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男子嫌妻子長得醜,不願同房,妻子:那你別想納小妾

從前,合肥城裡有個做藥材買賣的大商人,姓陳,名貴,行商多年,家境頗豐。後娶妻劉氏,生有一女,名香秀,視若掌上明珠。

如今香秀已芳齡十九,近二十,早已到了出嫁的年紀,卻乃待字閨中,陳氏夫婦隱隱有些着急,卻又無奈。

爲啥?

只因香秀的臉上長了一塊天生的胎記,且長的位置也特別,在鼻子和臉頰中間,周圍還長滿了小豆豆。

按說香秀身材阿娜,體態豐腴,也是個美人胚子,可怎奈胎記不爭氣,長錯了地方,弄的左右都尷尬。

有心想找個門當戶對的富家公子,可人家看不上;下嫁一般的小門小戶,陳貴又百般不樂意。因此,高不成低不就,婚事只得一拖再拖,成了夫妻倆的一塊心病。

這天午飯後,夫妻倆閒坐廳堂,聊着聊着又聊到了女兒的婚事。劉氏道:老爺,要不咱們還是降低些標準,不然一直這樣拖下去,終究也不是個辦法。俗話說,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反成仇。你瞧左鄰右舍的大姑娘,哪個不是十六七歲就出嫁了,秀兒瞧着,心裡能不着急?

陳貴道:這個我自然知道,現在我正在考慮要不要親自出面爲女兒做媒?

劉氏啞然失笑道:老爺,你也真會說笑,從古至今,哪有父母親自爲女兒做媒的,你也不怕旁人笑話。

陳貴道:夫人此言差矣,爲了女兒的幸福着想,這有何不可?

劉氏道:既如此,想必老爺心裡已有定數,那不妨說說看,這媒你將如何個做法?

陳貴道:合肥城有三大藥鋪,他們八成的貨源都靠咱們供應,平時交情匪淺,自然對他們的家事也就略知一二。

朱記朱掌櫃膝下無兒,只有兩個女兒,這個不考慮。羅記羅掌櫃倒有一個兒子,只是年齡尚小,尚未成年,這個也不考慮。

唯有馮記馮掌櫃有個兒子叫馮剛,今年二十。此人我見過,長得白白淨淨,文質彬彬,家教也好,喜讀書。秀兒如能嫁給他,那真是前世修來的緣分。我打算明日親自去馮府一趟,找馮掌櫃商榷一下,希望他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劉氏道:既然馮公子如此優秀,未必能看得上秀兒,依爲妻之見,不去也罷,免得自討沒趣。

陳貴道:那倒未必,你我夫妻多年,何時見我做過沒把握的事?

劉氏頗爲好奇,身子往前靠了靠,欣喜道:是嗎?看來老爺心中已有定數,那就別藏着掖着了,不妨說來昕聽。

陳貴道:夫人,你難道忘了昨日我們從江西運來一批名貴中草藥,像當歸,天麻,藏紅花等,這些都是市面稀缺藥材。他若同意,我便多供些給他。如若不同意,就說這次進貨有限,被他們兩家全拉走了。再不行,最後我連普通的藥材也給他斷了,我要讓他藥鋪無藥可賣。

劉氏道:這樣怕是不好吧,也太露骨了,倘若他將實情公之於衆,不僅你我臉上無光,女兒豈不是更難嫁出去了?

陳貴道:他不敢,此人行事謹小慎微,凡事面面俱到,他是斷然不敢冒着藥鋪被關的風險,薄我的面子。夫人,你就瞧好吧。

次日,陳貴帶着兩個下人果然以路過爲由,步入馮府。

馮掌櫃受寵若驚,趕忙笑臉相迎,把他引到廳堂上坐,隨後吩咐下人泡壺上等的龍井茶來。

馮掌櫃道:陳老闆滿面紅光,大駕光臨,是不是那幾種緊缺的藥材已經到貨了?

陳貴似笑非笑道:倒是到了點,但不多,還是我託人從江西遠道船運過來的。

馮掌櫃心花怒放,陪着笑臉道:那陳老闆這回可得照顧兄弟點,多供幾種給我,像藏紅花,天麻和靈芝等,本店斷貨已久,再不補齊的話,老主顧都快走光了。

陳貴喝着茶,眼睛卻東張西望着,答非所問道:陳掌櫃,怎麼不見令郎,好久沒見,還有點想他了。

馮掌櫃道:承蒙陳老闆厚愛,犬子在書房讀書,今年恰逢鄉試年,立志在秋闈考試中一舉中舉。陳老闆想見的話,我叫下來把他叫來便是。

陳貴擺擺手道:那倒不必,讀書要緊,我只是隨口問問而已。放下茶杯,接着又問道:聽聞令郎二十了,不知訂親沒有?

