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仍拉胯,多虧黃渤鎮場|大鵬這部新片華麗而平庸

由大鵬導演,黃渤王一博主演的《熱烈》在被稱爲“暑期檔C位”的時間段上映,正式上畫兩天前,即7月26日,預售+點映已經破億。

一個對比是,黃渤也有參演的《封神第一部》正式上映第二天才破億。《熱烈》畢竟有“流量”,王一博的飯圈粉絲組織動員不容小覷。

雖然片方在宣傳時,似乎從未提及綜藝節目《這!就是街舞》,但影片的主題,以及主演不免會讓人將兩者聯繫起來——王一博曾在第三四五季的“這街”中擔任隊長,而黃渤也客串過嘉賓主持,並以“蒙面舞王”的姿態亮相;片中一些街舞演員,也都曾出現在“這街”綜藝裡。

這很容易讓人想到多年前的《爸爸去哪兒》大電影,兩者都是與綜藝節目有關,又都由綜藝嘉賓主演……

觀影之前,疑慮切實存在:這會不會就是一部綜藝大電影?

|《熱烈》文戲部分相當平庸

所謂街舞,是把體育與街頭表演相結合,20世紀60年代末出現於美國的紐約城和加利福尼亞州黑人貧民區,被歸爲嘻哈文化的一部分。20世紀80年代初,一系列高難度技巧性的力量動作被不斷創新出來,在媒體的炒作下,以“霹靂舞”(現爲街舞的一種)的名稱被廣泛接受。

20世紀80年代中期,街舞曾短暫傳入中國,之後又迅速地消失。到90年代因爲嘻哈文化的盛行,街舞又捲土重來,在包括中國在內的全球範圍內重新發展起來。

2020年12月7日,國際奧委會同意將霹靂舞列爲2024年巴黎奧運會正式比賽項目。而2023年在杭州舉辦的亞運會,霹靂舞也是比賽項目之一。

《熱烈》就是這一背景下誕生的,算是杭州亞運會的獻禮影片。

片中,王一博飾演喜歡跳街舞的陳爍,家裡是在杭州開臘味店的(裝修得就跟蠟像店一般),比起暑期檔同類型運動題材電影《八角籠中》的格鬥孤兒,出身要好很多。

一開始,陳爍跟着一個不靠譜的文藝團體接街舞商演,三百一單,明碼實價。除此之外,還兼職洗車,在自家店做服務員。但他渴望成爲專業舞者,進本地最好的街舞團體“驚歎號”。

所以,電影的文戲部分相當簡單:一位愛好者如何成爲街舞比賽冠軍的故事。

按故事走向,很快,陳爍的機會就來了。因爲驚歎號主力選手兼富二代凱文不滿團隊的默契,任性地想要“清理門戶”,而黃渤扮演的教練丁雷,試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於是找來陳爍幫凱文“走位”,當他的替身……

凱文的人設看上去就是個桀驁不馴的富二代,還很“韓範”,不難發現《熱烈》中絕大多數矛盾都是由他挑出來的……從而引發了其他角色一出又一出的情感戲,呈現方式都是大家圍坐吃飯喝酒,互訴衷腸。

但這樣化悲憤爲酒量的戲碼,效果真的好嗎?

情緒最高潮處,本片最重頭文戲——黃渤飾演的丁雷“遣散”陳爍,也是喝酒。只不過,這次加大了“感情劑量”:丁雷“老淚橫流”對着酒瓶吹,而陳爍也默默哭泣。

這場面,仿若生離死別——可是,先等等再煽情,這兩位真正相處時間纔多久?(從當替身到被遣散,滿打滿算朝夕相處一兩月?)

陳爍是“被遣散”對象,專業夢碎,哭一哭也無妨,但作爲當地頂級舞團扛把子以及街舞老炮兒的丁雷(人設也帶點世故),卻如此脆弱和情緒化,從人物塑造上說不過去。

反觀同爲勵志向的《八角籠中》,也有相似戲份——王寶強飾演的教練向騰輝強行把孩子轉會前夕的散夥飯那場戲,不同的是,他們朝夕相處了十年。在孩子面前,向騰輝未流一滴淚,僅在飯局結束後於洗手間內無聲悲痛。

相比向騰輝的痛苦隱忍,丁雷則佔盡好處(主力隊員凱文迴歸,舞團獲得重新注資,奪冠在望),遣散一個相處時間很短、連朋友都算不上的人,哭個什麼勁兒?

