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意衢州
“禮失求諸野。”當大城市向“現代化”一路狂奔時,一些中小城市有意無意間保留了更多有傳統特色的建築、風俗、工藝乃至審美情趣。這裡的傳統文化不是殿堂式的,而是“飛入尋常百姓家”的大衆模式。與此相映襯的是山明水秀的環境——並非聲名赫赫的名山大川,便也避開了過度商業化的喧囂與變異,而離古人所鍾情的閒淡境界更近,恰如王維的輞川、柳宗元的愚溪、朱自清的荷塘、夏尊的白馬湖。
地處閩、贛、浙、皖四省交界的衢州正是如此。置身於黃山、三清山、龍虎山、武夷山、千島湖……的圍繞之中,它自有一份清麗與從容,讓人感到放鬆,且不至於乏味。當地保留了大量宗祠、古街、關隘、古道,民間祭孔、讀經、對弈等活動於今不絕。其歷史雖不及北京、西安、杭州等地厚重,卻憑藉一種內在的力量存續着活力,因其平實,也多了幾分親和。行走衢州,我們在感受迥異於大城市的生活節奏時,也逐漸領會到了浪漫派詩人所高揚的理念:“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上”。
駕車沿京臺高速駛近衢州,眼前忽然陸續突起三座石柱般的高峰,各自獨立,酷似一個大寫的“川”字。這便是浙江的第一個世界遺產、被稱爲“三爿石”的江郎山。
記得蘇格拉底最喜歡用“詰問”的方法幫助別人一點點發現認知上的錯誤,從而使其轉變觀念,柏拉圖的堂弟格老孔還不到20歲時,整天就想着做城邦的首領,後來被蘇格拉底問得啞口無言,終於放下了沒有來由的虛妄。面對江郎山,我便如格老孔一般,經歷了類似的心情轉換。
對於這個衢州知名度最高的景觀,我起初有些不以爲然:造型確實奇特,但也未見有多麼驚豔或是驚險。站在霞客亭遠眺江郎山,感覺像是三個手持鋼鐵盾牌的巨型勇士,剛毅,孔武;進了山,四周陡崖環繞,兩峰之間的巷谷寬僅3〜5米,長度與高度卻都超過200米,擡頭看天,只見一道白光如拱橋般橫跨在巷谷兩端,令人目眩;沿着“之”字形小道登上最北面的江峰,山路越來越陡峭,其驚險程度絲毫不讓於華山天梯和泰山十八盤。途中偶遇一名數次登頂的老者,笑言爬此山要出兩身汗:上山時一身熱汗,下山時一身冷汗。
當初中國丹霞地貌申遺時,共有10個景區入圍,最終選定了其中6個,江郎山作爲“老年期丹霞”的典型代表入選,創造了幾個第一:“資格”最老,侵蝕量最大;面積最小,但是發育出了體量最大的礫岩孤峰;擁有最大的巷谷景觀(俗稱“一線天”)。江郎山的山體原本是方形的,在長期風化的作用下,演化成石柱、石牆、石峰三種迥然不同的形態,集中展示了風化原理的三種終極結果。世界自然保護聯盟專家克里斯伍德在考察時感嘆說:“它擁有令人難以置信的美。”
江郎山也擁有極高的科學研究價值。自白堊紀以來,江郎山經歷了峽口盆地的形成、紅層沉積、盆地擡升、斷裂變動、外動力侵蝕、地貌老年化、再次間歇性擡升等一系列深化發展過程,能夠完整地反映丹霞景觀的成因演化。
江郎山申遺成功,使衢州正式成爲包括黃山、婺源、三清山、武夷山等景區在內的“華東世遺走廊”的一員,也讓浙江實現了世界遺產“零的突破”。
申遺成功後,江郎山非但沒有就勢擡高門票價格,而且遵照世遺組織的規定,採取了更加嚴格的保護措施,拆除了景區及緩衝帶內的一些建築,將每日遊客的數量控制在3300人以內。如今,景區的森林覆蓋率穩定在86%以上,動植被資源日益豐富,有國家一級保護動物5種,二級保護動物20多種,國家重點保護野生植物22種,開始有候鳥在江郎山過冬,成爲當地一道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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