馮掌櫃道:還沒有,他目前以功名爲主,婚姻之事暫且不急。

陳貴道:是嗎?怕是沒有遇到合適的吧,如果遇到合適的也不考慮?

馮掌櫃冷眼觀之,感覺他話裡有話,爲了不把天聊死,只好順着他的杆往下爬,笑道:如果有合適的,那自然另當別論。

陳貴道:這就對了,實不相瞞,小女愛慕令郎已久,只是羞於啓齒,今日我特地代她過來與馮掌櫃商討一二,不知你意下如何?

這……馮掌櫃難住了。直到這時,他才徹底弄清了陳貴今天來的真正目的,並且是有備而來。

雖說沒有親眼見過陳小姐,但她的“美貌”已早有所耳聞,答應吧,對不住兒子。不答應吧,他又幾乎壟斷了整個合肥的藥材供應,這以後的店鋪還要不要開了?

陳貴見他眼神躲閃,半天不迴應,頗爲不悅,直逼要害道:怎麼,陳掌櫃,莫非你也嫌小女長的醜,配不上令郎?既如此,請恕我高攀了,告辭!說罷起身欲走。

馮掌櫃一看情況不妙,慌忙起身攔住,陪着小心道:陳老闆誤會了,我根本沒那意思。犬子承蒙陳小姐擡愛,高興還來不及呢,哪裡還敢嫌棄。今日我就替犬子應允了,你看如何?

陳貴道:你說的可是真心話,不反悔?

馮掌櫃道:婚姻大事豈能兒戲,當然不反悔。

陳貴道:既然如此,那你儘早選個黃道吉日,把他們的婚事給辦了,這樣你我也就了卻了一樁心事。

馮掌櫃道:是是,只是我那藥材之事……

陳貴哈哈一笑道:馮掌櫃,這事好說,既然我們都已成了親家,我定當全力而爲。藥材再緊張,我少他們兩家,也不能少你馮記不是?回頭你列個單子給我,我即刻派人悉數送達,告辭了。

馮掌櫃把陳貴送到門口,見他一副洋洋自得的背影,心裡五味雜陳。

午飯過後,馮掌櫃來到書房,鄭重其事對馮剛道:剛兒,上午倉促之間,爲父給你定了一門親事,你要準備做新郎官了。

馮剛大吃一驚,茫然道:爹爹,爲何如此突然?我們之前不是商量好了,我的婚事暫且不急,從長計議,一切待我秋考之後再做定奪。

馮掌櫃嘆了口氣道:爲父當然清楚,這不是事出有因嗎?爹爹答應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實屬無奈,別無選擇。

馮剛道:是誰這麼大的淫威,令爹爹選擇的餘地都沒有?

馮父道:還能有誰?當然是掌握我們藥鋪命門的大商人陳貴。

馮剛道:爲何偏偏是他?我可聽說他女兒長的奇醜無比,臉上有塊大大的黑色胎記,都快把她整張臉鋪滿了。你也不替我想想,如果此生真娶了她,那我還有何幸福可言,豈不是生不如死?

馮父耐心道:剛兒,你也不必如此誇張。我可也聽說,那陳小姐除了長的醜點外,其實挺溫柔賢惠,知書達理的,並且還寫得一手好字,學問也不在你之下。

說到這,馮掌櫃湊前一步,貼近馮剛的耳朵,小聲道:更爲重要的一點是,陳老闆就她一個獨生女,一旦他百年之後,陳家諾大的產業不就落在你手裡了,這等好事,何樂而不爲?用我們做買賣的話來說,這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剛兒,你再仔細思量思量,我感覺這門親事還是不錯的。

馮剛想了一會,最後還是搖搖頭道:爹爹,實難從命。我只要一想起她那黑色胎記,渾身就起雞皮疙瘩,興許半夜還會從噩夢中驚醒。

馮掌櫃一看軟的不行,頓時勃然大乛怒,拍着桌子道:豈有此理,好說歹說你都油鹽不進,誠心想氣死我?今天你答應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沒有商量的餘地。你準備準備,過幾天我就挑個吉日把你們的婚事給辦了,敢跟我擡槓,簡直不自量力。

馮剛望着父親洋洋自得遠去的背影,心裡五味雜陳。

在陳貴的催促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馮府便張燈結綵,喜氣洋洋,熱熱鬧鬧地把香秀娶進了門。

