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追風者》總製片人張書維:一以貫之,不做妥協

4月6日,臨近大結局的《追風者》迎來了它的熱度破萬時刻。

在節前電視劇鷹眼對總製片人的專訪中,張書維還聊到了關於劇集熱度的問題,彼時《追風者》剛剛突破9700,大家對於最終劇集是否能衝刺上10000都抱有很大的期待。

“我們很清楚在熱度突破9500後每100點都是很艱難的。《追風者》確實已經擁有了很高的觀衆基數了,接下來到底如何破圈,繼續擁有更多的觀衆都是有難度的。”

民國密戰、金融視角,對於一個全新的近代史取材切口,《追風者》的原創既是勇敢的也是充滿野心的。

但真誠的作品會得到觀衆更深層的迴應。

在社交媒體上,很多觀衆提到因爲《追風者》重新翻看了曾經的歷史課本,當時的文字突然有了更具象化的體現。跟隨《追風者》中的魏若來,和近乎重現的金融世界,觀衆看懂了什麼是妥協派、什麼是官僚資本對積貧積弱國家的侵蝕。

用網友的話來說,書裡的一行字拍成了38集的故事,而歷史,其實也曾是過去人的真實的一生。

六年打磨,《追風者》以一種平民化的視角和類型化的敘事成就了一部叫好又叫座的作品。

在項目開發的過程中,製片人作爲項目管理的核心人物,考慮到週期與成本,往往需要取捨的藝術。但在張書維的思考中,討論到更多的則是不妥協,所有畫面內的一切,不糊弄。

“創作真實的、有誠意的作品纔是我們團隊一以貫之的理想。”

六年磨劍,追風者的小切口大時代

六年前,張書維團隊收到了幾集初版的《追風者》劇本,那時候這部戲還叫《光明之路》。

以密戰爲類型,金融做題材,張書維和團隊覺得這不僅是一個新穎的題材,也是一個好故事的開始。面對原創劇本的挑戰,主創團隊也選擇投入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打磨內容和細節。

剪輯指導曹偉傑、美術指導吳嘉葵、造型指導馬德帆也分別參與過《讓子彈飛》《1921》以及《白鹿原》等年代大劇,攝影指導周文操此前也曾掌機《不虛此行》《交換人生》等劇。精良的主創班底爲《追風者》帶來了絕對的品質保障。

攝影師出身的姚曉峰導演曾執導《唐山大地震》《大丈夫》《假如生活欺騙了你》等多類型作品。作爲多次合作的老搭檔,在張書維眼中,導演作爲整個項目的掌舵人,賦予了這部戲情感以及角色的信仰與命運。

題材創作嚴謹,人物反覆拋光打磨,《追風者》纔有瞭如今叫好又叫座的成色。

以魏若來作爲時代背景下小人物的縮影,《追風者》本身也暗含着由小到大的三重立意。既是魏若來初入職場的成長之路,也復現了曾經歷史上真實的積貧積弱與官僚貪腐,更是以魏若來、沈近真、沈圖南不同信仰、不同覺醒階段的艱難蛻變之旅。

由小人物到大時代,選擇這樣一個故事,張書維在製片上也面臨着巨大的挑戰。最典型的問題在於,由於故事的複雜性和題材的特殊性,從七寶街到央行,從大上海到江西紅色根據地,《追風者》大大小小的場景共有600多個。

不同於家庭劇亦或者職業劇聚焦主場景的特點,《追風者》幾乎沒有所謂的主場景,但從戲劇動力本身出發,《追風者》的每一個場景又一樣至關重要。

但是有哪一個場景能敷衍了事呢?張書維的答案是,沒有一個場景可以糊弄。舉例來說,從故事前期魏若來求職記出發,入職員工參觀央行的景或許使用的頻次並不高,但從人物的成長起點來說,央行是魏若來的夢想,也是他最初實現抱負的地方。

