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名人堂】洪惠風/我以為我的英文還可以
愛爾蘭的第一站,大雨滂沱,走沒多久,我的鞋底就整個脫落,滿腳泥濘,狼狽不堪。回到車上,迎來同團南非夫妻好奇的眼光,我把腳擡起來,「I lost my heel !」(我的鞋跟掉了。)
南非太太看了一眼,糾正道:「Oh, you lost your sole.」(你的鞋底掉了。)
英文不好,有些尷尬,只好自我解嘲:「Yes, I lost my sole(soul).」意思是「是的,我失去了我的靈魂」,取soul與sole同音。我又停了一下,「But I kept my heart.」(但還保有我的心。)
過半天,買到新鞋,一上車我就得意地炫耀:「I found my sole (soul).」(我找回了我的靈魂「鞋底」。)還加上一句,「and still kept my heart.」(仍保有我的心。)自認頗爲幽默,且能用英語談笑。
然而,到了晚餐時間,與南非夫妻、紐西蘭夫妻開啓聊天模式時,我又再度發現溝通能力大大不足,聽不懂他們笑話的梗在哪裡,也跟不上時事,多數時間陪着乾笑。
與他們聊電影,英文跟中文的電影名稱怎麼樣也對不起來,更不用說電影明星;保羅紐曼、娜塔莎金斯基的發音尚沒問題,但基努李維要如何發音就有些困難,演《沙丘》的甜茶跟NBA字母哥的英文名字是什麼,也想不起來。
電影聊不來,就聊政治吧,跟他們說臺灣的外交處境。可是,布吉納法索該如何發音呢?說到史瓦提尼,他們聽不懂,換成史瓦濟蘭也無法溝通。後來查了字典,才發現史瓦濟蘭英文的重音在前面,念起來有點像「斯哇幾懶」,而不是我重音在後面的史瓦濟蘭。
電影、NBA、政治都雞同鴨講,就聊旅遊吧。還好大家都去過很多國家,故事也多,終於讓場面不那麼冷清。
事後回想,其實這都有跡可循。在醫學會聽不同國籍講者演講時,常常覺得臺灣同胞的英文最好,每句話都能充分理解,其他不管是不是英文母語的講者,皆需要時間適應;愛爾蘭人常常有類似注音符號二聲的尾音上揚;英格蘭的口音有貴族感;澳洲有草莽味道;美國南方有南方的豪邁;東岸有東岸味;印度腔就覺得他的頭一直在搖;義大利人不會錯過尾音……再加上各個地區遣辭用句又有自己特殊的習慣,單靠聽的並不簡單,幸好醫學會的演講有幻燈片的輔助,不至於太難理解。
醫學會參加多了,認爲自己的英文還不錯,南腔北調都能適應。平常聽英文有聲書或是英文Podcast,也是天南地北,不管內容是歷史、地理、人文、經營、醫學、神話、旅遊……皆可以用1.2到1.5倍的速度;在國際會議用英文演講,儘管結巴一點,倒也不成問題,門診時還被老外形容是德國口音。
但這種自我感覺良好,到了開啓天南地北的聊天模式時,才發現全是虛幻的,不是母語就不是母語,文化的差異、發音的不同、用字遣詞的習慣,處處讓溝通產生很大的阻礙。這些,都是之前預期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