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論廣場》臺灣的致命吸引力（謝長泰）

美國前國務卿蓬佩奧（左）與總統蔡英文。（本報資料照片）

就在臺灣民衆舉行遊行抗議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的同一周，臺灣的總統鋪了紅地毯接見了美國前總統川普的國務卿蓬佩奧。此前，蓬佩奧曾與川普一起，以停止軍事援助爲威脅，迫使烏克蘭對拜登之子發起僞造調查；也曾在美國駐烏克蘭大使拒絕接受勒索時將其解僱。

這兩個同時發生的矛盾事件--臺灣的公民發聲支持他們的民主夥伴，然而臺灣的總統卻大加讚揚一個危害了國家安全的人物--體現了臺灣不計後果地願意接受一切「與臺灣站在一起」的外國政客。臺灣的總統如此專注於獲得國際認可，以至於忽視了臺灣面臨的主要威脅：中國可能決定效仿俄羅斯對烏克蘭的做法來武統臺灣。

臺灣過去幾十年的發展確實是一個奇蹟。僅僅用了一代人的時間，就從一個貧窮的、農業爲主的專制政權轉變爲一個充滿活力的民主政體，並且擁有了臺積電（TSMC）等一系列世界上最重要的公司。更爲舉世矚目的是，這樣的轉變是發生在一個缺乏正式外交關係、沒有參與聯合國等國際組織的環境下達成的。現在臺灣仍在繼續努力推動正式的外交承認和參與國際論壇，也包括接受像蓬佩奧這樣的人物，就因爲蓬佩奧在最近的一次訪問中宣稱美國應向臺灣提供正式的外交承認。

臺灣在國際關係上的糟糕選擇並不侷限於美國。尼加拉瓜總統奧蒂嘉的腐敗政權在暴力鎮壓了抗議者之後，各家多邊貸款機構切斷了其信貸管道，這時臺灣介入，並向這位獨裁者提供了1億美元貸款。2021年11月，臺灣會見了宏都拉斯總統葉南德茲，儘管他參與販毒的行徑早已衆所周知（葉南德茲在2022年3月被美國聯邦檢察官起訴），就因爲尼加拉瓜和宏都拉斯都是少數正式承認臺灣爲主權國家的聯合國成員國。

顯然，臺灣不能既是民主的燈塔，又是其他國家「白色恐怖」行動的資助者。如果臺灣全力支持這種在國外威脅和破壞民主政權的政客，就不能宣稱自己和世界上其他民主政權站在一起。這樣的行爲不僅違背了臺灣所主張的民主思想，也會讓人無視於臺灣所面臨來自中國的威脅。這一威脅比來自其他方面的威脅都大。因此，臺灣外交政策的核心目的應是防止中國採取像俄羅斯總統普丁在烏克蘭發動的那種不計後果的武力手段。

對臺灣而言，有效的抗中應包含兩個部分。首先，是要讓中國清楚，武統臺灣需要在軍事、經濟和外交上付出高昂的代價。臺灣和世界上其他民主政體都需要明確表示，中國宣佈武統臺灣的一天，也是中國放棄鄧小平「改革開放」計劃的一天。其次，臺灣必須要避免那些讓中國領導人陷入「不得不然」的行爲，具體而言，臺灣不能正式宣佈獨立或尋求聯合國的成員國資格。

迄今爲止，臺灣的抗中都是有效的，但目前面臨着兩大挑戰。首先，美國在其戰略上與中國脫鉤，這可能導致中國領導人得出個結論：武統臺灣至少在國際關係上也不會有什麼損失了。雖然臺灣在美中兩個超級大國之間的鬥爭中幾乎無能爲力，但臺灣在接受美國政客之前也需要三思，因爲他們對臺灣唯一的興趣只是將臺灣作爲打擊中國的工具。

第二個挑戰是臺灣對獲得正式外交承認的推動。對抗中國的一個關鍵部分就是避免採取讓中國有藉口武統臺灣的行爲。加入聯合國或獲得美國的正式外交承認都將被視作是邁向正式獨立的一步。這可能會迫使中國採取武統手段，因爲沒有中國領導人能做到對此不作任何迴應還能維持其領導地位。

因此，蓬佩奧支持美臺正式建交的聲明是極其魯莽的，臺灣領導人決定爲他提供平臺來傳播這一資訊也是同樣魯莽的。如果「駐美國臺北經濟文化代表處」更名爲「臺灣駐美大使館」，臺灣與美國之間的聯繫不會變得更加牢固；相反，正式的外交承認將使中國別無選擇，只能與美國斷交，最終危及臺灣。

臺灣最重要的國際關係是與日本和美國的關係，這兩個國家都與臺灣沒有正式的外交關係。這些緊密的國際關係的根源是來自於貿易和商業的聯繫以及數百萬的民間交流，這纔是真正重要的。而不是在聯合國的演講或正式國事訪問中的 21響禮炮。臺灣絕不能將表面的國家地位與實際的國家地位混爲一談，而是應該專注於鞏固維持臺灣繁榮發展的現狀，並且，應該禮貌地拒絕今後來自懦弱的機會主義者和威權主義者的提議。

（作者爲中研院院士、美國芝加哥大學Booth商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