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猶太印象
(圖/本報系資料照)
我在愛荷華州大念碩士時認識社會學老師柯恩,這是猶太人的菜市仔姓,意思是教士。他來自紐約,祖父母在帝俄末期移民美國避難,只會講意第緒語。他說,猶太人跟華人很像,唸書才能翻身。內人放假由伊利諾大學來,他會招待我們到林肯大道的中國餐廳陳園。一回幽幽地說,同事從不邀他到家裡去坐。將近40年,他都會寄來賀年片,附上手寫的草字長信,直到去年。
指導教授的專長是美國外交,幫我在俄亥俄州大爭取到博士班的獎學金,應是託付同行錫爾文老師。他也是猶太人,很像留着小鬍子的小熊威尼,相當友善。當時開始研發AI作外交決策分析,除了有政治心理學專家,還特別延攬一名數學博士加入行列。修習後長思,如果要提供電腦演算法,必須累積很多政治人物的心理側寫,除了有實務上的困難,不想一輩子爲人作嫁。
主攻國際關係的第二專長是國際政治經濟,老師波林斯一看就是猶太人,風格強悍,專門挫新生銳氣,菜鳥博士應聘也由他攻堅。國關論文強調量化,他負責把關,大學念農經的我得心應手,雖獲得excellent評語,卻無意拿臺灣經濟發展當課題。老師口試問拿到博士要幹嘛,志業當然是教學研究,不忘社會改造參與、鍼砭時事,他笑說不簡單,聽來應是在鼓勵。
我副修比較政治學、專長族羣政治,大煙槍老師莎芭德也是猶太人,鑽研西班牙的少數族羣,特別是加泰隆尼亞。我跟着她修兩門獨立學習,主題是巴斯克民族主義,光是閱讀清單就提了3次,然後每個禮拜面對面討論,那是挑戰,也是快意。1年下來,她滿意地表示,會在我的紀錄好好寫上一筆。雖然我不清楚那是什麼,倒是報告發展出來的概念架構迄今還適用。
由於目睹1970年代的兩次石油危機,我深知國家需要中東原油,所以避談以色列跟阿拉伯人的糾葛,心中隱隱作痛。在228事件50週年時,張炎憲老師舉辦研討會邀稿,我濫竽充數〈浩劫與認同的探索〉,不知爲何生了一場病。10多年後我負責召集一場有關以色列的學術研討會,忍不住寫〈以色列的獨立建國──美國的承認〉,不得不佩服猶太人。
其實,好萊塢有許多猶太人,只是改名換姓,認不出來,譬如影帝保羅‧紐曼,父母分別來自匈牙利及波蘭,他主演的《戰國英雄》描寫戰後歐陸猶太人進退兩難塞浦路斯,如何搭着破舊的難民船「出埃及記號」,千辛萬苦突破重圍闖關上岸巴勒斯坦。大家或許沒機會看過電影,但安迪‧威廉所唱悲愴主題曲《出埃及記》膾炙人口,還以爲是摩西的故事。
每回閱讀聖經《聖詠集》(詩篇)描寫猶太人被俘虜爲奴,在楊柳搖曳的巴比倫河畔,那些外邦迫害者指定來一首故鄉的歌,情何以堪;身在外鄉、異域蒙難,每回想到熙雍(錫安)就淚流滿面,怎能唱上主的歌作樂?我也跟着噙淚不止。牙買加雷鬼宗教歌曲《巴比倫河畔》,經過迪斯可樂團邦尼M的翻唱,不知爲何改弦更張爲歡愉的旋律,儘管暢銷,彷彿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