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給婆婆算筆賬。
作者：何小仙兒
01
婚後第一天，婆婆扒拉着餐桌上僅有的一盤青菜，不住地跟我念叨：“哼，爲了給你結個婚，把咱們家都結窮了。以前咱們家可不這樣，以前咱們家每頓飯至少八個菜……”
“媽，你這話說錯了，你們窮可不能賴我，我才嫁進來第一天。再說，什麼叫給我結婚結窮了。明明是給你兒子結婚結窮了，你有本事就教訓你那個沒用的兒子去！”
我叫朱晨，今年28歲，與老公楊帥相戀七年，中間經歷過分分合合，最後認定了彼此是生命中的唯一，最後修成了正果。
人生中有幾個七年，我捨不得已經付出的感情和時間，所以在明知道婆婆不喜歡我的情況下，還是答應了楊帥的求婚。
結婚時婆婆就毫不掩飾對我的輕視，她說，你們既然是自由戀愛，那彩禮啥的就免了吧。如果是相親認識的那我們認，彩禮該多少就多少。可你們不一樣呀，都談這麼多年了，再開口要錢怎麼好意思呢？
孃家爹媽氣得拂袖而去，我也氣得差點掀桌子。最後還是楊帥站了出來，他跟婆婆說：“彩禮不願給我可以自己想辦法，但別說這麼侮辱人的話，如果你這麼執迷不悟，我就入贅晨晨家，以後生了孩子也跟女方姓，你願意的話咱就這麼辦……”
一句話讓婆婆啞火了，後來支支吾吾半天，鬆口說願意拿三萬塊錢，多了也給不了。其實彩禮不彩禮的我也不在乎，主要是圖楊帥這個人。但看到婆婆對我孃家父母的態度，以及說的那些話，我覺得不要白不要。
其實私下楊帥已經把自己多年的存款交給我了，工資卡也在我手上。男人的錢在哪兒，人就在哪兒，我財政大權在手，不怕婚後他有外心。
孃家也看好楊帥這個女婿，說只要我們好好過，等過幾年穩定了，會資助我們買房的。
以前沒覺得房子重要，結了婚彷彿才睜開了眼。原來沒有房子這麼憋屈，可買房真的好難。我們畢業沒幾年，又都是普通打工人，除了交好運天降橫財，要不然靠我們自己買房，真的比登天還難。
02
沒房婚後只能暫時和婆婆住一起，我想出去租房住，但考慮到剛結婚就分家，婆婆面子上也不好看，只能先湊合一段時間。
沒想到新婚第一天，婆婆就在飯桌上給我下馬威。可我不是任人欺負的傻白甜，你說我一句，我有十句等着。
我不怕得罪楊帥，人都說夫婦一體，如果他不分青紅皁白一味愚孝，那這日子不過也罷。
“哼，嫌我兒子沒用，你早幹嘛了？還不是巴巴嫁過來了，現在又說這種話可真有意思呀……”婆婆抓住了我話裡的漏洞，把戰火引向了楊帥。
楊帥沉着臉說：媽，你有完沒完？一大早就沒事找事，到底想幹嘛？
“喲，我也沒說啥呀。就是跟兒媳婦說幾句家常話，她就張口閉口我兒子沒用，我當然不服氣了。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除了我，別人誰也不能說你半個字！”婆婆還挺委屈。
我一邊喝着粥一邊看戲，感慨婆婆演技的拙劣。明明是她指桑罵槐說怪話，我反駁一句她就開始挑撥離間，真是人才。
不過這彆扭的情緒早點挑破了也好，第一天，讓她看清我，我也看清她，省的以後暗戳戳使絆子。
本來這事兒到此爲止，我也懶得再往下掰扯了。誰知道婆婆見我不說話，居然越戰越勇了。
“兒子，不是你沒用，是我沒用。那三萬塊錢你知道我費了多大勁兒才湊齊的嗎？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看看你大姨家的兒子，跟你一樣也是自由戀愛，人家帶回來的女孩不要一分錢彩禮，孃家還陪送一套房。你說說同樣是人，你怎麼就這麼沒用？”
03
這話聽得我腳趾頭摳地，我瞪了楊帥一眼，轉身去了臥室，出來時我手裡拿了一張卡。
“媽，這張卡里是你給的三萬塊錢，我一毛沒動，現在就還給你。”
婆婆高興的看着那張卡，擡頭對我笑得燦爛無比。嘴裡不住的說，媽不是這個意思，只要你們過得好，媽就是把骨頭賣了也心甘情願。媽沒看錯，你是個好姑娘，以後就是我的親女兒……
就在她把手伸過來的那一刻，我一抽手又把卡奪了過來，我說：“先別忙，等我說完再拿也不遲。”
“媽，你說得很對，我們年輕人要靠自己，不能啃父母。你和我也沒有血緣關係，我何必佔你的便宜呢？這錢我可以還給你，但也請你知道，你拿走錢的那一刻，餘生就跟我沒有半分關係了。
我們會盡快找房子搬出去，以後見面，我不會喊你媽，逢年過節也不會對你有任何表示。我們小兩口的生活也不需要你插手，你不要管我們生不生，生幾個，都與你無關。你兒子和你來往我不管，但任何有關我的事，都不用你插手。以後生老病死，也都找你兒子。家裡的親戚朋友人情來往，我統統不參與。我只是與你兒子組成了家庭，不是被你三萬塊錢買回來終身爲奴的……”
說完，我笑盈盈把那張卡雙手遞了過去。婆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嘴裡嘟噥着說：兒媳婦，你誤會媽的意思了。這錢既然給你了，就是你的，哪兒有要回去的道理。再說，誰家娶媳婦不花一分錢的？
