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倩》被“放棄”,光線傳媒的“神話宇宙”夢全看《哪吒2》了

能改變市場整體熱度的從來是“破天荒”的東西,《小倩》放在2020年,也許是不比《姜子牙》差多少的小爆款,但放在2024年,觀衆對於影片對過去幾年神話IP的模仿異味顯然不再寬容。

讀娛 | yiqiduyu

文 | 零壹

近日國產動畫片《小倩》上映,首日僅收穫208萬票房排在單日第五,次日單日票房下滑至第九,上座率僅有2.6%,是單日票房前十中最低的,燈塔ai預估最終票房僅2100萬左右。

此前選擇定檔五一時,《小倩》還是大有來頭的光線傳媒動畫“中國神話宇宙體系”首部作品,結果一輪點映和預告片輿論釋放過後,《小倩》灰溜溜地選擇逃離五一檔,不再與《哈爾的移動城堡》和《間諜過家家 代號:白》競爭,此後又選擇重新定檔12月6日這個冷門檔期。

時隔半年,在12月歸來的《小倩》則在一個冷門檔期、以一種幾乎“零宣發”的半放棄狀態登陸院線,結果之冷淡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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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板不夠長,短板補不上

《小倩》的豆瓣開分7.4分(目前已經跌至7.1分),這一成績在國產動畫電影中並不算低。《小倩》作爲光線動畫成立以來首部作品,在動畫製作上水平還是有一定質量保障的,絕非一無是處。

在視覺層面上,影片集中資源打造了幾場不算露怯的特效打鬥場景,並插入了一段觀感頗爲驚豔的2D水墨風格段落;

劇情層面上,《小倩》對經典故事進行了開刀重塑,對小倩這一人物進行了強調個體意識和現代化精神的重塑,轟轟烈烈的勇敢愛情表達並不扭捏。同時,電影也點到了小倩與地府、蘭若寺等體制化桎梏之間的對立的象徵意義,在主題表達上並不是全無創見。

但《小倩》的這些長板並不夠長,短板則一隻手都數不完。

比如男女主角人物建模均缺乏辨識度,同時電影很可能存在資金不足的問題,畫面細節相較於同一年上映的《白蛇:浮生》差距較大。如人物面部表情缺乏細膩變化,導致影片情感表達不夠到位,往往只能停留在配音演員的大聲嘶吼中,場景打造也缺乏細節填充,精細度不足。

而敘事方面的問題則更爲嚴重,大概率是導致影片票房低迷的主要原因。

問題之一,是《小倩》執迷於將插科打諢的喜劇段落融入嚴肅的敘事之中,但又沒有這個能力。喜劇元素融合是《大聖歸來》《哪吒之魔童降世》等代表性國產3D動畫電影的一個共同點,但這絕非一件易事——想要笑中帶淚,牢牢把握觀衆情緒的起伏變化需要極高的編劇技巧和視聽敘事技巧,很顯然《小倩》的導演兼編劇毛啓超沒有《哪吒之魔童降世》導演餃子那樣駕輕就熟的喜劇能力,硬塞的喜劇元素陳舊、笑料低級無趣,堪稱影片中最災難性的部分,也導致影片前半段的敘事風格極爲割裂,觀感難熬。

問題之二,是大量的MV式插入效果不佳,用MV式敘事來凝練長段劇情同樣是極爲考究技巧的,《小倩》則完全是工具式的用法,匠氣十足。

問題之三,是主線不清,東一榔頭西一棒槌,進而導致人物的工具化,情感表達難以信服。電影前半段節奏堪稱崩壞,後半段又有種《白蛇緣起》的既視感,劇情整體能夠自圓其說,但敘事節奏稀碎,愛死愛活的情感極爲激烈,但並沒有足夠的前期鋪墊來支撐這種激烈情感。

視覺和敘事上的所有問題,以及對過往神話題材動畫的大量借鑑,導致《小倩》是一部不那麼“亮眼”的電影,在市場中沒有足夠的識別度。如果類似其中那段2D動畫的新穎內容能夠給得更多一點,或許能夠以視覺奇觀吸引人,但《小倩》裡也只是驚鴻一瞥,比起《姜子牙》和《青蛇劫起》裡對2D和水墨元素的運用,也顯得不怎麼新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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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畫電影追隨神話IP爆款的十年

從“中國神話宇宙”體系首部作品的重磅定位,到如放棄宣發投入“隨緣上映”,光線傳媒對於《小倩》定位的起伏背後,也是國產動畫電影瘋狂擠入傳統神話賽道,所產生“後遺症”的一個縮影。

2015年,田曉鵬導演的《西遊記之大聖歸來》橫空出世,在無數“自來水”的推動下收穫近10億元票房,讓市場看到了國產全齡向3D動畫的巨大潛力。

同年幾乎在《大聖歸來》上映破圈同一時期,光線傳媒旗下彩條屋影業成立,CEO是當時光線傳媒動畫部門負責人、1988年出生的易巧。僅在成立之初,彩條屋影業就投資了十多家潛力動畫導演的製作公司,也埋下了此後《哪吒之魔童降世》《大魚海棠》《姜子牙》《深海》等一系列大作的種子。

2016年初,追光動畫創始人王微執導的《小門神》上映,這部花費重金打造的3D動畫視覺效果在同期絕對領先,故事紮實,但票房收入僅7800萬,2017年的《阿唐奇遇》同樣遇冷。這讓行業看到一個事實——傳統神話IP天然的優勢極爲巨大,原創IP的破圈難度遠高於神話新編。

