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山中榮爆炸 陸媒:當地臺企縮影,設施簡陋管理粗暴
江蘇崑山臺資中榮金屬公司廠房爆炸,造成超過200人死傷,大陸官方調查確定,這場意外是粉塵引燃所致。有前員工指控,工作環境、防護措施惡劣,每個人身上都有灰塵,「像從燒磚窯裡出來一樣,只有牙齒是白的。」還有人肺部因爲遭粉塵感染,鼻孔跟嘴巴都冒出血。
發生於2日上午的中榮拋光車間爆炸意外,截至目前,已知造成75人死亡、185人受傷,傷者被送往南京、上海、崑山等8市15個醫療機構治療。《新華網》4日引述由大陸安監總局局長楊棟樑任組長的事故調查組確定,粉塵濃度超標,遇到火源發生爆炸,崑山爆炸是一起「重大責任事故」。
▲▼中榮金屬爆炸意外死傷慘重。(圖/取自微博)
調查組認爲,責任主體是中榮金屬,主要責任人是企業董事長吳基滔等。當地政府領導責任和監管責任落實不力。楊棟樑指出,要以最嚴肅的態度徹查原因嚴厲追責,讓肇事企業和責任人付出更大代價。
中榮金屬是美國通用汽車全球供應商戴卡的供應商,又被視作通用汽車的二級供應商。創辦於1998年的臺資企業,坐落於崑山經濟開發區,從事鋁合金表面處理,它的核心產品是輪轂。
《第一財經日報》4日引述工人王洋(化名)指出,拋光車間的環境「不是一般的差」,每當他走進去,就是霧濛濛一片,都要用襯衫領口捂着嘴。「如果是第一次來公司的人,很可能因爲粉塵過重而看不清生產線上的人。」
據報導,某機械廠一名人士分析,中榮金屬的車間環境之所以那麼差,主要因爲它的拋光工序落後,是「用手拋光」。據介紹,拋光一般有兩種工藝,一種是噴砂,利用壓縮空氣將砂粉高速噴向工件,達到表面光整,另一種則是人工利用砂紙對工件進行拋光處理。
上述機械廠人士說,「人工拋光時,灰塵就滿天飛,後果是使灰塵凝聚,一旦集成塊狀、遇到明火就會爆炸。」而如果是環保型的自動拋光機,可把灰塵吸附,進入一個集成系統,再經水噴淋作業後,灰塵就會沉澱,但環保型的自動拋光機比較昂貴。
網上流傳一份《崑山中榮金屬製品有限公司環保整改方案》,提及「中榮金屬採用噴氣式布袋集塵,重點針對粉塵的去除,工藝針對性強,處理效果明顯。目前市場上的噴氣式布袋工藝除塵的效率可達95%以上」。
該文件註明日期爲2012年12月,由江蘇省環境科學研究院、江蘇省環科院環境科技有限責任公司出具。據稱,中榮金屬裝有8臺噴氣式布袋除塵設施。整改方案的撰寫方認爲工廠粉塵較少,這8臺設施「處理能力過大、造成不必要的能耗損失」。
假設上述文件爲真,中榮金屬擁有除塵設備,而且該設備除塵效率爲95%,爲何車間內粉塵污染依然嚴重?機械廠人士猜測,可能8臺裝置並未全部開啓,或者裝置的粉塵去除效率被誇大了。
報導指出,其實中榮金屬的問題可能並非個別現象,作爲大陸最密集的臺資企業集中地,多年來,崑山部分臺企的工作狀況一直爲人詬病。
報導引述知情人士透露,在崑山的一些臺資企業管理粗暴,甚至工人工餘時間都沒有出廠自由,更不要談福利待遇。一名曾經在崑山外資企業工作過的人士則說,「懂點『行情』的人都知道,要到崑山的外企打工,第一選擇是歐美企業,其次是日資企業,最後纔是臺資企業。」
而崑山一名幹部表示,一些臺資企業引進的生產設備陳舊、勞動安全防護措施不配套、作業場所不符合國家標準,接觸毒粉塵危害的車間、崗位缺乏保護措施,個別車間有毒氣體超標。
「臺資企業太多,到處是開發區,到處是大大小小的臺資企業,政府管不過來;另一個原因是到臺企打工的基本上是外地打工者,管理相對鬆散。」一位瞭解崑山情況的人士分析,部分資方單純追求高額利潤,短期行爲嚴重,在勞動條件上不願意做必要的投入,甚至無視有關法律法規。
事實上,關於中榮金屬車間環境惡劣,《新京報》2日也曾經引述前員工江女士指出,她與丈夫宋先生2005年入職,每天15小時流水線工作,丈夫從事鋁製品研磨,常加班到深夜,2012年某天,丈夫忽然覺得一陣噁心,然後吐血,「當時他大口大口的往下吐血,甚至鼻孔裡也跟着冒血,把我們都嚇壞了。」
宋先生被同事送往醫院,經診斷爲粉塵感染,他住院3個月後回家休息,至今仍靠藥物維持。江女士說,夫妻倆工作的地方,就是這次發生爆炸事故的車間,即拋光二車間,該車間爲封閉車間,工作時到處都揚着粉塵。
江女士表示,她所在的工作臺,一到中午,落的灰就有一個硬幣的厚度。「每個工作臺上會有一個除塵管,但是粉塵多的根本除不盡。」
中午和下午的吃飯時間,車間會打掃一次,但江女士說,中間的打掃根本沒用,只要一開工,粉塵就會迅速瀰漫。「吃飯的時候,每個人身上全是灰塵,像是從燒磚窯裡出來一樣,只有牙齒是白的。」
江女士還透露,雖然工廠會每星期給工人發一次口罩和手套,但「口罩很薄,質量很差,是普通的一次性白色口罩」,她每次都戴兩個,鼻孔裡仍然會有黑色的顆粒。另外,工廠發的大布褂子,雖然長到大腿,但布料也不好,穿上了裡面的衣服還是會髒。「工廠裡流傳着一句話『晚上不洗澡,回來像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