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轉陷“高利貸”爭議｜3·15聚焦
“二手拯救世界”，什麼“拯救”轉轉？
作者 | 姚悅
編輯 | 趣解商業
“在轉轉租手機堪比高利貸”“趣租機利息達本機價值的49%”“說逾期就付全款，還給通訊錄所有好友打電話發短信，對生活造成很大影響”“二手手機官方驗機報告和實際情況嚴重不符”……許多消費者在“黑貓投訴”平臺上發起這樣的投訴。
在“黑貓投訴”平臺上，二手電商“轉轉”近30天的投訴量就已經超過1100條，累計投訴量有近80000條。
圖片來源：黑貓投訴截圖
另據“網經社”旗下電商大數據庫“電訴寶”監測數據顯示，2023年轉轉共獲得17次消費評級，3次爲“謹慎下單”，14次爲“不建議下單”。
圖片來源：電訴寶
2023年，正是“轉轉”真正意義上的轉型升級頭一年。二手電商行業整體增量減速，玩家一邊拓展業務邊界，一邊發力存量變現。2022年11月，行業“三巨頭”之一的轉轉宣佈轉型升級，打出“循環經濟產業公司”的前沿概念。
現在看來，“轉轉”轉型這一年來，一邊“高調”地介入到交易環節中；另一邊則“低調”地擴張金融業務。然而，這兩方面，卻同時使轉轉招致頗多爭議，典型如其“趣租機”業務被指“明租實貸” ，還有被網友實錘“陰陽合同”事件。
二手電商玩家競爭日趨白熱化，“三巨頭”其二的閒魚、愛回收各自長板突出，“新玩家”抖音、快手“攜流量”來勢不弱。高呼“二手拯救世界”的轉轉，會拿什麼“拯救”自己？
近一年，關於轉轉“金融業務”的消息逐漸增多；其中，就包括轉轉在平臺“我的錢包”功能中上線的類金融產品“趣租機”，該模式爲“以租代購+到期續租/買斷”。平臺介紹其提供優質3C數碼租賃服務，但卻逐漸陷入“明租實貸”的輿論中。
在“黑貓投訴”平臺上搜索“趣租機”，出現370餘條相關投訴；其中有不少消費者投訴指向“趣租機”疑似“高利貸”。
2月8日，就有消費者在黑貓投訴上發起投訴稱：“趣租機利息過高，新機發售時我租賃的這臺機器的配置的發售價格是6100，租機價格全款是9632，不考慮折價的問題，利息高達本機價值的49%。”
圖片來源：黑貓投訴截圖
3月15日，“趣解財經”在轉轉APP上看到，99新的iPhone 14 Pro是“趣租機”上“最火”的iPhone產品，已租2.7萬臺。以國行金色256G版本爲例，租期12個月，首月租金335元，後續每月455元；如果租賃期滿後，可以選擇直接歸還、續租或支付尾款買斷，買斷價格爲2795元。
照此計算，該款手機用“趣租機”租賃12個月的花費爲（首月335元+455元x11個月+到期後2795元買斷價），即8950元；而8950元已經超過了 iPhone14Pro （256G）的發售價8899元。
而在轉轉的二手交易頁面，99新的iPhone 14 Pro （國行金色256G版本），最高價7228元，最低價6018元。如果參考這個價格，轉轉“趣租機”12個月的利息約佔本金的24%-49%。而且，二手交易頁面下，還有一定滿減和補貼，且多數有“分三期免息”；對比下來，“趣租機”的相對利息會更高。
圖片來源：轉轉APP截圖
從模式上來看，“趣租機”和“分期購手機”幾乎沒什麼區別，但在利息的計算上明顯更加複雜，甚至很多比平臺分期購手機的綜合利率要高。
除了利息高，黑貓投訴上，還有不少用戶反映“趣租機”存在“暴力催收”的現象。
2月20日，有消費者在“黑貓投訴”平臺上發起投訴稱，“在轉轉租賃一個手機，期間逾期一段時間打電話，發短信恐嚇，網暴通訊錄。逾期解決過後，打電話說逾期就付全款，同時給通訊錄所有好友打電話發短信，對生活造成很大影響。”
圖片來源：黑貓投訴截圖