婚禮這天,高朋滿座,商賈雲集,馮掌櫃大擺宴席,許多賓客喝至深夜才盡興而去。

馮剛心裡慪着氣,自然也喝了不少的酒,結果連走路都搖搖晃晃,站立不穩。下人把他送進洞房後倒頭就睡,沒一會功夫,便酣聲如雷。

香秀坐在牀沿,原本還滿懷期待的希望他能給自己掀開紅蓋頭。一看他醉成這樣,只好無奈地自己伸手掀了。

她給馮剛脫了鞋子,又給他蓋上被子,望着眼前熟睡的男人,香秀內心感慨萬千。

香秀起初也是不同意這樁婚事的,感覺強扭的瓜不會甜,即使勉強嫁過來,男人也不會給自己好臉色的。倒不如嫁個平頭百姓,憑着自己富家小姐的身份,在家裡起碼有個主導地位,也能得到丈夫的尊重,活得更有尊嚴些。

怎奈父親門第觀念嚴重,下嫁對他來說無法接受,感覺就像做了什麼虧心事,臉面無光。在他心裡,面子似乎比女兒的幸福更重要。

香秀深知,這冷清而又死氣沉沉的夫妻生活,今夜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燃燒的紅蠟燭,似乎也看透了她的心事,默默的爲她流着眼淚。

天亮後,馮剛瞧都沒瞧她一眼,面無表情地出了新房,去書房。香秀的心,感覺比掉進了冰窟窿還要冷,淚珠無聲地滾落到枕頭上。

香秀一整天都呆坐在房裡,連門都沒出過,一日三餐都是由陪嫁丫環小娟端到房裡吃的,可又沒什麼胃口,才吃了幾口就吃不下。

小翠看在眼裡,疼在心裡,想要安慰一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晚上睡覺時,馮剛也不看她,更不和她說話,感覺比陌生人還陌生。脫掉衣服後,倒頭就睡,並且睡的還是另一頭。

香秀的自尊心受到莫大的打擊,尊嚴也被他無情的踩在腳下,來回摩擦,最後碎了一地。

第三天回孃家門時,馮剛死活不願去,被馮掌櫃劈頭蓋臉罵了一頓後,這才極不情願地陪香秀去了一趟。

席間,劉氏爲討好女婿,不停的勸他吃菜,陳貴也頻頻舉杯勸酒。馮剛則全程無笑臉,說話也是機械性的,問一句就答一句,完全是爲了應付而應付。

陳貴瞧着很是不爽,再看看女兒悶悶不樂的樣子,知道她肯定受了不少的委屈,因而毫不掩飾,直言道:賢婿,有些話我今日必須跟你說清楚。論家境,我陳家不比你馮家差,我女兒除了臉上有塊胎記,其它的配你綽綽有餘。如果你敢讓我女兒過的不好,我也不會讓你馮家過的……

劉氏不等他說完,趕緊打斷說:老爺,你喝多了吧?今新女婿頭一次回門,你說話就不能客氣點?

陳貴道:我倒是想對他客氣點,可你看人家一副高高在上,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能客氣的起來嗎?我就問你,他是叫你了一聲娘,還是叫我了一聲爹?

人家不是臉薄嗎,一時沒好意思叫出口,不過來日方長,以後有的是機會叫。劉氏說着,給他碗裡夾了一個雞腿,勸慰道:你岳丈可能喝多了,你別往心裡去,來,把這個吃了。

馮剛被老丈人說得滿臉通紅,卻又不敢辯駁,除了尷尬就是尷尬。

兩人回去之後,馮剛的確有了些變化,晚上臨睡前對香秀說道:你們陳家我惹不起,總躲得起吧。從今往後,你就安心在府裡做你的少奶奶,但我不會和你同房的。待到秋考之後,不管中舉與否,我都會納個自己喜歡的小妾,然後互不干涉。

香秀聽了極不舒服,冷笑道:這麼說來,你是打算讓我在你們馮家守一輩子活寡了?

馮剛道:這一切都是拜你父親所賜,怨不得我。

香秀道:行,你納妾也可以,但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馮剛不屑道:你憑什麼跟我提條件,我又憑什麼要聽你的?

馮大秀才先別得意。香秀道:我只需和我父親輕輕一說,他立馬就會斷了你們馮記所有的貨,馮記藥鋪就等着關門大吉吧。怕是到時候,你想得意也得意不起來了。

馮剛譏笑道,你怎麼和你父親一個德行,動不動就拿這個來要挾,這是君子所爲嗎?