如果要真誠以對,若非至交好友,哭是最廉價且無效的表達方式。

換個現實場景:剛畢業的你,滿懷理想到一家公司打工,未過兩月,被裁了,領導在酒桌上痛哭流涕……

這傢伙除了有表演人格外,也透着一股子虛僞。

假設要呈現丁雷這個角色的“虛僞”,那還算高明……但黃渤的演繹顯然也不像。這就如同整部電影給人的感覺,“真誠”是裝出來的。

有理由懷疑,《熱烈》只是借用吃飯和喝酒,拖慢甚至迴避了影片中絕大多數的矛盾衝突。更以表面化的處理手法,拉擡情緒走向,但這就顯得前100分鐘的文戲故事相當淺顯,情感積累薄弱。

整部電影劇情走向每一個點都在觀衆預設之內,波瀾不驚,淡然如水,情緒則是以“強行煽情”來調動,只爲最後20多分鐘的街舞比賽鋪墊服務。說又燃又炸的,如果只是最後比賽的燃和炸,其實就和看“這街”大銀幕版毫無二致了。

作爲一部亞軍會獻禮片的命題作文,大鵬這部作品的確就是先命題再填坑的小作文,難稱“好電影”——當然也不能說一無是處,平庸而已,華麗的平庸。

有人說,《熱烈》是大鵬“最好的電影”——很難理解,這個評價是褒還是貶,是捧殺還是揶揄?

|街舞電影在國內並非全新類型

《熱烈》在宣傳時,曾提及此片是一個“全新的類型”,之前沒有對標……

老實說,這話不免有點王婆賣瓜,言過其實,畢竟之前華語電影中街舞的題材,至少就拍過《精舞門》《跳出去》《狂舞派》等片。

《精舞門》當年由寧財神編劇,陳小春、范冰冰主演。從片名的諧音上便能看出,它是一部結合舞與武的電影,陳小春在片中演一個山村青年,爲了給妹妹治眼病,而到城市裡打工,業餘時間跳舞,他身邊還有一羣工友也熱衷此道。

不過,2008年的《精》中喜劇元素並不多,遜色於後一年上映由周星馳監製、馮德倫導演的《跳出去》。兩者的故事幾乎是一個套路,農村主角來到城市,邊打工邊跳舞,最後跳出了自己的人生巔峰,以及幸福。

只不過《跳》中的主角由張雨綺飾演,而“另一半”也不再是打碟天后,換成了商界精英。當然周星馳主導的電影裡除了“永恆”的勵志之外,又怎麼能缺得了武術呢?於是乎女主的父親被設定爲農家中的練武高手,由袁祥仁飾演,片中,父女倆用筷子爭夾雞塊、蒼蠅的戲份,不僅致敬了邵氏老片,還包括《功夫熊貓》。

此外,就連2013年在中國香港影壇曾有一定影響的《狂舞派》,也沒有擺脫“武術”的影子,這回還更加明確,是太極。

顏卓靈扮演的女主角,和《頭文字D》的拓海一樣,家裡是開豆腐店的,但她不想當“豆腐花”,只想跳舞。

不過,《狂舞派》最大的特色,很大程度都來自於顏卓靈自身古靈精怪的特色,而不是街舞本身。

這就涉及到一個問題,之前的華語街舞電影,有點太過依賴“舞與武”的結合,從而成爲一個最大的套路。且武術和舞蹈之間只有融合,而沒有典型的衝突,於是無法轉化爲真正的電影情節。

|好萊塢街舞電影更凸顯“街”字

那麼,如果不靠城鄉差別、貧富懸殊來表面化“粉飾”角色矛盾的話,街舞電影如何營造最起碼的戲劇衝突呢?

其實,早在1984年好萊塢出品的《霹靂舞Breakin'》(三年後引進中國,並掀起一陣霹靂舞熱潮),就提供了“標準”答案。

影片女主角是跳專業的爵士舞,而男主角則是流連於街頭的霹靂舞者,兩者本來內外有別,“高低”懸殊,卻一步步打破“門戶”之見,以及“反角”的阻攔,慢慢地跳到了一起。

簡單來說,就是把戲劇衝突做在舞蹈本身,不同的門類之間,從而也更凸顯街舞的“街”字。

而不是像《熱烈》那樣,都是一種幾大圈人圍着的真人秀舞臺感,即便是在訓練場地,也是關起門來。片中黃渤說了句“沒訓練場地去街頭也行”,但也只是說說罷了。

《熱烈》中極少數接近“街”這個概念的,只能是王一博好幾次在地鐵裡練頭轉的場景。但那裡也不知是正處在什麼“幽靈”時刻,整節地鐵裡除了他自己外,就只有每每萍水相逢、撞個正着的由宋祖兒扮演的女孩。

如果說綜藝《這!就是街舞》裡選手的表演風格,還相對多元化一些,那電影《熱烈》裡的街舞類型則顯得比較單一,大多就是四肢舞動一番後,開始倒立着肘撐和頭轉……直至最後來一個壓箱底的設計,也算是呼應一下主角舞蹈隊的隊名。

