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福棣:“我們的教材有很多關心者和把關者”

本報記者 來揚 實習生 沈凊彧

經典缺失,有科學性差錯,存在剽竊和竄改的現象……來自民間的會診給小學語文教材列出了一系列症狀清單。那麼,小學語文教材是怎樣編寫的?教材的編寫機構又將如何看待這些由民間“大夫”給小學語文教材開具的“病歷”呢?帶着這些疑問,中國青年報記者近日對人教版第十套小學語文教材主編之一蒯福棣進行了專訪。

編寫人員知識面侷限可能導致改寫硬傷

“每次新版教材一面世,我們就會收到很多熱心讀者的來信,反映教材中的各種問題。”

與中國青年報記者談到讀者對教材是否有反饋的話題時,蒯福棣非常坦誠。

她表示,因爲知識面的侷限,編寫人員對一些涉及專業領域課文的改寫可能會出現知識性的“硬傷”,“有時候,由於我們工作上的疏漏,也會造成差錯”。

這位參與過多套人教版小學語文教材編寫的七旬老人告訴記者,小學語文教材的閱讀者很多,包括社會各行各業的專家。“每個家庭都會有小孩子在讀小學。他們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可能都會翻看課文。而他們的身份可能是各個領域的專家學者,他們對於某些領域知識瞭解得特別精確,就可能會發現小語教材中一些非專業人士不易發現的錯誤。”蒯福棣說。

“我們的教材有很多關心者和把關者。”蒯福棣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對於這些來信中提到的問題,我們都會及時處理。一方面給部分讀者回信表示感謝,一方面進行‘挖改’。”

所謂“挖改”,就是在每年印刷教材的時候,對之前發現的個別錯誤進行修改。蒯福棣一邊說,一邊在書本上做出摳挖的動作,“就是把出錯的個別字詞標點挖去後,再重新印刷。”

她認爲,“這些來信能促使我們更加精益求精的工作”。據她介紹,隨着新的通訊工具的發展,現在出版社通過多種方式接受讀者對教材的反饋。

課文更換比例曾達三分之一

蒯福棣還向記者介紹了小學語文教材的編寫、完善過程

她告訴記者,教材修訂完善的依據主要有三個方面:一是黨和國家出臺的關於教育的新的方針政策。比如1986年《中華人民共和國義務教育法》頒佈後,就需要編寫一套新的義務教育教材。二是社會經過一段時間的發展,會出現新的理念,自然而然會出現新的、需要關注的課題。“比如環保問題,20多年前的教材中沒有涉及,而現在就需要引導孩子們從小關注。”蒯福棣舉例說。“在2000年的教材修訂中,我們就增加了關於保護環境的課文。像《清清的溪水》、《爺爺和小樹》、《小狐狸賣空氣》。”此外,小學教師和小學生在教材使用過程中反饋的信息是教材修訂的第三個依據。

“在最近幾套小學語文教材的修訂中,課文被更換的比例可以達到三分之一,很多都是根據對一線老師和學生的反饋收集作出的更換。”蒯福棣說。

據蒯福棣介紹,爲了完善教材,在教材試驗過程中,人教社的編寫人員會深入實際,廣泛徵求教師、教研人員對教材的意見,還注意傾聽學生的意見。

她回憶道:“我記得一個版本的五年制四年級的課本里有一個寫回信的練習。當時,我們想結合考查學生,並藉此機會聽聽孩子們的意見,請他們說說最喜歡和最不喜歡的課文及其理由,覺得教材中有哪些地方需要修改。”

此次調查共回收了1479封回信。“孩子們都很願意說。我們對這些回信內容進行統計分析,瞭解學生的看法和想法,再對教材進行修改。”

在這些回信裡,學生們列出了他們最喜歡的課文,包括《十里長街總理》、《古井》、《我們家的貓》、《倔強的小紅軍》等。有學生在來信中寫道:《十里長街送總理》這篇課文特別感人,一讀就想流淚,好像自己也去送總理”;“《倔強的小紅軍》中的小紅軍和我們年齡差不多,我們很敬佩他這種捨己爲人的品德”;“老舍先生把他家的貓寫活了,我彷彿真的看見大花貓的古怪性格和小花貓的調皮可愛的樣子”……

學生們也列舉了他們不喜歡的課文,甚至有些還是名家之作,如孫犁的《採蒲臺的葦》、茅盾的《天窗》、郭沫若的《芭蕉花》等。“孩子們反映這些課文含義較深,他們不大讀的懂。”蒯福棣說。

她告訴記者:“通過認真分析來自教學實踐的大量信息,爲教材的修訂完善提供了依據。”

值得背的經典課文不多

儘管人教版的小學語文教材是目前被使用最多的,“大約有60%%”的學校使用,但蒯福棣仍然認爲要按照“文質兼美、程度適合”的標準選取課文、完善教材的工作並不容易,相關編寫人員也在不斷地探索。

結合多年的編寫經歷,蒯福棣對人教版的小學語文教材總結了三個方面的反思。

一是對如何體現人文性與工具性統一,尚待進一步研究探討。

蒯福棣表示,隨着課程改革的深入,語文學科的人文性明顯得到重視,“工具性與人文性的統一是語文課程的基本特點”這一觀點已逐步深入人心。但在目前的教材中,如何把人文性與工具性有機地結合起來,“編寫人員對這些問題在理論認識上尚不清晰”。

二是語文訓練體系尚須進一步完善,使之更加科學化

“我們在編寫時,力求最大限度地發揮語文學科綜合訓練的整體效益,但效果尚不能滿意。”蒯福棣坦承,目前的人教版小學語文教材還不能合理地兼顧,比較偏重閱讀訓練,習作口語交際的訓練比較薄弱。

三是課文尚需精益求精,選文範圍有待進一步擴大。

一些來自民間的“會診”把矛頭對準了目前小學語文教材中的課文缺失經典,存在“三無”(無作者、無出處、無發表時間)作品,且“三無”作品的硬傷很多。

對此,蒯福棣表示,人教社編寫的小學語文教材一向對選文比較重視,堅持文質兼美的選文標準。但她經過反思,感到編寫人員的視野還不夠開闊,選文範圍還比較窄,“教材中缺少體現時代特點美文、切合現實生活的實用文,反映前沿科技新成就的科普文”。

“我在編寫教材的時候,經常看報紙雜誌,但也很難從中找到文質兼美,同時難易程度合適的文章,有時好幾天才能找到一篇合適的。”蒯福棣說,現在入選的一些新課文有的難易程度失當,有的語言文字不足以成爲學習語文的典範。特別是教材中值得背誦、積累的經典課文、語段所佔篇數還不多。所有這些都說明,課文尚需精益求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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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