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吳景欽：民與官鬥後被強制接管的小巨蛋

▲臺北小巨蛋因爲一樁烏龍圍標案被北市府強制接管，罔顧《促參法》的明文規定。（圖／記者姜國輝攝）

2017年的世界大學運動會於臺北市舉行，但原先規劃爲開幕地點的大巨蛋，如今仍處於停工狀態，北市府與遠雄間的法律與非法律鬥爭，也持續進行中，更常成爲媒體焦點。在大衆將目光集中於大巨蛋的同時，卻有一座小巨蛋，仍繼續糾纏於訴訟漩渦，卻爲人所忽略。記者劉志原所撰寫的《都是巨蛋惹的禍》一書，雖兼談兩顆蛋的問題，副標題爲「臺北小巨蛋接管內幕大公開」，內容更聚焦於小巨蛋之上。

所謂BOT（Build–Operate–Transfer），即是依《促進民間參與公共建設法》（以下簡稱《促參法》）第8條第1項第1款，由民間投資興建與營運，營運期間屆滿後，再轉移所有權給政府。國家不僅無庸出資，更可向企業收取租金或權利金來增加收入，並因此達成公共服務的目的，實百利而無一害。

只是期待總歸期待，類如大巨蛋的建設與經營，所需耗費的時間與金錢極爲驚人，若無極大的誘因，實難吸引企業投資。也因此，《促參法》第15條第1項才規定，針對建設所需土地，若屬公有，就應給予租金的優惠；若屬私有而協議購買不成，根據同法第16條第1項，國家更得徵收以來提供興建者使用。甚且在《促參法》中，亦處處明文國家必須幫助建設者融資與給予租稅優待。這些措施雖是爲企業參與公共工程提供誘因，卻也可能使得標廠商以此爲要脅，反使政府付出更大的代價，致使零出支的目的完全破功。這在《都是巨蛋惹的禍》書裡，以司法記者的角度來描述與看穿了這一切。

而臺北小巨蛋，雖也是依據《促參法》而來，卻是由政府興建、民間租用經營的所謂OT（Operate–Transfer）模式。而藉由此種方式，東森集團標得了經營權，卻在2007年，因力霸案的牽連，致由檢察官針對是否有圍標情事，進行訴追。惟可議的是，關於圍標的刑罰乃源自於《政府採購法》，但依《促參法》第48條，依本法覈准民間機構興建、營運之公共建設，是不能適用《政府採購法》之規定。此排除適用的原因，正在於《政府採購法》是在除弊、《促參法》是在興利，致有不同的規範面向。故檢察官以《政府採購法》的圍標罪，來對小巨蛋的得標者進行訴追，不僅未能解於兩者規範目的之不同，實也有違刑法最重要的罪刑法定原則。

而在當時人人皆曰可殺的氣氛下，臺北市政府竟也終止契約，並立即接管小巨蛋。原本依據《促參法》第52條第1項，只有在施工進度嚴重落後、工程品質重大違失、經營不善或其他重大情事發生，主辦機關才得依據投資資契約爲終止，並立即接管。惟東森集團於當時，並無法條所列得爲終止之情況，且就算有法定事由，原則上也必須有要求定期改善期限，只有在不得已的情況，主管部門才能立即接管。之所以如此規範，就是害怕行政機關過於強勢的主導，致使應立於平等的槓桿傾斜，致破壞《促參法》興利之目的。惜臺北市政府不解於此，更罔顧法律，而以自訂的遊戲規則，強勢對小巨蛋進行接管，從此就凸顯出所謂BOT或者OT的開始，都是政治人物爲宣揚政績，並因此累積政治資本而生，但當情事發生變更，這些資本若變成是種負債，主事者就會強勢且無情的進行切割，大巨蛋是如此，小巨蛋的命運，實更爲悽慘。

▲臺北市政府罔顧法律，強勢對小巨蛋進行接管，凸顯出政治人物當事情發生變更，就會強勢且無情的進行切割。（圖／東森國際）

時序至今，關於刑事的圍標罪，雖經法院無罪判決確定，東森因此所受的龐大損失，理應向臺北市政府請求賠償，卻屢屢敗訴，但臺北市政府對東森的違約求償，卻獲得勝訴確定。這也暴露出，公權力之下，也難掙脫民不與官斗的窠臼。

《都是巨蛋惹的禍》這本書着實描述了所謂公私合力的現象，致完全拆穿了雙贏之假象。而藉由此書，以採訪相關當事人的角度，又暴露出某種程度的官場現形記，而大、小巨蛋的這類醜態，肯定不會因此消失，致會複製於未來，因此更讓人感覺，臺灣距離法治國家，仍有好長一段路要走。這是筆者讀完此書，最大的感嘆與驚歎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