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歐，英格蘭爲日韓足球開門丨顏強專欄

這個賽季，5名日本球員和2名韓國球員在英超效力，18歲的樑民革，可能會在2024年底前往倫敦，正式加盟熱刺。不過真正令人意外的，是在英超之下的英冠乃至英甲，日韓球員的涌入，成爲了日韓足球“脫亞入歐”的一條新途徑。

政策規則的改變，自英國脫歐之後，爲日韓球員提供了一條新的旅歐通道。日韓球員的能力、高性價比以及團隊品性，都讓他們越來越受歡迎。

日韓球員英冠羣

28歲的大橋祐紀，只用了19分鐘，便在他的布萊克本首秀中進球，打進的還是一記控制精巧的吊射。這是2024-25英冠賽季首輪，大橋祐紀替補上場，幫助球隊4比2打敗德比郡。英冠第一個比賽周，大橋祐紀成爲了俱樂部70多年曆史上，第一位代表球隊前3場比賽連續進球者。

布萊克本從廣島三箭購買大橋祐紀，轉會費130萬歐元，也有英國媒體報道，“英鎊6位數”，成本非常低。這位28歲的球員此前一直在本土J聯賽效力。憑藉在英冠的表現，尤其10月布萊克本3比0勝布裡斯托爾城的比賽中再打進2球，他在10月世預賽首度入選日本國家隊，日本客勝印尼的比賽，大橋完成了國家隊首秀。

之後客戰中國隊的世預賽，大橋在替補席上。

名氣更大的田中碧，也在本季登陸英冠，26歲的他，從杜塞爾多夫加盟衝超熱門利茲聯，很快成爲利茲聯中場主力；平河悠和齊藤光毅，兩位23歲的J聯賽邊鋒，分別以租借身份，加盟布裡斯托爾城和女王公園巡遊者。

此外，25歲的角田涼太朗，在卡迪夫城；28歲的阪元達裕，效力考文垂已經兩年；盧頓有上季征戰英超時後半段購入的25歲後衛橋岡大樹；26歲的瀨古樹在斯托克城；英甲伯明翰，還有27歲的巖田智輝和21歲的橫山步夢。

這些日本球員組合在一起，形成一支“日本二隊”都問題不大。而且這支“二隊”，拿到亞足聯來征戰世預賽，也是有足夠競爭力的。

此外21歲的韓國球員裴峻浩，是斯托克城上季球迷評選的最佳球員，即便那還只是他加盟斯托克城的第一個賽季。裴峻浩轉會費200萬英鎊，斯托克城完成了一筆超值交易。

此外還有22歲的嚴智星效力斯旺西。

伯明翰是英甲當中，投入驚人的俱樂部。在完成所有權變更後，投入極大，矢志要快速升回英冠，巖田智輝在中場的搭檔，便是27歲的韓國球員白昇浩。

在英冠以及英甲的伯明翰，有10名日本球員和3名韓國球員。這在脫歐之前，乃至疫情前，都是難以想象的。英國媒體從低級別聯賽裡日韓球員的羣像，感覺一股新的國際選材潮流已經誕生。

英冠國際選材，轉向東亞

一個國際化程度高的聯賽，通常都有明確的國際選材規律，並且會長久保持選材慣性。而該聯賽所在國家或地區的相應政策調整，也會深刻影響其國際選材趨勢。

脫歐是對英格蘭足球市場影響深遠的一種環境政策變更——脫歐之前，整個歐盟的勞工自由流動，允許英超俱樂部，憑藉更強經濟購買力以及更廣的傳播度，可以在整個歐盟範圍內，不受限地去吸納各種足球人才。2016年脫歐之後，雖然有幾年的政策交替期，但是從2020年12月開始，歐盟球員在英格蘭，將不再“自由流動”，於是資深球迷所熟悉的詞彙：“勞工證”（Work Permit），再度成爲英超以及英超之下三級職業聯賽裡非本土球員的入門門檻。

在2023—24賽季前，相應規則再度迭代，英超和英冠俱樂部，原則上只允許新簽入2到4名非本土球員，不過這一規則名爲“精英明顯貢獻席位”（Elite Significant Contribution slots（ESC））——如果俱樂部給具備入選英格蘭代表隊的本土球員更多上場時間，他們的外援配額也能相應增多。對於第三第四級的英甲和英乙，這一配額爲2人。而外援勞工證資格，則相應略有放寬。

於是過往更多在歐盟選擇國際外援的俱樂部，因爲政策改變，必然要放寬國際視野。尤其對購買力遠不如英超的英冠俱樂部，東亞成爲了最有吸引力的目標市場，受重視程度甚至超過盛產足球人才的南美和非洲——後兩片市場上，英冠俱樂部無法和西甲法甲以及葡超這些一級聯賽相提並論。

於是從2023年開始，8名日韓聯賽球員，直接加盟英冠英甲，之後又有多人或者直接從日韓聯賽加盟、或者通過效力的其他歐洲聯賽加盟。根據相關統計，過去20年、從2004-05賽季開始，有22名日韓聯賽球員效力英冠，60%都是在2023年之後加盟的。

超高性價比

日本J聯賽過去30年的發展，尤其日本國家隊成績的提升，是日本球員在國際市場上越來越受歡迎的根本原因。

和中國職業化足球改革初衷一致，日本足協從不否認當初的職業化改革，首要目的就是提高國家隊的國際競爭力，首先能力保每屆世界盃都能打進決賽圈。1993年初起時，J聯賽只有10個俱樂部，到了2023年，日本職業聯賽體系已經相當完備，3級聯賽60傢俱樂部井然有序，一個良性金字塔已經搭建成形。