據“趣解商業”瞭解，早在2019年左右，轉轉就開啓了“消費貸”的互聯網金融之路。最先在平臺上線的是分期商城，後“低調”升級爲“發條分期”和“發條借錢”；之後，轉轉的金融業務一直未停止。
當前，除了“趣租機”，在轉轉APP頁面“我的錢包”類目下，還有發條借錢、發條分期、借錢優選、安逸花等金融產品；除了安逸花爲馬上消費旗下網貸品牌，發條借錢、發條分期、借錢優選均爲網貸超市，再次爲其他網貸產品引流。
圖片來源：轉轉APP截圖
發條借錢與桔多多、錢小樂、豆豆錢、小贏卡貸四家網貸平臺合作，在相應頁面顯示“大牌合作、正規機構、專業服務、安全合規”；但在“黑貓投訴”平臺上，桔多多、豆豆錢、小贏卡貸各也有大量消費者投訴。
以桔多多爲例，在“黑貓投訴”平臺上搜索“桔多多”關鍵詞，有累計超17000條投訴，其中涉及“暴力催收”、“扣高額費用”、“利息不合理”、“泄露隱私”等問題。新媒體“WEMONEY研究室”就曾在2022年報道指出，桔多多APP借款被用戶質疑會員費就是變相的服務費，擡高了用戶的借貸利息，有的借貸年化利率超36%。
圖片來源：黑貓投訴截圖
中國企業資本聯盟副理事長柏文喜表示，那些提供貸款信息、產品比較或者鏈接到其他貸款服務的平臺，可以稱爲導流平臺；在國內，這樣的平臺在法律上有一定的責任和義務，特別是在保護消費者權益方面。“例如，如果導流平臺在推薦貸款服務之前未進行適當的審查，或者知道貸款平臺存在問題但仍然推薦，可能會被認爲存在過失。”
有網友曾調侃“互聯網的盡頭是金融”，對於積澱了一定流量的轉轉來說，選擇涉足金融業務也在情理之中。但值得注意的是，據天眼查顯示，轉轉運營主體北京轉轉精神科技有限責任公司擁有的13項行政許可中，尚沒有看到金融相關牌照。
如果說轉轉的金融業務在“低調”擴張，那2023年其“C2B2C的模式”則在“高調”推進。
2023年，轉轉繼續推進3C產品的“C2B2C模式”，也就是親自介入到交易環節中，同時轉轉還加入平臺檢測環節。但很快，“陰陽合同”事件就被曝出。
圖片來源：微博截圖
當年11月底，名爲“猴大腕”的網友表示，其在轉轉的一家店花3112元買了一部手機，隨後，他將這部手機拿到了轉轉的另一家店出手，然而給出的價格卻只有1990元。“不到半個小時，1122元就沒了。”
爲了查明原因，“猴大腕”又以同樣的方式買了三部手機，加上之前那部，總價13610元；但當在轉轉出手時，卻只賣了9567元，“又虧了4043元”。
事情的關鍵在於，“猴大腕”表示，在轉轉購買手機時，質檢報告顯示正常，但當他出手時，質檢報告上就多了劃痕、拍照有斑等諸多問題。“猴大腕”質疑轉轉存在“陰陽”質檢報告。
“陰陽合同”事件引發輿論熱議後，轉轉隨即出來“立正捱打”予以迴應，還“連夜”開通“七天無理由退貨服務”。但也暴露出來“C2B2C模式”本身存在的硬傷。
圖片來源：聲明截圖
據“趣解商業”瞭解，在轉轉成立之初，和“閒魚”一樣採用的是C2C平臺模式，也就是平臺充當撮合交易的模式。但這種模式收入一般來自交易服務費或佣金等，二手平臺用戶付費意願較低，同時這也和極具流量優勢的閒魚形成競爭。
2020年，轉轉合併了二手手機B2C平臺“找靚機”，轉型“C2B2C”，主攻二手3C產品。目前轉轉App上有C2C業務、C2B2C業務，還有以找靚機爲代表的B2C模式，以及“採貨俠”主做的B2B模式。
圖片來源：罐頭圖庫
“先買後賣”賺差價變現，規避和閒魚的正面交鋒，“C2B2C模式”看起來也是不錯的選擇。而且，出具鑑定報告，對於平臺用戶來說，也爲“信息不透明”的二手交易增加了確定性。但問題在於，轉轉在該模式裡一邊自己出具鑑定報告，一邊以該報告爲定價依據賺取差價，“既當裁判，又當運動員”。
品牌定位與危機公關專家詹軍豪認爲，該模式下會導致利益衝突，比如商品定價、質量把關等環節可能存在不透明和不公平的行爲，用戶也可能會因爲不信任平臺的公正性而轉向其他平臺，導致用戶體驗受損和客戶流失。
