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到了兩張照片，老頭逼着我去離婚！
原創插圖：喵喵夏 講述人：匿名 女
01
那天，我打電話給老頭，說下班後回家吃飯。
老頭聽了很高興，連說了幾個“好”，又張羅着去菜市場買菜。
末了，他又問：“子言來不來？”
我猶豫了片刻說：“應該是不來，不用準備他的。”
朱子言有大半年沒有跟着我一起回孃家了，難怪老頭會抱怨：“他最近是怎麼回事？一天到晚見不到人影，電話也不打一個。”
“他工作忙。”我搪塞着。
02
忙倒是真忙。
半年前，朱子言的課題申報成功，拿到了一百萬的科研經費，招了一批人組建了實驗室，這以後他就無日無夜地守在實驗室。
別說和我一起回孃家，就是自己的家，他也回得少，打電話給他，十有八九不接，就是接了，也是三言兩語，原因只有一個，忙。
到底有多忙，我不知道。
只是我沒有想到，忙得沒有時間回家的朱子言，竟然和別的女人一起去喝咖啡。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單獨去喝咖啡，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可是如果一男一女一起喝咖啡，還被有心人拍下相片，並且傳到了我這裡，這其中的問題，我就算再愚鈍，也能悟出個一二三。
那張相片是一週前收到的，對方自稱老熟人加了我微信，然後就發來這張照片，沒有任何文字說明。
但我心裡知道人家想說明什麼。
不是沒想過問問朱子言照片是怎麼回事的，可是，想想都知道不但會打草驚蛇，還會被反問：這照片有問題嗎？
有沒有問題，我心裡最清楚。
03
心裡裝了事情，就想到了回家。
儘管我跟老頭的關係其實沒那麼親近。
下班後，我直接回了家，老頭正在廚房忙活，餐桌上已經擺好了菜。
都是我最愛吃的，清蒸鱸魚，排骨藕湯，還有老頭跟已經過世的母親學的家鄉菜，小雞燉蘑菇。
老頭見我進來，就從廚房探出半個身子打招呼，沒有看到朱子言，老頭又開始絮絮叨叨地念了半天，無非就是讓我多留點心，男人忙事業可以，但也不能不顧家。
見我不說話，老頭回頭看了我一眼說：“別整天不把我的話當回事，爸是過來人。”
我“嗯”了一聲，打斷老頭的話，就坐到沙發上玩手機。
老頭不再說話，專心致志地炒自己的菜，好像那一竈一鍋就是他的全世界。
我看了一眼老頭的背影，老頭老了，特別是母親過世後，老頭的精氣神全沒了，一下老了十幾歲。
從前的老頭是什麼活都不幹的主，現在他倒學會了下廚，還學會了嘮叨。
那一刻，我有種錯覺，覺得老頭是接過了母親的接力棒。
事實上，我和老頭的關係不怎麼好，所以從來不喊他爸爸。
如果不是母親去世前拉着我的手，讓我原諒他，也許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老頭。
04
吃飯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
還是上次發相片的那個人，也依然只是發來一張照片。
這次尺度稍微有點大，朱子言和那個女人一前一後進了一家酒店，女人的面目模糊，朱子言倒是拍得有鼻子有眼。
我迅速打字：你是誰？你想做什麼？
很快，對方就回了過來：管好你的老公！
我握着手機的手，顫抖了起來，坐在對面的老頭看出了端倪，把筷子放下來問：“怎麼啦？”
“沒，沒什麼。”我試圖放好手機，努力表現得雲淡風輕，可聲音卻不由自由地哽咽了。
“給我看看！”老頭伸出手。
我還要躲閃，老頭不由分說地搶過了手機。
05
看到相片時，老頭的臉色變了，倒是我一下回了神，連忙解釋：“也許是別人有意栽贓，子言他拿了大筆科研經費，妒忌他的人多了去了。”
老頭並沒有聽我的辯解，只是問朱子言多長時間沒有回家了。
“大概有半個多月了。”我老老實實地回答。
老頭說：“把相片發給他！”
我嘴上說不讓老頭管，但還是把相片轉給了朱子言。
十分鐘後，朱子言回了兩個字：無聊！
朱子言的反應和我想得一模一樣，看着手機上那兩個字，我覺得眼睛有點脹脹的，但又不想在老頭面前哭。
