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南京「ZooWalk」 紅山森林動物園為何吸引年輕人?

紅山森林動物園極力營造與動物野生環境類似的場館。（取材自微博）

兩眼無神、毛色黯淡的動物在鐵柵欄中焦慮走動，這是你印象中的動物園嗎？在生命教育與物種保護意識不斷提高下，動物園有了新面貌，不但成爲熱門打卡地，更推出各式文創商品火出圈，一場翻轉動物園形象的革命才正要開始。

聽說過「CityWalk」，有沒有聽說過「ZooWalk」？如今，這股風潮在年輕人中颳得正旺。而在「ZooWalk」興起前，江蘇南京紅山森林動物園就已經「出圈」了。在這裡，沒有雷同的展館，也沒有動物表演，一切以動物爲中心，擁有獨特人設的動物明星大量圈粉。近兩年，紅山森林動物園網絡熱度不斷增加，接待量屢創新高，成爲持續火爆的網紅打卡地。

紅山森林動物園狼館。（取材自微博）

★紅山動物園 動物野起來

經濟日報報導，在很多年輕人眼中，紅山森林動物園是一座寶藏。來自南京大學的學生遊客李卉說，「紅山森林動物園刷新了我對動物園的原有印象，這次是『頭回客』，以後還要做『回頭客』」。

目前，紅山森林動物園每年吸引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超過600萬人次，2023年客流量比2019年增加了1倍多，相比2008年增長近10倍，70%以上的遊客來自南京以外地區，30歲以下的年輕人佔全部遊客的70%以上。

紅山森林動物園裡發生了什麼？爲何一座城市動物園能讓年輕人如此嚮往？背後藏着哪些故事？

2008年，當沈志軍以園長的身分走進南京紅山森林動物園時，各種野生動物還生活在水泥房、鐵絲籠裡，靠着動物表演和有償投喂，動物園的運轉暫時沒有困難。但沈志軍發現，當他邀請自家孩子逛動物園時，得到的迴應竟是「我都十歲了，還逛啥動物園」，他才領悟到改變迫在眉睫。

「十幾年前，城市動物園多是千篇一律的水泥地、鐵絲網、厚玻璃，飛禽走獸被關在狹小的空間裡。看着動物們無聊、無奈又無助的眼神，丰容這個詞就會立刻閃現。」沈志軍說。「丰容」是動物園術語，指在圈養條件下，爲豐富動物生活情趣、滿足動物生理心理需求、促進動物展示更多自然行爲而採取的一系列措施的總稱。

經過深入思考，沈志軍的團隊決定先從動物生活環境優化做起。「2009年開始，紅山森林動物園陸續改造了中國貓科館、猩猩館、虎區等24個場館，把野生動物居所由『標準間』換成了『別墅』。」

馬可是紅山森林動物園建設部部長，他主導和參與了紅山森林動物園大部分場館的設計和改造工作。他坦言，「如何在逼仄空間裡讓動物們儘可能地接近野生狀態，提高牠們的幸福指數並不簡單。」然而在不斷嘗試下，紅山森林動物園成功摸索出一條對動物有利的發展之路。

紅山森林動物園狼館是馬可的得意之作，他說，「設計時，團隊成員把自己想像成動物，從動物習性和生理需求出發去思考。」而狼館將叢林、山澗、溪水、原木、枯枝等混搭在一起，還原出狼羣野外「家」的模樣，灰褐色的狼羣與周邊環境幾乎融爲一體，仔細搜尋才能發現蹤跡。「因爲環境的改造提升，狼羣漸漸找回了在野外那種機敏、鬼祟、狡黠的狀態。」馬可說。

狼館參觀通道里，不少年輕人趴在觀察窗口，盯着高低起伏的叢林仔細看着，不時驚呼：「在這，在這，躲得可真好，看半天楞是沒看出來。」馬可表示，遊客的參觀路徑也經過了精心設計，除了能平視或仰視觀察狼的生活場景，還依託山洞式參觀通道實現移步換景，在減少對狼羣日常活動影響的前提下，爲遊客帶來沉浸式參觀體驗。

漫步紅山森林動物園，紅猩猩、長臂猿、松鼠猴等靈長類動物在叢林間蹦來跳去，獐子在屬於牠的溼地裡嚼着草葉，野豬在自己墊的落葉窩裡拱來拱去。李卉說，紅山森林動物園的很多場館都改造得非常好，因爲真實自然、貼近原生態，逛起來也頗有樂趣，「看着看着，冷不丁會發現一隻野生動物就在眼前；走着走着，突然發現頭頂上的老虎正盯着你看呢，十分刺激」。

飼養環節也是提升動物福利的重要部分。孫豔霞來到紅山動物園當飼養員已經有十個年頭，她說，爲了靈長類動物的身體健康，飼養員們在食物供給上絞盡腦汁。「確保小傢伙們飲食均衡健康，需要均衡水果、蔬菜、堅果、昆蟲的搭配。每天我們還會想各種辦法把食物隱藏起來，或者放在特製容器中，讓牠們追着味道尋找，費一番氣力才能吃到嘴裡，以此來延長覓食時間，增加生活趣味。」

在68公頃的紅山森林動物園裡看不到動物表演，運氣好的話，可以聽長臂猿唱情歌，或者看大熊貓蹭着欄杆撓癢癢。動物自在地展現天性，每一種動物都生活在自然環境之中，並與身邊的萬物產生連接。

