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母親成爲「女人」!與媽媽展開「流浪者計劃」驚覺:原來我纔是文盲
▲雲門第14屆「流浪者計劃」分享會上,彭豔婷表演緬族傳統舞蹈,母親在一旁以歌聲共同演出。(圖/邱承漢攝影/雲門提供)
「密支那在哪裡,你聽過嗎?」緬甸出生、臺灣長大,劇團演員彭豔婷因爲特殊的家族背景,從小常有族羣認同的矛盾和自卑感,直到去年的「流浪者計劃」與母親一起返回家鄉緬甸密支那,發現媽媽在某些時候突然變得很陌生,「那瞬間她成爲一位女人、女孩,是她自己。」但是自從把媽媽看作是一位女人後,從前看不慣甚至視爲缺點、理所當然的那些,忽然能同理了!甚至以前以爲媽媽懂得很少,到了博物館發現「原來我纔是文盲!」
彭豔婷回憶,儘管從小知道自己出生於緬甸密支那,卻對這地方非常陌生,每次跟人提起,也沒有人知道「密支那」到底在哪裡?是個什麼樣的地方?聽着爸媽描述着景色,甚至會懷疑「這些都是騙人的吧?」種種疑惑讓她的成長過程中,產生了族羣認同的矛盾,甚至萌生出自卑感。
▲密支那的伊洛瓦底江,在這趟返鄉旅途之前,其實她對於這些景色毫無印象。(圖/彭豔婷提供,以下同)
因此透過雲門的「流浪者計劃」,她在去年決定探索自己的出生地、探索母親的家鄉,雖然該計劃希望流浪者「獨立」完成至少60天的亞洲國家旅行,但是對她來說,「帶着媽媽同行有很重要的意義,我希望她在共同的旅途中對我說那些故事,這不但是認識母親,也是認識我自己。」
所以在提出計劃時就有說明,期望母親一起參與這趟流浪前段的「返鄉」部分,也是總旅程的前3分之1,後段才由她獨自探索,學習緬族舞蹈。「我也曾擔心跟媽媽一起旅行,會比自己一個人更不容易」,不過因爲這趟旅程,她跟自己的背景、命運、母女關係,都有了神奇的和解與轉變。
彭豔婷說,旅程中很多時候,要面對媽媽對故鄉的焦慮,還有偶爾變得「陌生」的模樣。最讓她印象深刻的,是某天趁着夕陽下山前,一起尋找媽媽口中說的那個門前有小溪、依山坡而建的舊家大宅院,當高齡70多歲的母親走上山坡小巷,身體姿態和節奏忽然變成一個「女孩」,快到追趕不上,「從她走入時光通道般的巷子,我就開始被晾在後方。」不過就在母親爬上土丘那瞬間,「在我的眼前的她成爲一個女孩、女人,不是我的母親,而是她自己。」
▲當媽媽靈活地爬上土丘,她忽然意識到,「在我的眼前的她是一個女人,不是我的母親,而是她自己。」
▲過去聽大人口中形容的「大宅門前的小溪,洗衣洗菜都可以」還不敢置信,直到親眼所見。(圖/彭豔婷提供)
她發現其實在「母女關係」裡,永遠會有隔閡,是很難真正相互理解的。因爲很多媽媽擁有小孩後,會失去部分的自己,只想着孩子的需求;而女兒也會理所當然地,期待母親對自己的包容和付出。「唯有以女人對女人,這樣平等對待的時候,這個隔閡才能消失,才能真正互相理解。」
「在旅途的一開始,其實我對媽媽說了很過分的話,也會理所當然希望媽媽可以理解我。」這都是因爲從前把母親當成「媽媽」,卻沒有把她看作是一位「女人」。
那之後的旅程起了變化,「以前可能會受不了媽媽某些行爲,但當我把她看成是一位女人之後,我忽然可以理解她的焦慮與不安,當媽媽抓着我的手,我知道她需要我給她力量。」不過抵達某些不熟、陌生的地方,遇見陌生的文化,「媽媽會反過來成爲我的依靠,可以感覺到那種隔閡不見了,我們輪流成了彼此的靠山。」
▲把媽媽看成女人後,才真正能同理她的不安與焦慮,彼此也更能相互理解。(圖/彭豔婷提供)
彭豔婷也坦承,「小時候覺得自己的媽媽跟別人不一樣,甚至以爲她懂得很少,有一點點沒那麼看得起。」但是當我們到緬甸的博物館,通常博物館的文字敘述多半咬文嚼字,需要有一定學養才能懂;結果到那之後發現,媽媽什麼都看得懂,「那時候我才恍然大悟,原來真正的文盲是我,不是我媽媽。」
後來她察覺,過去不喜歡媽媽的某些地方,卻往往也會在那些「缺點」裡看見自己,「當我們把很多缺點怪罪於母親的同時,也是在怪罪自己;而當你願意瞭解母親之後,也是瞭解自己。」
藉由母親節到來,彭豔婷也特別提到「密支那的母親們都很偉大!」常需要做粗活,「我媽媽就曾經在懷孕時挑水,而那裡的媽媽們會互相幫彼此帶小孩,比方當我在忙,就讓鄰居幫忙帶小孩;鄰居忙時,就換我幫他帶小孩。」因此特別想跟自己的母親,還有密支那媽媽們說聲「母親節快樂!」
▲認識母親和自己的出身地,她說:「當我願意瞭解母親之後,也開始瞭解我自己。」(圖/彭豔婷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