日本國家隊的競爭力，有目共睹，國際賽事成績，甚至較其國際足聯排名還要更出色，世界盃上和德國、西班牙等強隊不相上下。1998年的世界盃上，日本國家隊成員，全部在本土俱樂部效力，而眺望2026年美加墨世界盃，日本組成一支全旅歐國家隊、甚至兩支旅歐國家隊，都沒有問題。2022世界盃，日本國家隊甚至可以棄用已經在蘇格蘭凱爾特人大放異彩的古橋亨吾。

人才池的不斷擴大，同時不斷有明星新星出現，讓日韓足球通過中田英壽、朴智星、中村俊輔、孫興慜、久保健英、李剛仁這一個個名字，不斷加深着歐洲足球對日韓足球的認知。20年前，稻本潤一剛加盟阿森納時，還是一條令歐洲媒體驚訝的新聞，時至今日，像熱刺這樣的俱樂部，目光已經不只是關注日韓成熟球員，18歲的樑民革剛在K聯賽出頭，就被以較高身價被迅速鎖定。

英冠購買力當然不比英超，但找尋一些日韓非國腳球員，他們也有自己的路徑。

日韓足球界，也有人在抱怨本土人才流失，但更多的批評，是像大橋祐紀這樣“過低的轉會價”。經濟槓桿有可能隨着日韓在英冠球員成羣而產生作用，現在已經有不少J聯賽和K聯賽俱樂部和球員簽約續約時，加入更高價格的“歐洲轉會違約金”，來對自身利益進行保護。

2021年，三笘薰從川崎前鋒加盟布萊頓，轉會費250萬英鎊，如今看來是何等低廉。英冠俱樂部往往能以極低價格來吸引夢想進入歐洲的日韓球員，這種超高性價比的優勢，促成了一筆筆轉會的成功。

“A1性格”

日韓球員紮實的足球基本功、良性學習能力以及被英國足球職業經理人概括爲“A1性格”的團隊品性，是日韓球員在英冠成羣的另一面原因。這當中尤以日本球員沒有在青少年足球培訓期間放棄學業、而得到額外青睞。

日本足球有“特異球員派遣”體系，爲球員兼修學業提供各種支持。三笘薰沒有因爲足球精英化培訓，而犧牲掉自己的普通高等教育，他在筑波大學關於盤帶過人的專業論文，早就在歐洲足球界流傳頗廣。2022世界盃日本國家隊，有9名球員具備大學本科畢業學歷，這樣的獨特人才構成，在歐洲足球界也是不多見的。

不過加盟歐洲聯賽，尤其英冠這樣本土化色彩更加濃厚的二級聯賽，遭遇更多質疑也是東亞球員不能迴避的挑戰。波斯特科格魯從橫濱水手去執教凱爾特人，在2022年簽下前田大然、旗手憐央和井手口陽介這3名日本球員，加上之前加盟的古橋亨吾，蘇格蘭媒體就有不少質疑聲，以至於澳波不得不反覆解釋：“這4名球員是類型各異的4名球員、而且是4個不同的人！”他甚至還得補充一句：“我理解大家的疑惑，看到同一時間這麼多球員來自同一地區，不過我想說，我來到蘇格蘭之後，也遇到很多類型迥異的蘇格蘭人！”

東亞球員的技術能力，特別是紮實的基本功，是他們最終能被英國足球環境所接納的根本原因。過往認知，往往覺得東亞球員技術細膩，但身體對抗上力量不足，三笘薰和古橋亨吾、前田大然們，改變了類似認知。在風格更加簡單粗暴的英甲，巖田智輝駕馭伯明翰中場並沒有太大壓力。他是2023年1月被波斯特科格魯從橫濱水手引進到凱爾特人，然後在2024年夏窗加盟伯明翰的。而伯明翰在23—24賽季的日本外援三好康兒，上季43場比賽12個進球參與，已經在2024年夏窗轉投德甲波鴻。

21歲的橫山步夢，以100萬英鎊身價從鳥棲沙岩加盟。白昇浩則出自K聯賽全北現代，他的成長道路更加曲折：14歲就被巴薩選中，之後在赫羅納和德乙的達姆施塔特效力過，轉會K聯賽後，再度得到旅歐機會。

而21歲的裴峻浩，得到的韓國媒體關注更多，他在斯托克城這樣一個傳統英格蘭足球風格濃厚的俱樂部效力，第一個賽季就成爲俱樂部最佳，已經成爲了一個韓國球員旅歐初體驗的成功案例，不僅爲英冠，也爲韓國球員走出了一條新路。在2024夏窗，K聯賽光州中場鄭好淵、全北前鋒宋敏圭，都曾被英冠俱樂部相中。

東亞球員旅歐，向來會選擇德國、比利時和荷蘭作爲登陸點，七十年代車範根在德國的成就，依舊是典範。不過在足球人才流動全球化的今天，在信息流通更加迅疾通達的環境裡，又有脫歐政策環境的改變，東亞日韓兩國越來越成爲了一個歐洲聯賽的人才池。就在10月，英超伯恩茅斯宣佈和J聯賽京都不死鳥結成合作關係，之前英超狼隊和湘南比馬、阿斯頓維拉和神戶勝利船都有類似夥伴關係。歐陸俱樂部，如阿賈克斯、羅馬和本菲卡，都在日韓不斷撒網，聯盟關係，重點都在選材和青少年精英化培養。

英冠俱樂部起點，對於東亞球員，自然不如其他歐洲一級聯賽，不過門檻更低、同時距離英超只有一線之隔。齊藤光毅是從比利時洛默爾租借加盟女王公園巡遊者的，他就認爲：“更多日本球員現在加盟英冠，如果大家都能表現良好，肯定能爲各自未來職業發展，提供一個很好的起步舞臺。”

《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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