紅山動物園裡的紅鶴。（取材自微博）

★生物多樣性 城市中保護

「現代動物園的職能不再是簡單滿足遊客的觀賞需求，它更像保存野生動物基因的諾亞方舟，通過不斷提高動物福利、激發其野性，實現物種的延續。」在沈志軍看來，動物園的職責不僅是讓野生動物在城市中住得好、吃得香，也要不斷提升物種保護的技術水準以及養護人員的觀念態度。

南京紅山森林動物園，猴子在水塘裡游泳。（新華社資料照片）

在紅山森林動物園，物種保護工作的努力方向不僅是提高動物們的生活「舒適指數」，更重要的是實現物種繁育並促進每個個體健康成長。

金頭獅面狨來自南美洲，因受到非法走私和森林砍伐等威脅，一度瀕臨滅絕；多年來紅山森林動物園致力於金頭獅面狨的培育，累計繁育了16只幼崽。紅山森林動物園動物飼養繁育部副部長劉媛媛說，爲了推動生物多樣性保護，園區還成立了科技業務部，圍繞動物保護性發展翻譯了大量外文研究資料和信息，爲科學繁育提供指導。

「作爲生態文明的觀察窗口，動物園不應該也不能成爲瀕危動物的最後家園。要通過科技創新、技術創新、方法創新，讓更多動物得到保護和發展，同時引導更多遊客加入保護動物隊伍。」沈志軍說。

紅山森林動物園的手繪告示牌。（取材自微博）

★手繪科普牌 成獨特風景

紅山森林動物園副園長白亞麗從事野生動物保護及公衆教育工作已有23年，在她看來，動物園的角色定位不僅是動物園，更應該是一個教育平臺。「紅山森林動物園通過提高動物福利，促使動物們展示自然行爲和野性，引導遊客建立同理心，並參與到對動物和自然的保護。」

「別拍玻璃，拍了我也不理你，又吵又沒用」、「別餵我，沒結果，吃壞只會傷害我」…走在紅山森林動物園中，經常被五花八門的手繪告示牌、科普牌驚喜並感動。告示牌貼心地指出動物們經常出沒的地方有什麼生活規律，每一隻動物的外貌和性格又有何不同等等，既充滿動物關懷和生態保護意識，又有各種玩「梗」、幽默詼諧。

來自北京的飼養員彭培拉是紅山森林動物園手繪科普牌的推行者。前幾年，彭培拉爲動物園離世的獐子「紫金」寫下訃告，在網絡上被廣泛傳播。彭培拉說，「每一隻動物都是人類的夥伴，都值得記錄。我們照護動物，牠們也在告訴我們保護大自然的意義以及生物多樣性的重要」。目前園內大大小小的告示牌接近2000塊，這種鮮活有趣、個性十足的告示牌更成爲一道獨特風景。

這兩年，沈志軍發現，以前小朋友看動物時經常會拍玻璃，現在很多家長會主動告訴孩子，不要打擾這些動物。他說：「如果您對動物園的認識還停留在過去，南京紅山森林動物園可以作爲您重啓動物園之旅的第一站，無論是理念還是設施，或許能刷新以往對動物園的印象。」

南京紅山森林動物園的文創商品很受年輕人喜愛。（取材自微博）

●文創商品賣爆 喚起對生命的尊重和熱愛

紅山森林動物園的成功，各式文創商品扮演了重要角色。走在紅山森林動物園裡，隨處可見戴着動物圖案頭巾或抱着小熊貓毛絨玩具的青年男女；園內分佈着流動的文創小推車，一出攤就被熱情的遊客團團圍住。

在紅山動物園的文創門店裡，包括冰箱貼、毛絨玩偶、盲盒手辦等在內的800多個物件將貨架擺得滿滿當當，遊客常常得排隊購買。2024年以來，紅山森林動物園的文創銷售額爆發性成長，截至5月已超過2023年全年。

揚子晚報報導，只要文創周邊一上新，就會被遊客及全國各地粉絲爭搶，大家笑稱，「門票40元，消費400元」，沒人能忍住空手而歸。

從「抱抱小熊貓」毛絨玩具、動物造型棉花糖、動物星球系列盲盒、白面僧面猴「杜杜」形象的冰箱貼等，都極受遊客歡迎。近期新推出的鵜鶘包、小熊貓拉繩玩具等更是爆款，每種銷量都達一、兩萬個。除此之外，紅山森林動物園更與飲料、彩妝品牌合作推出聯名商品，都吸引粉絲搶購。

紅山森林動物園裡連飲品都十分吸睛。（取材自微博）

「紅山有着強大的IP基本盤，並且在周邊中恰如其分地融入了動物的外形特徵和性格特點。」業內人士分析，紅山這些高人氣的周邊充分參考了飼養員、志願者和鐵粉的意見，在設計時融入了故事、情感和流行話題，相當符合年輕人的喜好。

紅山森林動物園經營資產管理部副部長孫濤說，「紅山森林動物園設計、開發、銷售文創產品，通過一個個小物件傳達動物保護、生態保護的理念，喚起人們對自然的熱愛、對生命的尊重。」目前，文創銷售收入佔紅山森林動物園的收入比重逐漸增加，文創產品的所有收入，都將投入園區動物生活環境改善和場館建設中，反哺動物園的發展。

「動物園文創是有難度的。紅山有的動物，其他動物園也有，文創如何做到『人無我有，人有我精』？如何實現可持續環保和保護生境的目的？這是我們設計團隊一直深入思考的問題。」紅山森林動物園經營資產管理部部長袁厲坦言，爲此，紅山前不久推出了新的生態環保品牌—「森靈野集」，包括文創產品在內，希望引導生態保護新時尚，即自然友好的、環保的、回收再利用的、節能減碳的、綠色可持續的生活方式和消費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