“魏若來懷揣着對央行巨大崇拜來到這裡,如果這個景做的不好,他夢想的建立就坍塌了。”

堅持對觀衆、觀衆視角的尊重,《追風者》在每個場景的細節上都下足了工夫。好的故事只示不說,張書維一直強調她不喜歡太過依賴臺詞的敘事,所以在場景的呈現度上她和團隊會堅持做到最好。

身臨其境,與畫面相關的一切不做妥協

早在演員試戲的時候,張書維就反對將人物的服裝形象往諜偶的方向貼靠。嶄新的衣服,新潮的穿搭既不能幫助觀衆入戲,也很難讓演員真正相信角色的鮮活度。

爲了能夠儘可能的讓曾經的民國風貌還原,讓角色像是活在這麼一個年代。劇組面對的一個關鍵的細節點就是做舊。

張書維提到,在片場導演經常提到的一個點就是演員包括羣演的衣服還不夠舊。爲了更貼合那個戰火連天、物資緊缺的社會背景,劇組的服裝尤其是魏若來的衣服,服裝老師都會一層層把新料子刷爛,讓這些衣服起球起毛邊。

所以當魏若來這樣一個小江西從七寶的巷弄中走出來的那一刻,他就是一個拮据的討生活的形象,面對央行的面試機會,他是急切的,也是侷促的。這樣的出場可能不符合常規意義上的帥,但人物的心理和狀態不言自明。

除了人物本身,《追風者》在場景的設計上也下足了功夫、當魏若來提着半刀肉走過潮溼又透着陽光的七寶老街,街坊間蒸騰着水汽,觀衆一瞬間也像是穿越回了同一個時代。張書維提到,爲了營造七寶老街的真實感,團隊甚至真的在街坊間養起了雞鴨。

移步換景,也是移步移情,在張書維眼裡七寶老街雖然窮困,但內心溫暖,魏若來在這裡的日子也是平凡而幸福的。小到七寶街上掛出的臘肉,大到重新搭建央行內景,張書維認爲只有把這些鋪排做足,當劇情推進到七寶街的分崩離析、家破人亡,觀衆纔會真正深度的共情,爲她們的離開而難過。

臺詞的堆砌永遠蒼白,只有將場景內的一切磨到最細,才能讓所有人身臨其境。

場景服務於故事,也服務於演員本身。當演員真正泡在景中,角色纔能有所滋養,生長出生命力。

張書維回憶起劇組的日常,王一博和王陽兩位穿着襯衣披着西裝坐在片場外聊天,他們坐在門外,恍惚之間張書維像是看到了時空的交疊,魏若來、沈圖南真實的存在着。也正是沉浸的場景、有血肉的角色,讓演員身在其中真聽真看真感受,角色的演繹才能相輔相成、自然流淌。

故事是詩意的,製片調度和預算管理卻是一種絕對的專業和理性。在成本、週期和內容的平衡之間,張書維有自己的製片優先級。在她看來,製片人必須清楚什麼是最重要的,其次重要的,以及可以爲之妥協的。例如場景,它爲人服務、爲故事服務,就是不可省去成本的部分。

“畫面外的部分比如轉場、車輛,我可以用更爲科學的管理方法提高效率、降低成本。但是所有畫面內的部分,絕不糊弄。”

長出血肉,角色與演員的雙向成就

此次在《追風者》中,王一博、李沁、王陽都呈現出了有別於以往的表演氣質。談及選角,張書維表示在《追風者》中她更希望魏若來是一個信仰蛻變的小人物形象,王一博此前在《無名》中也曾飾演冷峻、肅殺的雙重身份,那麼這一次她也希望《追風者》中的王一博是一個職場小白、不斷成長的小人物。

而關於李沁飾演的沈近真。劇組在選角時,也有意識的選擇了相較於魏若來更年長一點的形象。“相較於魏若來,沈近真應該是個更成熟的革命戰士”。而關於此次李沁的表演,無論是雙重角色的反差感還是角色對於信仰的堅韌感,李沁的表演都可圈可點。

