家去日本參加了三大藝術節，比如珠洲的奧能登國際藝術節、瀨戶內海……
因爲農村是會逐漸消逝的，隨着勞動力往城市移動，隨着農村不再需要那麼多人力耕種，年輕人離開了，只剩下小孩和老人，所以孫倩老師希望透過藝術的東西讓農村重新把活力帶回來。
大地藝術節在日本相對來講是成功的，那麼我們是不是可以借鑑某些東西？
讓大家在這種快速節奏的生活裡面也能夠關心到在地的文化，所以像南海大地藝術節，孫倩老師其實花了很多心力集結了很多藝術家，這是一件相對而言了不起的事情，所以我們纔會花了很長的篇幅去訪問所有來參與的藝術家。
南海大地藝術節到今年才兩年的時間，但是我們希望它是一個可持續發展的項目，所以也會盡可能地跟孫老師一起推廣這個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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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儘量讓自己有趣一點，好玩一點。
時間是非常殘酷的。你要學會一樣東西可能要很長的一段時間，你可能把時間都花在這個上面，就錯過了學另外一件事情的機會，但是另外一件事情可能也很有意思，所以就變成每天起來都覺得這個世界有那麼多有意思的事情，也希望跟所有人分享。
不要侷限在自己的信息繭房裡面，這個世界很大，還有很多很有意思的人、事、物和地方。
攝影：鮑雁洲 | 監製：柯西莫、王芝
造型： Jang Wolyeo | 藝統：辛本
採訪、撰文：景鑫
統籌執行：miya
新媒體編輯助理、服裝助理：陸姝格
場地鳴謝：梧桐舊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