香秀道:是,我對這種行爲也很不齒,但是沒辦法,這是我目前唯一用來維護自身權益和尊嚴的唯一法寶。

馮鋼瞬間沒了底氣,說話也不再尖酸刻薄,只得放低身段,徐徐道:你什麼條件我都答應,只要不礙着我納妾就成,說罷。

香秀忽然滿臉通紅,似乎難以啓齒,只見她背轉身去,雙手極不自然的擺弄着手帕,嬌羞中帶着堅定的語氣說道:你的初夜必須給我。

馮剛想都沒想,斷然拒絕道:休想,我說過不會和你同房的,只要一靠近你那張臉,半夜都會被噩夢驚醒。

香秀也不甘示弱道:那你也休想納妾,這是我唯一的條件。

馮剛道:你爲何要強人所難,就不能換個條件?

換不了,我說過這是唯一。香秀接着說:如果你把初夜給了新娶的小妾,不光她會恥笑我,一旦傳開,連下人們也會瞧不起我。而我作爲少奶奶,還有何臉面在府上拋頭露面,是個人都可以質疑我的正統性。人都是有自尊的,你總不至於看我活得不如府裡一條狗吧!

馮剛無奈道:那就算了,妾,我不納了。房,你也別逼我圓了,咱們就這樣耗着吧。

香秀道:耗着就耗着,誰怕誰?反正時間長了,着急的不是我,是你爹。

此後很長一段日子,馮剛吃完飯就一頭扎進書房,溫習他的功課。馮掌櫃一天到晚在店鋪忙碌, 香秀則擔負起管理府上的一切日常瑣事。

到了晚上,兩夫妻恰是兩兄弟,兩人分別各睡一頭,也沒有過多的語言交流,關係一直不冷不熱。

香秀漸漸也就習慣了,這是在她出嫁之前就意想到的結果,完全在意料之中。圓不圓房,她也不在意了,畢竟需要傳宗接代的是馮家,不是她陳家,到時看誰先着急。

端午節後的一天,母親劉氏派人捎來口信,叫她回孃家一趟,說打聽到城郊尼姑庵的主持擅長去胎記,於是母女倆分乘兩座轎子高興而去。

結果進到庵內一打聽,有個小尼姑告訴她們,師傅雲遊去了,何時歸來沒有定數。

母女二人大失所望,只得掃興返回山下。香秀掀起轎簾剛想坐進去,忽然被眼前的一幕嚇得大驚失色,差點跌倒,連連驚呼道:蛇…蛇…

劉氏將女兒扶住,拉到一旁,吩咐一個叫阿杰的轎伕,讓他進去看看,因爲他從小就跟父親抓過蛇。

沒一會,阿杰拎了一條鋤頭把粗的青蛇來到夫人小姐面前,說道:這麼一條大肥蛇,把它宰了,晚上可是一頓美餐。說罷,從腰間拔出一把小尖刀,就要對它開膛破肚。

香秀見青蛇的肚子鼓鼓的,猜想一定懷了孕,並阻止道:阿杰,不要輕易殺生,你沒見它肚裡有蛇仔嗎?貿然殺了豈不是作孽?快把它放了吧。

阿杰有些不捨,擡頭看了看夫人,劉氏道:小姐都已發話了,你還愣着幹啥?還不趕快把它放掉。

阿杰無奈,只得拎着它走向旁邊的草叢,邊走邊嘆息道:可惜了,這麼一條粗壯的蛇,吃起來該有多香呀!

晚上回到馮府,香秀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因爲那小尼姑還說了一句更緊要的話:施主,如果你們早來兩天就好了。

香秀不由得長吁短嘆:唉!也許一切都是命吧,就沒打算讓你好好過。那主持爲啥就不能晚兩天去雲遊呢?偏偏這麼巧……

直至深夜,香秀才帶着倦意睡去。哪知纔剛睡着,白天那隻青蛇就來攪夢了。

先是對她表達了一番謝意,謝謝她高擡貴手,救了她們母子倆。然後趴近她的枕頭,看了看她臉上的黑色胎記,接着張開大口,冷不丁朝她臉上噴了一團粘粘糊糊的東西。

香秀大驚,慌忙用手去擋,可還是遲了,結果弄得滿臉都是,連眼睛也睜不開。

香秀氣的不行,指着它大聲責問道:你怎能忘恩負義,我好心救了你,你反倒恩將仇報, 噴我一臉的污穢物。

青蛇也不搭話,轉身就溜,一會便沒了蹤影。

香秀打了一個激靈,緊跟着也醒了。然後伸手一摸,臉上果然粘糊糊的,無色無味,不知爲何物。

此時,小娟早已去睡了,香秀無奈,只得像個盲人一樣,憑着感覺摸索着來到廚房。結果洗了又洗,一連洗了三遍,才把臉上的污穢物洗乾淨,這才放心回房繼續睡覺。

天亮後,馮剛照例起牀就走,懶得看香秀一眼。

小娟端着洗臉水進來,見小姐捂頭在貪睡,沒敢打擾,想必昨晚沒睡好,便耐心的在旁邊等候。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廚房老媽子站在房門外,衝小娟招了招手,小聲道:娟子,少奶奶還沒醒嗎?開飯的時間到了。

小娟起身回了句:就來。然後走到牀邊,掀開被子,準備叫小姐起牀。

然而,就在掀開被子的一剎那,小娟不由得眼前一亮,驚呼道:小姐,你的臉……

香秀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狐疑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假裝生氣道:我的臉怎麼了?你又不是第一次瞧見,幹嘛這樣大驚小怪?