此外,關於沈圖南這一角色,有別於以往密戰片中更爲官僚氣、爹系的角色設定。受過德國教育的沈圖南則更具一種幹練的經營範,張書維表示,從一開始王陽就是這一角色形象的不二之選。而對比此前王陽在《叛逆者》中飾演的狠辣角色陳默羣,此次王陽對於沈圖南的塑造也更具反差。

張書維表示,好的角色除了貼臉,其實還需要有再度創作的打磨。

完成選角後,《追風者》也在根據演員自身不同的特質進一步對角色的設定進行調優與適配,比如適當削減魏若來開局的高光點,讓角色迴歸普通人,又或者調整人物的情感關係。最終,角色與演員的雙向奔赴,才成就了《追風者》中自洽、自然又細膩的情感表達。

除此之外,在聊到人物情感關係的調整,張書維也迴應了近期網上觀衆對於“若隱若現”感情線的討論。

其實早在初版的劇本中,牛春苗、魏若來、沈近真之間存在着一種三角的情感關係。但在最後的劇本打磨中,團隊認爲,這樣的三角關係以及女人間的爭風吃醋會很大程度削弱魏若來角色的美好,所以最終這條感情線變得更爲微妙而隱形。

“我們希望戲中的女性角色都是有獨立人格的女性。同樣的,我們也希望魏若來選擇加入共產黨是追尋信仰的過程,而不是基於愛情。”

看膩了密戰劇中因爲感情而選擇信仰的設定,張書維認爲真正發自內心的、思維層面的交流與成長,才能更顯出角色的女性力量。

守住長劇基本盤,守住誠意的表達

在專訪的最後,張書維聊到了關於她以及背後的啓蒙影業。

在《追風者》之前,啓蒙影業更多深耕在都市現實題材。

《追風者》之後,啓蒙影業也在更爲積極地涉獵多種題材。在待播劇中,啓蒙影業也開始切入嚴肅文學改編的賽道,改編自著名作家徐則臣的茅盾文學獎獲獎小說,《北上》取材於運河文化,以大河奔流爲引子,講述了花街少年的奮進故事。

另一部IP改編作品《微暗之火》,以殺夫案爲事件核心,以一種獨特的詩歌敘事講述關於情感和女性生存困境的故事。

除了待播劇集,保持小步快跑的啓蒙影業還有十餘部IP正在孵化階段。

或聚焦在一座城,或聚焦在傳統工藝,啓蒙影業在題材開發上也更加重視文化底蘊的影視化表達。包括《儀鳳之門》《乾隆百工局》《一紙千金》《小船三年又三年》《重新長大》在內,啓蒙影業力圖通過新的題材切口,爲用戶帶來新觀感。

張書維表示,目前啓蒙影業的核心團隊規模在30人上下,包含項目孵化、製作品控以及影視宣發。作爲一家以女性成員佔比爲主的內容公司,啓蒙影業在內容的敘事與風格上也更爲貼合當下的女性意識以及年輕觀衆的審美,用新視角、新題材爲觀衆帶來更多像《追風者》一樣可以入戲、值得回味的精品佳作。

“我們是一羣對行業抱有巨大熱愛的志同道合的人,我們有很好的導演、製片、宣發團隊。我也希望每一項對於最終的內容而言都是加分項。”

在張書維的規劃中,未來長劇集依舊是公司的主賽道,啓蒙影業也會加速挖掘更多有潛力的新人導演和編劇,並在短劇形態上有所試水。

成立於2016年,啓蒙影業也走到了屬於自己的第八年。相比於“小而美”這一說法,張書維現在更願意表達的是,堅持做一家深耕內容的製作公司。基於這個目標,團隊不追求絕對的量產,但希望真誠地創作有意義的內容。

“一以貫之,做有誠意的表達、普適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