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振盛》別把紅燈當綠燈

布魯金斯學會高級研究員卜睿哲。(本報系資料照片)

3月美中在阿拉斯加2＋2談判以鐵公雞式的鬥嘴大賽爲始，展現在世人面前，不僅叫人歎爲觀止，也讓民進黨內部的鷹派分子雀躍不已，直覺認爲拜登政府依然遵循川普對中的強硬路線，暗自竊喜於原先綠營「聯美抗中」的戰略並無差錯。

殊不知美中代表各自針對國內民族主義基本教義派，在開場白中共同搭建了一座外交秀的大舞臺，以便盡情盡興地將大內宣的臺詞說唱演出。若以爲雙方硬碰硬的鬥嘴是爲了說垮對方，造成談判的破局，阻礙雙方未來關係的正常發展，那麼雙方選在天寒地凍的阿拉斯加面對面地答嘴鼓，豈不窮極無聊，多此一舉？

事實上，雙方強硬對話的目的不僅不是製造談判的障礙，更是藉由外交轉內宣的手段，降低國內民族主義鷹派的制肘，創造可談判的情境，並以碰觸雙方敏感神經來增添談判籌碼、畫定可談判的範圍內容。否則雙方叫囂逞爽之後，何必繼續3場各3個小時的閉門會談？難不成還要關起門來張牙舞爪、怒目相視？

一般熟稔外交談判的觀察家必定知道真正的談判大戲是在閉門後、桌面下才會上演，可惜這是一個沒有觀衆的舞臺。拜登政府在寒冬漸逝、暖春將返之際，邀請中方代表至國北疆域會談，自當期待打破川普時代美中之間的僵局，在大國競爭中仍創造互利雙贏的合作機會。誠如前總統馬英九表示，美中會談纔開始，現在還看不出情勢，將來不論競爭、對抗、合作都會有。

日前美國在臺協會前理事主席卜睿哲受訪時也表示，阿拉斯加美中高層對話只是開端，兩國關係非常複雜，需考量各項問題，還要花一點時間才能爲關係定調。他認爲拜登政府可敦促中國大陸在臺灣問題上展現剋制，但不應對臺「開綠燈」，導致臺灣採取不符美國目標，甚至可能引發戰爭的政策。

卜氏的觀點反映出美國外交界理性溫和派的現實主義傾向，基本上認爲兩岸自我節制避免軍事衝突還是最符合美中臺各方的利益，他的看法似乎暗示川普時代鼓勵臺灣任性地對抗大陸，無異於「開綠燈」的做法，讓臺灣走上通往戰爭的快速道路，這並不符合美國的目標與利益。

然而國內政壇依然有人相信拜登取代川普，只是換湯不換藥，新瓶裝舊酒，美國政府對中、對臺政策在本質上不會有多大的變化。因此無法擺脫「川普情結」的反中政客，心裡還是殷殷期盼拜登政府義無反顧地爲臺灣「開綠燈」。

新任國安局長陳明通在回答立委質詢時提到，中國崛起要挑戰美國在亞洲、甚至世界的國際遊戲規則，這是很大的挑戰與結構性的問題。處理這種結構性的問題，美國要團結其他國家，就不會因爲美國領導者更換而有太大變化。其實陳明通假託結構性問題的觀點，只是將原本動態的國際政治視爲死寂靜態的結構框架，這是過度主觀與簡化的政策論述，完全忽略了大國博弈過程中行爲者的人格特質、環境因素、事實認知、價值理念與政黨區別，可能產生的巨大差異。

如果連掌管臺灣國家安全的首長都認爲川普、拜登沒啥差別，在面對危機的關鍵時刻，會不會紅燈、綠燈分不清？粗心誤認美國爲臺灣「開綠燈」，而實際上是臺灣「闖紅燈」而不自知？（作者爲佛光大學公共事務學系、未來與樂活產業學系合聘教授、臺灣對外關係研究暨發展協會理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