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喝咖啡
圖/李蕭錕(和平國際文化提供)
圖/李蕭錕(和平國際文化提供)
我喜歡喝咖啡,是五十年前去日本實習時學回來的。那時日本剛興起咖啡風,到處咖啡館林立,而且設計氣氛很吸引人。我不會講日文,沒有日本朋友,遂養成一個人喝咖啡的習慣。
本來,咖啡就要一個人獨自喝較好,一羣人談天說地咖啡什麼味道都不知道,反而糟蹋了咖啡。我那時年輕,還寫了一篇諸如「我與咖啡的對話」之類的文章。至今想來,那咖啡的濃郁感居然還帶着當年放逸不羈的年少情懷。
靜靜地面對着咖啡,漸漸把自己融入那咖啡的煙中,直到好像我與咖啡成爲一體時,只有寂靜存在。在這時候你真的很不想打破這個寂靜,只這麼靜靜地看着咖啡幾分鐘跟咖啡對話,然後小小地喝一口。啊!那滋味,是形而上的,而且那不是咖啡,那是瓊漿的滋味。
咖啡微苦的滋味,必須加上寂靜,以及寂靜中與自己交流的韻味,否則那微苦會嗆人,引不出咖啡真正的內涵。所以文人比較喜歡喝咖啡,心能安靜的人才適合喝咖啡。 在多年前,我們想在市場上推出「左岸咖啡」。那時臺灣海峽的左岸是大陸,我很怕被誤解,所以特地到法國塞納河左岸,看上百年來那些世界級的文人怎麼在塞納河邊的咖啡座上喝咖啡。那咖啡裡的文氣,一定是這麼在寂靜中,加上自己的思想裡的智慧才完成的。所以,左岸咖啡遂以文人氣質爲行銷主軸來上市,成爲很暢銷的商品。
咖啡是很獨特的飲料,在左岸咖啡之後,我們又推出星巴克咖啡,使星巴克在臺灣、大陸及亞洲成爲普遍被人喜愛的飲料。本來在二十世紀初,古巴咖啡剛引進美國時,對當時的美國人來說價格仍算貴,所以他們把咖啡沖淡,成爲今日美式咖啡的樣子。坦白說如此沖淡的咖啡並不好喝,美國傳統的咖啡不好喝,反而給了星巴克機會,可以異軍崛起。
當我們決定引進Starbucks時,美方要我們使用他們在北京的名字「星元」。星元雖是意譯但沒有現代感,我思考了十幾天才決定以「星巴克」(一字意譯,一字音譯)提出申請。品牌名稱是商品的靈魂,「星巴克」有現代感,也有時尚感覺,後來北京的星元也從善如流,改成星巴克咖啡。
我每天喝咖啡,以不超過兩杯爲限,這樣可保持味蕾對咖啡的敏銳度。並且咖啡一定要新鮮。新鮮有兩個條件:一是從產地烘焙到手上的咖啡豆,不要超過四個月。二是咖啡泡好二十分鐘一定要喝完。甚至,咖啡老手都知道,只在心情好的時候喝咖啡,心情不好所喝的咖啡能量不好。而且泡咖啡人的心情也很重要,君不見星巴克的人,每個人都笑容可掬地把咖啡端給你,那笑容纔是這杯咖啡的容貌。
咖啡是最善解人意的飲料,喝咖啡時的寧靜,像一面鏡子,反映出內心世界,讓外在事物在內心沉澱,使你看到更清楚的自己。因此,咖啡裡的寧靜,纔是外在與內在世界的橋樑。
這橋樑的感覺,使我們想起,人的眼耳鼻舌身,這五根也是意識與外界的橋樑。所以,更重要的是內在的意識,當意識沒有妄念干擾平靜無波時,這橋樑消失了,外界與內在融合成爲一體。這也是楞嚴經以二十五圓通的範例來告訴我們,眼根、耳根、舌根……都可以由此循根入道的重要理由。喝咖啡若能如此深入體會,似乎也已慢慢接近生命的真理了。
如果有興趣,我們似可再進一步體會。年少至今喝咖啡已不下萬杯,萬杯咖啡有萬杯不同的心情,但那個能知道不同心情的覺知卻從來沒有改變過。那永恆不變的覺知,纔是我們生命的重點。楞嚴經也提及,有一次佛陀問波斯匿王,你從小至今看恆河也無數次了,你那初看恆何時的童顏,與今日看恆河的白髮皺臉顯然不同,但那能看的能力卻一直沒有改變。這樣看來,那喝咖啡的「覺知」與那看恆河的「覺知」,這覺知纔是連接了生命,我們要體會進去的東西。
光是喝一杯咖啡,就有那麼多學問藏在裡面,我是不是可以再多說一點讓你更喜歡喝咖啡?莊子說:「遊心於淡」,莊子教導我們生活要以悠遊的心態來開放心胸,生命不要太嚴肅,要以悠遊的心來面對生命中的每一件事。這「遊」的心態纔是真正喝咖啡的訣竅,也是喝咖啡的人,較能放下萬事萬物,瀟灑生活的原因。
因此從喝咖啡,我學習了寧靜、覺知與悠遊,而這三者正是我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朋友,聽我這麼說,你不想也獨自一個人喝一杯咖啡去嗎?(本文摘自《隨便想想2.0》一書,和平國際文化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