小娟欣喜道:小姐,不是那意思。然後跑向梳妝檯,拿來一面鏡子,對着香秀激動地說道:小姐,你自己看,你臉上的黑胎記奇蹟般地消失了。

香秀看她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但乃似信非信道:怎麼可能?你這小丫頭慣會尋我開心。說完,起身坐起,把鏡子舉到眼前來看。

這一看不打緊,把她自己都嚇了一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見鏡中的自己,柳葉眉大眼睛,臉上的皮膚光滑又細嫩,白裡透着紅,一笑還有兩個小酒窩。

這臉蛋,加上她完美的身材,妥妥的人見人愛美人一個,用句不恰當的比喻來形容,野雞變鳳凰,一點也不爲過。

不過香秀也很疑惑,這塊黑色胎記在娘肚子裡就有,只是出生後,隨着年齡增長,它也跟着增大。之前也看過不少郎中,但都沒有效果。

現在突然消失,難道和昨晚青蛇吐的粘糊物有關?如果真是這樣,自己反倒錯怪它了。看來那粘糊物非比尋常之物,簡直是靈丹妙藥,一洗就好。

香秀做夢都沒想到,自己一個小小的善舉,卻換來了這意想不到收穫,解決了或許將伴隨她一生的痛苦,實在令人感到欣慰。

只是馮剛突然見到自己這副模樣,不知會作何感想。

精神好,自然心情好,香秀決定要作弄他一番。

吃罷晚上,馮剛來到臥房,見香秀身穿大紅喜服,頭蓋紅蓋頭,靜靜地端坐在牀沿上。前面不遠的方桌上,還點着兩根紅蠟燭。這場景,雖說不是很清晰,但他依稀記得,新婚夜就是這般一模一樣的情景。

馮剛好生奇怪,湊到她面前說:你這唱的是哪出?難道還想重溫洞房花燭夜的盛況不成?

香秀道:哪裡,我還有點自知之明,王大秀才這麼討厭我,那豈不是自討沒趣?只是我昨晚做了個夢,夢裡有個高人說,明天晚上你穿上洞房花燭夜的衣服,蓋上紅蓋頭,看你夫君會不會對你心動?如果他揭了你的蓋頭,那他將看到一個貌似天仙的新娘。如若不揭,你將永遠保持現在的這副模樣。

馮剛撇了撇嘴,不屑道:夢裡的東西多半都是假的,這你也會信,怪不得你愛做美夢呢。

香秀道:那可不一定,萬一是真的呢?你不就撿了個大便宜,還是掀開看看吧。

你逗我玩的吧,還有這事,又不是變戲法。馮剛說着,隨意把蓋頭往上輕輕一揭。

然而,奇蹟出現了,展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張精緻,讓人百看不厭的俏面孔。

馮剛一下驚呆了,使勁揉了揉眼睛,以爲看錯了。

香秀故作驚訝道:怎麼啦?瞧你這眼神,難道昨晚那夢是真的?

馮鋼覺得很不真實,以爲是幻覺。於是,重新拿過蓋頭給她蓋上,又揭了一遍。當確認是真的後,激動的差點沒跳起來,說道:這也太神奇了,我還以爲幻覺呢!那胎記怎麼一下就憑空消失了?

香秀道:秘密,無可奉告。

馮剛異常興奮,忍不住俯身就想去抱她。

香秀雙手擋住,譏諷道:男女授受不親,可別失了你大秀才的分寸。

馮剛詫異道:這話從何說起?我們早就拜過堂,成爲夫妻了,你怎麼說出這麼生疏的話來?

香秀道:是嗎?我怎麼不覺得。既然是夫妻,那你爲何還和我分頭睡?對我愛搭不理,拒絕和我同房?

這…這…馮剛被說的啞口無言,尷尬的摸着後腦勺,傻笑好一會,然後挨着香秀坐下,拉着她的手說:想同房還不容易,我們現在立刻就可以做到。

香秀撇開他的手,起身站到一旁說:誰說要同房?我可沒說過,臉皮真厚。

馮剛也站起身,攬着他的腰,嘻笑道:夫妻哪有不同房的道理,成何體統?我爹急的都責備過我兩回了,說你們成親都好幾個月了,爲何你媳婦的肚子還沒一點動靜?倘若過段時間他再問起,你說我又該如何回答?