今年以來，仍有不少消費者在“黑貓投訴”平臺上投訴轉轉的鑑定問題。“手錶在轉轉出售鑑定，被惡意損壞”“轉轉平臺售賣耳機陰陽報告”“由於轉轉平臺鑑定失誤，造成本人經濟損失”“購買機器與轉轉質檢報告嚴重不符”……
與此同時，轉轉還面對着一個問題——介入的環節越多，意味着成本越高。像線下房租、人力、倉儲、物流，以及鑑定等都在推高成本；如果沒有一定規模攤薄成本，運轉壓力可想而知。公開數據顯示，2021年4月，閒魚以86.8%的市場滲透率佔據行業榜首，第二名轉轉的市場滲透率爲12.4%。
轉轉的前身是“58同城二手頻道”，其一度被58同城寄予厚望。2015年，58同城董事長兼CEO姚勁波在接受媒體採訪時還直言，“現在轉轉就是要做58趕集的新用戶平臺。有點像QQ或者微信（對於騰訊的意義）”。同年，轉轉就被“獨立”出來。
據“IT桔子”數據顯示，轉轉曾先後完成4輪融資，投資方主要包括騰訊投資、58同城、小米集團等；其中，在2021年6月，轉轉獲得由小米集團領投、尚珹資本和順爲資本投資的1億美元。
圖片來源：IT桔子截圖
據“企查查”數據顯示，轉轉第一大股東爲58同城董事長兼CEO姚勁波獨資的北京雲企互聯投資有限公司，持股74.1%；第二大股東爲騰訊集團所屬企業林芝利創信息技術有限公司，持股24.7%，；58集團前高級副總裁黃煒擔任董事長、CEO，持股1.2%。
圖片來源：企查查截圖
值得一提的是，轉轉在微信APP“服務”頁面中“購物消費”頻道有了一席之位，位列拼多多和唯品會特賣之後。在微信與58同城的流量合力加持下，轉轉得以與閒魚、愛回收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圖片來源：微信APP截圖
但近年來，轉轉也同時面對來自內外部的多重壓力。
2022年，姚勁波先後在內部信表示，要求到2023年58同城的所有業務、在所有城市都要達到盈利。“如果年內不能實現盈利，百分之百砍掉。”
聽到這些，轉轉不會沒有壓力。其自2021年6月完成D輪融資後，就再也沒有傳出新的融資消息；而在自身“體量”方面，與同行競對相比也並不盡如人意。
據“趣解商業”瞭解，2023年轉轉月活躍用戶數量一直在2000萬左右徘徊，而閒魚在2023年1月的月活爲9739萬；二者對比下來差距明顯。
轉轉的轉型似乎在有意避開閒魚的正面衝擊，但其二手3C業務佈局又直面愛回收的競爭。“背靠”京東，愛回收在3C領域已經深耕許久，尤其具有供應鏈方面的優勢。
圖片來源：罐頭圖庫
不過，萬物新生（愛回收）表示，“二手3C是一個非常龐大的市場，有着巨大的市場容量，發展的空間依然很大。”
根據CIC研究報告，預計2026年中國二手消費電子設備交易和服務市場規模將增長至9875億元，2021年至2026年的複合年均增長率爲26.1%。與此同時，國內二手消費電子產品的回收滲透率仍處於低個位數，約4-5%。
值得一提的是，轉轉也有“多手”準備。2022年11月，對以二手奢侈品交易爲核心的循環時尚平臺“紅布林”進行了1億美元的戰略投資，以此佈局二手奢侈品業務。
圖片來源：微博截圖
據網經社“電數寶”統計顯示，2016年二手電商交易規模增速達到頂點，增長率高達669.49%；而2022年二手電商交易規模達4802.04億元，同比增長20%。
在二手電商行業增量整體放緩的同時，還有自帶流量的“跨界玩家”頻頻入局。2022年，抖音就在商城內上線了“二手好物”頻道；抖音日活量達7億，自然會對二手電商賽道的玩家帶來一定衝擊和壓力。
二手電商的行業競爭註定會越來越激烈，“轉轉”未來發展如何，行業格局又會發生怎樣的變化？我們拭目以待。
你用過轉轉嗎，體驗如何？評論區留言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