一部精品動畫電影的生產週期一般需要3到4年的時間。在《大聖歸來》上映四年之後,2019年,國產3D動畫電影終於迎來了最大轉折——捅破天花板級別的爆款出現,《哪吒之魔童降世》在這一年一舉拿下50億+票房,直接排到了當時國產電影歷史第二。

同一年,經過數年尋路的追光動畫終於端出了《白蛇:緣起》,用這個傳統神話新編故事拿下數億票房,穩定了公司的發展路線。

同一年,《小倩》也立項了。

2020年,《姜子牙》在國慶檔拿下17億+票房,這被視爲彩條屋影業繼續推進神話宇宙的有力一步。但此時的電影市場遭遇了疫情帶來的鉅變,彩條屋影業的項目推進也遭遇了更多困難,2020年6月23日,彩條屋影業創始人易巧加入田曉鵬的十月文化擔任聯合創始人及總裁,用他的話來說,是爲了全力支撐《深海》的完成。

而從這一時間開始直至《深海》上映,彩條屋影業沒有其他重點項目推出,市場的聚光燈被挪到了追光動畫的臺上。王微退居幕後,追光動畫在這三年接連推出了《白蛇2:青蛇劫起》《新神榜:哪吒重生》《新神榜:楊戩》,2023年暑期,《長安三萬裡》橫空出世收穫20億+,成爲一個新的行業轉折點。

光線的票房成功,追光的戰略轉移,到這裡,我們會發現國漫3D電影十年來,對行業影響深遠的節點就是大聖和哪吒,這兩部影片的影響力造就了整個行業的重心偏向神話IP,而在追光和光線之外,每年都有大量的神話IP動畫出現,然後默默無聲下檔。

這種泥沙俱下的神話IP開發,很大程度上傷害了主流觀衆對國產動畫電影的信心。前些年《西遊記之再世妖王》《濟公之降龍降世》《大鬧西遊》《悟空奇遇記》這些良莠不齊的動畫都能取得數千萬甚至上億票房,2024年的《大聖降妖》《八戒之天蓬下界》已經只有幾百萬了。

而《長安三萬裡》的出現,又讓歷史文化成爲另外一個新方向。神話IP和歷史文化IP,這兩個方向勢必成爲未來三到五年國產動畫電影的主角。

如今,追光立項《聊齋:蘭若寺》,光線參與《三國的星空》,兩大主力仍在相互加大力度,所以當下的動畫電影市場,仍是一個追隨爆款類型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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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的“神話宇宙”夢,全看《哪吒2》行不行

比起追光的穩定輸出,光線傳媒的動畫領域佈局在易巧出走後明顯步調緩慢。

彩條屋影業屬於光線傳媒的親兒子,而十月文化則是部分參股的對外投資,當時彩條屋影業總製片人魏芸芸也隨易巧一起出任十月文化首席內容官,可見易巧出走的影響並不像表面那麼波瀾不驚,實則爲光線傳媒的動畫戰略帶來了諸多不確定性。

彩條屋影業本身與其說是一家動畫製作公司,而更像一家投資公司,它的創立幾乎全憑1988年出生的年輕創始人易巧的個人眼光,至今彩條屋的核心價值組成仍是2015年所投資的那一批動畫導演公司,其中有影響行業的爆款,也有大量半途夭折的項目,而隨着易巧出走後,彩條屋的內容品控顯然會變得更爲困難,宣發能力也有所損失。

而就在彩條屋的空窗期,追光動畫卻能年復一年穩定輸出數億票房的腰部動畫項目,這或許讓光線傳媒看到掌握自制能力的重要性。

2023年4月,北京光線動畫有限公司成立。該公司由由北京光線影業有限公司全資持股,後者則是A股上市公司光線傳媒的子公司。據光線傳媒官網資料,光線動畫與彩條屋影業並列爲業務部門之一,內容是“專注於動畫電影全流程的影視廠牌”。

據光線傳媒2023年財報介紹,光線動畫主要集中於公司內部的動畫電影作品的全週期生產,已儲備數十部神話宇宙的作品。

光線傳媒三季報披露,公司後續有《哪吒之魔童鬧海》《三國的星空》《去你的島》《大魚海棠2》《相思》《朔風》《非人哉》《涿鹿》《西遊記之大聖鬧天宮》《姜子牙2》《茶啊二中2》《昨日青空2》等等動畫電影項目的創作正在各自環節中穩步推進。

在這樣的背景下回頭看《小倩》的失利,對於光線傳媒而言明顯是一次主動放棄。

事實證明,能改變市場整體熱度的從來是“破天荒”的東西,《小倩》放在2020年,也許是不比《姜子牙》差多少的小爆款,但放在2024年,觀衆對於影片對過去幾年神話IP的模仿異味顯然不再寬容,這部影片的失利來得比預期還要慘烈,預估2000萬左右的票房,對於同類影片不小的製作成本來說幾近顆粒無收。

所以光線收縮在《小倩》上面的投入,很可能是希望將更多的資金放在《哪吒之魔童鬧海》的宣發上。前作捅穿了行業天花板,續作也將承載着光線傳媒對動畫領域的全部希望,可以大膽地推測,《哪吒之魔童鬧海》的成功與否,會成爲影響光線傳媒後續對動畫電影投入的決定性因素,也許會成爲動畫電影行業的又一個歷史節點。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