香秀咬牙掐了一下他的胳膊道:你還有臉說我,是我不願意同房嗎?你當我是空氣,搭都懶得搭理我,活該!現在想起和我同房,晚了。

馮剛揉了揉被掐疼的胳膊,一本正經道:不晚,離天亮還早着呢。你看我們纔剛吃完飯,下人們還在忙着收拾都沒睡覺呢。

香秀氣的再次掐住他的胳膊道:我以前咋沒發現你臉皮這麼厚呢?想要同房也可以,但你必須得回答我一個問題,回答上來了,我任憑你擺佈。回答不上來,就休想。

馮剛滿不在乎道:可以,你說吧!

香秀道:別以爲我傻,你那點小心思,我看得一清二楚。之所以現在急着和我同房,並不是愛我這個人,只是貪圖我的美色而已。我就想問你一句,如果我還是原來那張醜陋的面孔,你現在還會急着和我同房嗎?

馮剛道:我不否認你的說法,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不是我的錯。但你這是個假設性的問題,我不能直接回答你,只能視心情而定,或許會,也或許不會。

香秀道:我沒你讀的書多,別給我彎彎繞,我要的是確定的答案,直接回答會,或不會就行。

馮鋼壞笑着不說話,冷不丁彎腰把香秀抱起扔到牀上,然後壓住她說:春宵一刻值千金,咱們別在這假設性的問題上浪費時間,我現在就用實際行動回答你的問題。說完,翻身站起就準備脫衣服。

香秀也跟着坐起,說道:怎麼,你問題沒答上來,還想強迫我不成?你可是個讀書人,應該懂得禮義廉恥吧?

馮剛頓時泄了氣,委屈道:姑奶奶,那你要我怎樣做才能答應?

香秀道:這我可不敢說,就算你做到了,也是勉強。我要的是心靈融合,哪天我對你心動了,自然就水到渠成,皆大歡喜。

馮剛無奈,只得放棄,不再堅持。

不過,從那天晚上之後,馮剛對香秀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度的大轉彎,一改往日冷冰冰的態度,變得熱情似火,噓寒問暖。

平常看書看累了,或乏了, 他都會躺在書房的牀上休息一會。現在累了,他怕香秀一個人在房間無聊,會迫不及待的過來陪她聊聊天,下下棋,打發時間。

爲了達到早日圓房的目的,馮剛想方設法討她的歡心。今天給她買金釵,明日給她買玉鐲,後天又放下身段,主動爲她按摩捶腿。

可香秀不爲所動,每當提出圓房的時候,她都無動於衷,沒有半點回應,馮剛甚是苦惱。不知道該怎樣做,才能讓她對自己有所心動。

這天下午,一個叫周平的同窗好友來看望馮剛,兩人許久未見,在書房相談甚歡。

這時,香秀帶着小娟來給馮剛送早點,當推開房門的那一刻,周平的眼睛都直了,瞬間被香秀的美貌所傾倒。

香秀不知屋裡還有外男在,頓時又羞又尷尬,放下早點,帶着小娟扭頭匆匆而去。

周平色猶未盡,起身追到門口向外張望,可香秀已遠去,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背影。

周平羨慕地問道:馮兄,剛纔那女子是誰?我怎麼從未見過。

馮剛得意的笑笑道:還能有誰?我夫人唄!

什麼?周平難以置信道:我纔出門半年,你就偷偷成親了?

馮剛抱拳道:事發突然,時間倉促,就未及時告知,還請周兄多多見諒。

周平感慨道:這老天實在不公,你我無論相貌,身高,家境和學問等等,都不相上下,你卻有如此之豔福,而我……如若我能娶到這樣一位絕色女子,就算折我五年陽壽又如何?

沒想到,馮剛卻皺着眉道:事情並非周兄想象的那樣完美,說來你也許不信,我們成親三月有餘,至今尚未圓房。

這是爲何?看你夫妻關係匪淺,怎麼可能?周平頗感意外。

馮剛便把事情的緣由詳細說了一遍,接着又問道:周兄也是過來之人,如今事已至此,你不妨說說看,我該如何才能讓她對我產生心動的感覺。

周平道:這就是你的不是了,當初你不該以貌取人,對她過於冷淡,寒了她的心。現在你突然性情大變,使她誤以爲你只是貪圖她的美色,並非真心愛她,故而對你敬而遠之。

馮剛見他說的條條是道,着急問道:周兄,那我將該當如何,才能重新贏得她的芳心?