但這麼一來的話,正反雙方的舞蹈風格無疑就很類似,於是只能在貧富地位上,打一下擦邊球。

而2006年開始的五部《舞出我人生 Step Up》,至少前兩部也是延續了類似《霹靂舞》中學院派和街頭幫的“路線”之爭,另外在舞蹈場景與氛圍上的營造,也是別具匠心。

和《霹靂舞》中的“掃地舞”類似,都是把舞蹈融於生活細節中,於是不僅會在舞臺上安排貼地的蹦牀,以及隨着舞步飛濺的積水,還會把場景安排在碼頭的集裝箱上,以及寫字樓的手扶電梯處,或者如同2016年新派音樂電影《愛樂之城 La La Land》街頭一輛接一輛的出租車車頂……

同時,舞戲本身,不僅僅發泄的是角色內心的積忿,更能和故事情節完美糅合在一起,而不是舞蹈歸舞蹈,文戲歸文戲。

當然說到底,這樣的動作理念,其實跟邵氏武打電影,特別是劉家良的導演作品,以及後來的成龍電影,都是異曲同工,觸類旁通的,不過更在於理念本身,而不是招式的嫁接。

|黃渤撐場王一博仍面無表情

作爲演員出身的導演大鵬,沒有出現在《熱烈》中飾演丁雷一角,而是交由黃渤完成。這是因爲,黃渤有舞蹈底子,出道前曾做過七年的舞蹈教練(據說教的正是街舞),素有“青島舞王”之稱。

只是,在《熱烈》中,他大腹便便的長髮造型,更容易讓人想起當教練時的馬拉多納來。

黃渤演技好是公認的,整體鬆弛,讓觀衆迅速代入角色,但缺點也是“太過放鬆”,演什麼都是差不多的套路。他也一向以情商高著稱於內娛,可問題是,高情商常常容易和“易妥協”劃上等號,而《熱烈》中的丁雷一角,絕大多數時間真的是在花式妥協,這麼一系列的妥到最後,都很難讓人能用“觸底反彈”來形容和解釋。

其實這個角色跟《少林足球》裡吳孟達演的黃金右腳相似,但渤哥在表現忍辱負重,以及悲欣交集方面,跟達叔還是有不小的差距。

瑕不掩瑜,也多虧有了黃渤,這部戲才能勉強立得住。

至於王一博,雖然他早年也是以街舞出道,還去韓國“進修”過,但整體氣質不夠凌厲,屬於儒雅小生款型。至於他街舞本身的實力,可能是因爲《熱烈》裡太過強調肘撐和頭轉,所以很容易看出替身的存在,因爲只要王一博一倒立,鏡頭就會切換,次數之多,讓人想看不出來,都難。

其實,製作方當初應該用一些特效輔助,至少做出一兩個“頭轉”完整銜接動作的長鏡頭,從而讓王一博的街舞在銀幕上顯得更系統與完整。

除了舞蹈之外,他在《熱烈》裡的文戲演出,其實和之前的《無名》《長空之王》差不多——不苟言笑,總在裝酷。

這樣的定位本身是沒有問題的,可偏偏王一博的臉不像亨弗萊·鮑嘉 (Humphrey Bogart,好萊塢傳奇男演員,臉部癱瘓卻演技出色)那樣瘦削,且富於線條感,後者在平常眼光看來,相貌平平無奇,在鏡頭前卻極有表現力。

但王一博臉型與略顯肉感的韓國女星全智賢相似,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兒——《無間道》導演兼前著名攝影師劉偉強曾以專業眼光這樣評價過全智賢:“拍她需要鏡頭選好角度,要不然不好看。”

因而,17年前跟全智賢合作電影《雛菊》時,劉偉強曾要求她“不要用臉演戲而是用心”。最終成片中,有一場受傷戲,劉偉強大讚,“她通過眼神來表達情緒……把那種很哀傷的東西都表現出來了。”

反觀王一博,則是典型“用臉演戲”的那種與人。別說用眼神演戲,就算多點表情都不容易。

在《無名》這樣偏黑色調的電影裡,全程面無表情,顯得很“白”;到了《熱烈》,街舞題材本是他的舒適區,卻仍然緊繃,表情乏無,在五彩斑斕的光線與基調下,他依舊是習慣性“一白遮百醜”——無論是氣質還是演技方面。

今年,王一博上映了三部主演的電影,然而從《無名》到《長空之王》,再到《熱烈》,他在大銀幕上的表現,肉眼可見的毫無長進。

這兩天,他身體不適沒有參與路演,於是粉絲們開始強調“入行這麼多年就休過這一次假”,主打他的敬業。

額…如果這麼敬業還呈現得如此糟糕……那我們建議王一博還是多休息下,好好思考思考自己到底是否適合出現在大銀幕上。

撰稿 | 李翼

編輯 | JackA

策劃 | 文娛春秋編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