“是呀，媽，還好你沒往回要，要不然，我以後就得喊你阿姨了。再說就是想要也不用這麼着急呀，這才第一天，你要是日後對我好一點，說不定哄着哄着我就願拿出來了……”我做出開玩笑的樣子說了句並不好笑的玩笑話。
04
婆婆尬笑了一陣，彩禮風波就此作罷。經此一戰，婆婆大約也看出了我不是個軟柿子，此後的日子裡對我態度緩和了不少。
我也就坡下驢，只要她不鬧，我也時不時配合她在親戚們面前伏低做小，滿足一下她的虛榮心。
可能是日子太平淡，沒多久她又開始找茬兒了。
原因就是大姨家的兒媳婦生了個大胖小子，她去看了一眼，回來羨慕了好幾天。
接着就開始了催生模式，本來上了一天班就累，回到家她就開始喋喋不休。我氣急了就說：媽，你要不去催你兒子吧，生孩子是兩個人的事，你光催我有什麼用？我有心無力呀！
估計看我是個不好啃的硬骨頭，她開始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老公楊帥身上。
那天她神秘兮兮地拽住了楊帥，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楊帥震驚地睜大了眼睛，不一會兒臉就變成了豬肝色。婆婆說完後把一碗熬好的中藥遞了過去，之後就藉口說走親戚出了家門。
看樣子是想給我們留空間過二人世界呢，我看着楊帥面紅耳赤的樣子，笑得直喘不上氣。
我問他：咱媽給你說啥了？你臉怎麼紅成這樣？
楊帥佯裝生氣瞪了我一眼：我還想問你呢？你到底給咱媽說了啥？她最近天天給我喝一些奇怪的東西……
哈哈哈……我笑得很大聲，突然間覺得老太太有時候還真是蠻可愛的。我那天只是不耐煩扯了一句，她居然就真的懷疑自己兒子有問題，才影響了她抱大孫子。
可憐楊帥每天被老太太問東問西，還被逼着喝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05
老太太不在家，我靠在老公的懷裡，纏着讓他給我講講婆婆的故事。
聽老公說，其實婆婆別看現在說句話尖酸刻薄，年輕時也是個溫柔的女子。
可自從公公去世後，她就像變了一個人。那些叔伯盯上了公公留下的遺產，婆婆爲了守住這個家，不得已才變得潑辣起來。
後來日子好了，脾氣也定性了，想改也改不了了。
“你放心，我對天發誓，咱媽心裡沒那麼壞。她就是嘴毒，還愛跟人攀比，尤其是我大姨。有時候我也受不了，沒辦法，誰讓她是我媽呢！”
我說，我早就看出來了。說起來我還挺後悔剛結婚時跟她針尖對麥芒呢，老太太不容易，我剛嫁過來就和她吵，跟缺心眼兒似的。
老公說，幸虧你進門第一天就跟她幹架了，要不然以後的日子可有你受的。你不知道，她多羨慕我大姨，大姨家的兒子娶回來的媳婦不要彩禮嫁妝豐厚，她沒少在我面前唸叨。可這不是異想天開嘛？這世上大多是你我一樣的普通人，再說，咱們感情深厚，就是給我個仙女我也不稀罕……
這一點我信，要不是圖他這個人，光婆婆婚前眼睛長額頭上那架勢，就足以把我嚇跑。
也就是婚後第一仗我打贏了，要不然如今我還在她的氣場下瑟瑟發抖呢。
我問老公，咱媽有什麼興趣愛好沒？給她找點事做，總比天天盯着咱們強。孩子這事兒看緣分呢，又不是說有就有的。
“說出來你不信，咱媽最大的心願就是在菜市場賣菜。前段時間還跟我念叨，但又擔心咱們不同意。她說了，兒媳婦工作體面，讓她那些同事們知道了她婆婆在菜市場賣菜，會讓人笑話的……”
06
我一拍大腿，這怕啥，靠自己勞動賺錢，不丟人。你要是放心， 這事兒就交給我去辦。
一個月後，我在菜市場給婆婆盤下了一個攤位，又趁着週末去打掃乾淨，就把婆婆領到了現場。
婆婆一臉不敢置信的問：這是給我的？
我說是呀，聽你兒子說，你最大的心願不就是這嗎？這攤位我費了好大勁兒才弄到手，怎麼樣？不錯吧？
婆婆點了點頭，這裡看看那裡摸摸，說真不錯，還問我花了不少錢吧。我說，不多，你當初給的彩禮錢算是都投進去了。
說完，我們婆媳兩個一對視，竟然都笑了起來。
“媽，你看我當初說得沒錯吧，你不要太着急，婚後對我好一點，哄着哄着我就把錢給你吐出來了。你看，一語成讖了。你也算是沒花錢娶回個媳婦，開心不？”我開起了玩笑。
婆婆指了一下我的腦袋說，快別提那事兒了，我就一個兒子，以後啥不都是你們的？我可沒惦記過那錢，你瞎說……
“沒惦記？你不是羨慕楊帥的大姨嗎？人家可是娶了個不要彩禮陪嫁一套房的兒媳婦呢……”
“誰羨慕她了？他大姨的日子我也看了，過得還不如我呢。兒媳婦是帶着房子下嫁，她在人家家裡連口氣兒都不敢喘。哪兒像咱們倆，平時該吵吵該鬧鬧，過後還是一家人。我可沒羨慕她，你別瞎說啊……”婆婆擺着手趕緊撇清。
我說，那倒是。老太太別看有時候說話難聽，平時還真沒咋虧待過我。
婆媳相處最舒服的方式就是‘念好’，你對我好，我也對你好，兩好擱一好。
所以，誰也別羨慕誰，好好經營自己的家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