周平道:馮兄其實也不必焦慮,只要你拿出實際行動,一如既往地真心寵愛她,尊重她,時間就是最好的證明。到時哪怕她的心再冰冷,也會被你的熱情捂熱。

馮剛道:聽了周兄這番話,令我茅塞頓開,受益匪淺。然後擡頭看了看窗外,見天色已晚,便提議道:你我兄弟許久未見,難得今日又這般高興,不如出去喝幾盅,聊個盡興?

周平道:我當然求之不得,這也是我此行的本意。

馮剛道:好,那容我回去和夫人打個招呼,隨後即刻就走。

那一晚,他們邊喝邊聊,似乎總有說不完的話題。不知不覺,兩個時辰很快過去了,罈子裡的酒已見底,馮剛也已大醉。周平酒量好些,但也有六七分醉意。

周平攙着馮剛搖搖晃晃走出酒鋪大門,此時已接近深夜,街道兩旁只有零星的幾盞燈亮着,路上不見一個行人

突然,一陣寒風吹過,周平不禁打了個冷顫,腦子也似乎清醒了些。

他側臉看了看已爛醉如泥的馮剛,忽然眼珠一轉,計上心頭。

他就近找了間客棧,把馮剛放平到牀上,脫下他的外衣,自己換上,然後給他蓋好被子,徑直往馮府而去。

由於香秀交代過下人,晚上不用栓門,等少爺回來自己栓,使得周平輕而易舉的就進入到內宅。輕輕用手一推香秀的房門,竟然也開了,周平心裡暗暗竊喜,悄悄的上了牀。

香秀以爲是馮剛喝完酒回來了,本想拒絕,但又怕傷了他的自尊,因而就默默接受了。

天快亮時,周平口乾舌燥,爬起來想喝水。當他看到睡在旁邊的香秀時,暗暗吃了一驚,幸好她睡着了,還沒發現自己。如果一旦被她發現,事情就弄大了,肯定無法收拾。

於是,他慌忙翻身下牀,穿好衣服,趁着下人們還沒起牀,悄悄的溜出了馮府。

來到客棧,見馮剛還在呼呼大睡,便迅速脫下他的衣服,換上自己的,然後使勁搖着他的臂膀喊道:馮兄,快醒醒,這天都快亮了,你怎麼還在這裡睡,就不怕嫂夫人責怪麼?

馮剛睜開眼,當確定自己睡在客棧時,驚得一咕嚕爬了起來,邊穿衣服邊問道:周兄,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睡到客棧來了。

周平不緊不慢道:昨晚你喝多了,吐了一地,我怕你回去被嫂夫人責備,便給你開了這間房,想讓你休息一會再回去,沒想到你一覺睡到現在。

馮剛道:這該如何是好,徹夜未歸,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周平道:馮兄不必慌張,現在天還未大亮,趁嫂夫人還沒起牀之時,偷偷溜回去,她就不知你是幾時回來的了,這樣你就還有圓謊的空間。

周兄說的是,還是你有經驗。說完拉開房門,急急往家裡趕去。

來到臥房,見香秀還在熟睡,馮剛不由鬆了口氣。隨後躡手躡腳上了牀。

當他碰觸到香秀身體的時候,心裡很是疑惑:奇怪,她從沒有裸睡的習慣,今天這是怎麼了?難道是在向自己暗示,可以同房了?

此時,馮剛壓抑多時的激情已經燃燒起來,他也管不了那麼多,抱着香秀就想做親熱的動作。

香秀很快被弄醒了,詫異道:怎麼,昨晚折騰了大半宿還不夠,這大清早的又想逞能?

馮剛頓時糊塗了,辯解道:什麼大半宿?我根本沒有啊。

香秀不悅道:你趁我睡着了,偷偷強行和我同房也就算了,竟然還不認賬,那我昨晚活見鬼了不成?一一哼!說完背轉身去,不再理他。

馮剛的腦袋頓時“嗡”的一下,同時也清醒了許多。他第一感覺,這一定是周平冒充自己幹來的。原來昨晚的一切,都是他事先設下的圈套, 自己還傻傻地往裡跳不自知,真是諷刺。

他望着香秀的後背,倍感愧疚:如果不是自己交友不慎,引狼入室,她也不至於被人騙奸,貞操稀裡糊塗丟了還不知道。

假如要論對錯,那肯定是自己有錯在先,她只是被動犯錯而已。

可還不能把真相告訴她,以她的性格和作風,如果一旦知道了,定會感覺無地自容,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早晚會出大事。