老頭像是什麼都明白了，他說：“你不能由着他這麼下去！”
這句話戳中了我的淚點，我哽咽地衝老頭吼道：“你們男人還不都是這個樣子。”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進了自己的房間。
那裡的一切，還保留着我出嫁前的樣子。而且，一塵不染。
很顯然，老頭每天都有打掃。
而只有回到那裡，我才覺得心安，就像一隻烏龜，回到自己的殼裡。
06
我知道，自己不該跟老頭說那麼重的話。
可是，父母在，尚可以任性。
更何況，老頭年輕的時候有過“前科”，爲了“第三者”，差點要和媽媽離婚。
那一年，我15歲，站在頂樓逼迫老頭回家。
我威脅大汗淋漓趕到的他：你要和媽媽離婚，我就跳下去！
老頭嚇壞了，從此再也不提離婚的事。
所以，儘管他回來了，但我還是跟老頭疏離了整整二十年。
07
成年後，我找男朋友也是找與老頭截然不同的男人。
那時候老頭反對我和朱子言在一起，用他的話說：“這男孩看上去挺滑頭，你跟他在一起，八成不會幸福！”
老頭不說這話還好，我跟賭氣似的偏要嫁給朱子言。
真正到了結婚的時候，老頭也不再反對。
朱子言家是外地的，雖然留校當了老師，但經濟條件並不好，是老頭拿出家底子給朱子言買了學校的福利房。
朱子言對這個老丈人倒是很尊重，可在我看來，老頭此舉是爲了收買人心，而我並不領情。
08
坐在牀頭，回想起這些年來的點點滴滴，我突然發現，自己一直在和老頭鬥氣。
從15歲到35歲，她以爲已經擺脫了老頭帶來的陰影，卻沒有想到，始終還是沒有走出來。
我明明知道朱子言早非良配，但我就是不想離婚，不是對朱子言多留戀，是我不想向老頭承認自己當初的選擇有多盲目。
半晌，我從房間出來時，發現老頭不在家。
桌子上的飯菜已經被碗扣住，還留有餘溫，旁邊放着一張紙條，老頭說：“我去找那個兔崽子算賬。”
我愣了一下，心裡慌了，老頭是去找朱子言了。
我想起中學的時候，班上有男生欺負我，老頭二話沒說，既找到了那個男生的家長，也找那個男生談了話。
記得他說過一句話：“我雖然是個警察，但如果我女兒受到傷害，我隨時準備去把牢底坐穿。”
他一直是我的鎧甲，我心裡都知道。
於是，坐下來吃他做的飯。
老頭的手藝真不行，跟母親比起來差遠了，我吃着吃着，眼淚就涌了出來。
09
我和朱子言結婚五年。
頭三年，因爲老頭出錢買房子的事，朱子言對老頭，對我都透着一股子刻意地討好。
老頭有些看不慣朱子言的爲人處事，私下和媽媽說了很多次。
有一次，媽媽忍不住說給我聽，我氣得要找老頭理論。
最後還是媽媽勸住了我，她說：你爸有他自己的道理，你凡事留個心眼總沒錯。
老頭到底是歷經世事的，他看人的眼光沒錯。
這兩年，朱子言評了教授，又出國訪學了一圈，尾巴就翹上了天。
他對我的態度也是越來越居高臨下，好像是我攀上了高枝。
10
第一次發現朱子言有異樣，是他出國訪學的時候。
剛到國外，他每天都會打視頻電話報平安，後來越來越忙，電話也少了，是在一次視頻的時候，發現他的宿舍裡有女人的衣服，還有拖鞋。
我大鬧一場，就差飛到美國去抓個現行，最後是朱子言飛了回來，求我原諒。
他說，在異國他鄉，遇見一個異性知己，難免會把持不住。
那一次，我選擇了原諒。
回國之後，倆人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試圖忘記這件事。
特別是朱子言，那段時間正是他評教授最爲關鍵的時候，生怕我鬧出妖蛾子，壞了自己前程，小心翼翼地哄着我。
我不願意離婚，一來，對朱子言的確還有感情，二來，我更不想被老頭看扁了。
老頭一早就認定朱子言不靠譜，我偏要嫁，如果因爲朱子言出軌而離婚，那豈不是正中了老頭的下懷。
我似乎能夠想象，老頭肯定要教訓我：“活該吧，誰讓你當初不聽我的！”
11
只是，我沒有想到，朱子言會再次出軌。
相片上的那個女人，我是認識的，是他實驗室裡的女同事。
他們之間的曖昧，我以女人的直覺其實早就洞悉。
但，我一直在裝睡。
只要朱子言不要太過分，這場婚姻，我還是想維持下去。
陪一個窮小子一路奮鬥到今天，我憑什麼拱手出讓。
