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邊的大陸人》臺屬女婿學臺語 一招半式闖市場（上）
小蔡的老公老趙，到臺灣已快半年，是個名符其實的「活寶」，到他家開讀書會順便教他說臺語，就連未來無歡的寡婦，以及生無可樂的三無之女都如沐春風。一個玩語言玩到基本算是有點明白的，一面對被閩南語「加持」過的臺語，他謙虛的說自己是出國遊學，得上語言先修班。我們這半年來的讀書會，內容不再是喝涼水就生薑的乏味，而是猴子吃到了胡椒，忍不住就要抓耳撓腮。
■五歲擡頭的好厲害
在原始社會，女人要負責採摘，男人要負責把大宗食物帶回家，小蔡用不着採摘，因爲她的臺屬老公負責採買，爲了買到貨真價實的臺灣水果，老趙下決心要學好臺語，教他的自然是我們這羣經常不請自來的閨密。
老趙跟小林是我們公認的，五歲就能擡頭的奇人，他倆的好奇心，完全不下於死前還在研究如何跟靈魂通話的特斯拉，特斯拉曾說：如果你瞭解了369的美妙之處，你就擁有了通往宇宙的鑰匙。
老趙學的雖是高等數學，但因爲被無神論長期洗禮，對於「英雄到老皆歸佛」是嗤之以鼻，對許多科學家在晚年一頭鑽進神學沒興趣，小林倒是對特斯拉說的，那把通往宇宙的「鑰匙」十分着迷，她認爲老趙不想去鑽研369到底有多美妙，那是針鼻裡看韓湘子——小看了仙人。
看兩個五歲就能擡頭的你來我往，一個是剝了皮的蛤蟆眼不閉，一個是爛了葉的蔥不死心，我們這些路人甲乙丙丁就像是旱天的井，經常因爲「水平」太低，從頭到尾開不了口，回家後都忍不住想罵自己：活得還真像棵歪脖子樹沒出息。
小林雖坦承對369很無力，可卻對生活裡的吊橋效應——興奮跟緊張，都比我們任何一個還積極，她說這樣纔會避免曼德拉現象（羣體的錯誤記憶），纔不會傻傻地把腦子裡那幾乎不可能用得到的97%給「封印」。我們管小林叫「太傅」，這職位在古代是輔佐人君的大官，雖然在許多朝代是位屬虛銜，但在我們羣裡，捱了棒的狗都知道要先找她。
老趙說他打出孃胎不久便開始躲日本人，才三歲多一點，就在閩西學了不少罵人的話，他說學方言最快的方式是學罵髒話，還強調越髒的越容易記住，語音會抓得既神又狠且準。老趙最早的「代表作」是正常的學大人講話，他說爲了怕打預防針，當時還在母親懷裡的他，竟然學前面的女人說：「我月經來了不能打針。」
老趙在小學就經常參加演講比賽，還演過班超投筆從戎的話劇，說的都是福建「國語」，長大後在北京工作多年，之後被下放到河南長達七年，交了一羣來自四川、蘇州、紹興……的死黨，當時因爲還年輕，學起那些「神狠準」的特別容易上口，他謙虛的說：至少會流利地說五、六種方言。
爲了引發老趙的學習動機，小蔡也學馬克思搬出經濟決定論，她說：「我在他們家，每次跟他到菜攤子買菜，他都跟老闆娘說當地話，也沒見他撈到半棵蔥的便宜，在我們臺灣就不同啦！除了颱風天菜價高，平常時候去買菜，老闆娘都會自動多給幾根蔥，遇到跟我一樣說臺語的客人，別說是幾根蔥，有時候去晚了要收攤，東西賣不完還會半賣半相送。」
十多年前我去過閩西跟閩北，那裡的話跟閩南完全是兩個世界，曾在老趙生命中扮演過重要角色的福建「國語」是閩西話，在臺灣是一點也不管用，小蔡於是決定改採「重點」教學。
■我愛妳謝謝妳
在朋友們眼裡，小蔡跟老趙是一對鈴鐺，不見空得慌，見面就叮噹，看過他們夫妻鬥嘴的，都忍不住也想上坡下河，捉雞逮鵝的跟着亂來一通。老趙是挑夫，陪老婆買東西是當然見證人，小蔡一點兩面說了一遍，老趙就已經心領神會。
老趙說：小蔡教我的第一句臺語是「哇唉哩！」（我愛你）我已經學會不敢忘記，接下來的當務之急，是要學「老闆娘，我愛你。」的臺語怎麼說。
要一個經常感嘆「早是亂離輕歲月」，而今年逾古稀的老人試着抓準孟子說的「南蠻𫛞舌」之音，大家想來想去只有聯想法。
小林說：臺灣人就像牛一樣埋頭苦幹，女性撐起臺灣半邊天，你就把頭家娘（老闆娘）想成是能挑起重擔的牛。
老趙於是開始了模擬題，他說：老闆娘要是問我爲什麼要跟她示愛，我會說：我老婆教我的第一句臺語，是「挑給牛，哇唉哩！」還規定我要照三餐說；她又教我要當個有禮貌的人，要跟所有對我好的老闆娘說：「挑給牛，都嚇哩！」我沒法弄清楚「哇唉哩」跟「都嚇哩」，都哩來哩去的，對象是不是要因人而異？（朱言紫/臺中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