從這天起,馮剛再也無心看書了,整天坐在書房發呆。周平的羞辱和背叛,如芒刺在背,令他惴惴不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暗暗發誓,此仇不報非君子。

後來他經過打聽,終於發現了周平的一個秘密。

原來,在他家附近,住着一個叫錢大明的商人,每次出門做生意,少則一個月,多則兩三個月回家一趟。

錢大明的妻子耐不住寂寞,被周平的花言巧語所誘惑,遂與他勾搭成奸。每次錢大明出門,周平便堂而皇之登堂入室,和她做起了露水夫妻。

這天,馮剛得到確切消息,錢大明又要出門了,於是便在半路把他攔了下來,因爲之前有過一面之緣,彼此也算是認識。

馮剛說最近比較煩惱,想找個人陪他遊玩一天,並且工錢照付。

錢大明一聽還有這等好事,白吃白喝白玩不算,還有工錢可拿,反正自己的生意遲去一兩天也無所謂,便爽快的應承了下來。

玩到天黑,他們又去了一家小有名氣的酒樓喝酒。喝了快兩個時辰後,馮剛見錢大明已有八分醉意,估計此時周平也已經摟着他老婆在睡了,便大方地給了他五兩銀子,讓他趕緊回家去休息。

錢大明心裡樂開了花,一路哼小曲往家裡走去。

他推開院門,來到臥室前,見妻子已經熄燈睡覺了,心裡感到一絲絲的安慰。都說妻子趁他出門,在家偷人養漢,看來都是謠言。

他剛想推門進去,忽然從房裡傳出一陣陣病態式的呻吟聲,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每次他和妻子親熱時,她都會情不自禁的發出這種聲音。

錢大明頓時勃然大怒,氣的渾身直打哆嗦,藉着酒勁,他奮力一腳將房門踹開,順手抄起門邊的一根木棍,對着那個野男人的頭,重重的敲了下去。只聽一聲悶響,那個男人應聲倒在了牀上。

妻子嚇得魂不附體,當即暈了過去。

第二天,周平勾搭人妻,被其丈夫一棍打死的新聞,在城裡傳得滿天飛。

馮剛聽後心中狂喜,惡人自有惡報,總算有人替我出了胸中這口惡氣。

晚上回到臥房,香秀急不可待的問他:聽說了沒有?你那同窗周平出事了。

馮剛道:聽說了一點點,但不具體,他到底怎麼了?

香秀鄙視道:想不到那周平看似文質彬彬,道貌岸然,其實是個僞君子。他竟然道德敗壞,勾搭有夫之婦,被人家丈夫撞破後一棍打死。要我說,這種人死有餘辜,一點也不值得同情,死了倒是活該。

馮剛道:是嗎?他竟幹出這等齷齪之事,那確實死不足惜,應該感到高興纔是。

香秀愣愣地盯着他看了一會,然後道: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就不信,你們三天兩頭混在一處,就沒有被他感染。你老實交代,有沒有做出不軌之事?

馮剛叫屈道:夫人,你冤枉我了,絕對沒有。天地可鑑,我此生只愛你一個,絕不會有任何非分之想。

香秀不屑的撇撇嘴道:誰信呢?你不是心心念念還想着納妾嗎?

馮剛道:此一時,彼一時,不提也罷。

香秀不依不饒道:別打馬虎眼,說明白點,你到底還想不想納妾?

馮剛哈哈大笑道:夫人,你這吃醋的樣子更好看。

香秀嗔怒道:你到底說是不說?不說我可不理你了。說着一屁股坐在了牀沿之上。

馮剛收起笑臉道:我說過此一時,彼一時,剛成親那會,我不否認,的確有過這個念頭。可是經過這幾個月的曲折變故,我已完全改變了我的想法,此生能娶到你是我最大的幸福,別無他求。

馮剛走進牀沿,挨着香秀坐下,攬着她的腰繼續說道:我向你保證,只要我們夫妻恩愛,此生我永不納妾

香秀道:納了就是小狗。

馮剛附和道:納了就是小狗。

香秀昂起頭,用手在他腦門上輕輕點了一下,說道:這還差不多,說到底,我就是不想跟一個陌生的女人爲你爭風吃醋,我要的是你百分之一百的愛。

這一晚他們異常恩愛,如膠似漆。馮鋼看着躺在懷裡已經的熟睡的香秀,感嘅萬千,久久難以入睡。

他一邊撫摸她的長髮,一邊吻着她的額頭。眼眶卻不爭氣,慢慢變得溼潤了起來,最後流下了幾滴滾燙的熱淚,一直流到了嘴角。

馮剛用手抹了抹,那熱淚的味道,也只有馮剛自己知道,有喜或許也有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