重要的是，這婚姻是我選的，我不能讓老頭的預言成真。
但該來的，總會來。
事實告訴我，朱子言只會變本加厲。
我可以拿捏他的籌碼越來越輕。
12
那天，老頭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我躺在沙發上睡着了，老頭給我蓋被子，我醒了。
老頭看着我，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閨女，離了吧！”
“不，我就不，憑什麼！”我說着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又衝老頭惡狠狠地說，“我的事不要你管。”
我拿起包朝外走，老頭一把將我抓住：“我知道，這些年你一直恨爸爸，你當初結婚是爲了和我賭氣，如今不肯離婚也是在跟我賭氣，可是閨女啊，爸爸希望你明白，一段婚姻如果沒有了感情，是可以結束的，你可以繼續去愛別人，選擇更合適的生活。”
我以爲老頭的這番話，是爲他當年犯下的錯辯白。
可老頭卻告訴了我一個意想不到的真相。
13
原來，老頭當初在刑偵科，工作忙到沒年沒節，還時常出一些危險的任務，處於失聯狀態。
家裡所有的事情都壓在媽媽身上，在她最需要老頭的時候，他永遠都不在。
所以，是母親提出的離婚。
青春期的我卻以爲，十個離婚九個都是因爲出軌。
老頭常年不在家，那一定是他出軌了。
於是，我就那麼往頂樓上一站，阻止了父母的分離，也讓父母在無愛的婚姻裡將就了一輩子。
老頭說：“沒有感情的婚姻是會讓人生病的。我有時想，如果當初跟你媽離了，她可能也不會走得那麼早。那樣，你還有媽媽，那樣，你受了這麼天大的委屈，也不用一直忍氣吞聲……”
這是硬漢老頭第一次在我面前落淚。
原來，這麼多年，我一直錯怪了他。
原來，這麼多年，父親母親一直在爲我的任性買單。
他們不是恩愛的夫妻，卻是這世界上，最愛我的父親母親。
而我，都做了些什麼？
見我愣神、懊悔，老頭說：“閨女，聽爸的，去和他離婚，我的閨女永遠不用委曲求全。我還活着呢！”
卻原來，人世間這麼多的身份，只有爸爸的女兒最好當。
14
我和朱子言終是把婚離掉了。
老頭一直陪着我，走完這所有的手續。
只不過，我沒有想到，老頭會去找朱子言談判，我更不知老頭用了什麼招數，朱子言居然會同意淨身出戶。
而在這之前，朱子言只同意將老頭出錢買的學校福利房歸還給我。
而我手上除了那兩張疑似出軌的相片，並沒有足夠的證據，是老頭蹲點了一個星期拿到了朱子言出軌的真憑實據。
更讓我吃驚的是，老頭心思縝密。
在我和朱子言辦理了離婚手續之後，老頭把他拿到的那一堆證據寄給了學校領導，當中還包括他貪了三十多萬經費的事。
這件事足已讓他身敗名裂。
老頭在蹲守跟蹤的過程中，發現朱子言以那個女人的名義付，首付買了一套房，老頭說就他那點工資，全都補貼了他的父母，哪裡有錢買房子，不是經費才見鬼了。
老頭說：“老子當了一輩子的警察，就他這點小手段我還看不出來？敢欺負我閨女，膽肥了。”
那話說得太對，“我養你”這句話很多人都說過，但唯一能做到的，只有爸爸。
15
老頭說這些話時，我正在收拾行李。
老頭說：“閨女，回家住吧，我一個人無聊！”
我沉默着不說話。
“回家”，大概是這世界上，最有底氣，最溫暖的字眼吧。
天知道，這一句“回家”對此時此刻的我來說，是多麼巨大的支撐。
最後，是老頭扛起我的行李，鏘鏗有力地走在我前面。
就像小時候，我被人欺負，老頭去學校將我牽回家時一樣。
只不過，歲月白雲蒼狗，老頭的背影已經不復當年的挺拔。
16
時間都去哪兒了？
“時光時光慢些吧，不要讓他再變老啦……”
這是父親節，我爲老頭點的歌。
懇請小念可以滿足我的願望。
恰如歌詞所唱：我願用我一切，換你歲月長留。
親愛的老頭，我知道我曾經並不是你的驕傲，而只是你的擔心與牽掛。
但請你放心，經歷使人成長，你的丫頭，在這一刻，在你的背影裡，長大了。
以後的以後，換我做你的小棉襖，做你的鐵布衫。
同時，祝願天下所有父親節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