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日企 沒有想離開只是想分散風險

日本汽車商依賴規模龐大的大陸市場已經成大陸供應鏈重要的一部分。（中新社資料照片）

新冠肺炎的蔓延導致大陸生產的工業產品和日用品向日本出口滯後，日本國內的汽車工廠被迫停產，口罩荒也持續了數月。日本政府在4月7日出臺的「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症緊急經濟對策」第Ⅳ部中指出，針對某一國家依存度高的產品和零部件，考慮通過生產基地迴歸日本或向東南亞分散來構建強韌的經濟架構。爲此日本政府將對中小企業設備搬遷費提供2/3的補助，大企業則提供1/2的補助。

日本雖有國家安全保障方面的考慮，但該政策的目的在於分散供應鏈風險而非出資鼓勵日企撤出大陸。該政策無強制力，雖然日企不會因補助大規模撤出大陸，但今後中低端產品向東盟轉移的步伐加快，日企在疫情之後會增加大陸以外的供應商來規避供給風險。

2012年以後，中日兩國的釣魚島問題催生了日企的「China+One」戰略。隨着大陸製造業成本的逐步提高，部分高附加價值且自動化程度比較高的產業迴歸日本，而勞動密集型產業遷移到人力成本更低的東盟國家，這也是國際分工的必然趨勢。另外，大陸企業的成長以及產品質量的迅速提升也使部分日企的產品競爭力下降，最後不得不退出大陸。

日本貿易振興機構於今年3月至4月，對華東地區的710家日企，華南地區的457家日企進行了是否會調整供應鏈的緊急調查，結果顯示：華東地區14%的日企，華南地區15%的日企會做出調整。在中美貿易摩擦和疫情的雙重不確定因素影響下，約85%的在陸日企目前持維持態度。其實，過去五年中考慮縮小或轉移在陸業務的日企佔在陸日企的比例一直維持在10%，日本製造業總體來說難以離開大陸，但部分低附加價值行業爲了提升價格競爭力而不得不轉移去東盟國家。

在陸常駐日本人目前約12萬4千人，雖比2013年減少了2.6萬人，但是在陸日本商務人士的素質也越來越高，札根於大陸當地，能適應當地環境的人才也在逐步增加。日企的人才儲備程度決定了深耕大陸市場的可能性。2017年末，在陸日企有32,349家，比2015年峰值減少了大約1000家，佔海外日企總體43％。這個比率遠遠高於第2位的在美日企8606家，和第3位的在印度日企2510家。其中在陸具有一定規模以上的製造業日企約3700家，佔日企海外製造業企業總體的20%(日本外務省統計)。

利用當地的低成本優勢開展產品加工出口，針對當地市場開展地產地銷是日企海外生產的主要目的。前者今後向東盟國家轉移的可能性很大，後者依賴規模龐大的大陸市場已經成大陸供應鏈重要的一部分，汽車產業就是典型案例。

日本汽車產業不僅擁有豐田、本田、日產等全球一流汽車廠商，而且建立了龐大的生產體系和複雜的供應鏈，其精益製造和工匠精神成爲全球工業製造技術集大成的核心。1998年，本田和廣汽合資成立廣州本田，拉開了日本車企正式進入大陸的帷幕。2003年，日產和東風，豐田和一汽分別成立合資公司，爲其提供零部件配套的日資零部件供應商追隨進入大陸，在天津、廣州、武漢等地形成了日系汽車產業集羣。之後，二級三級供應商以及材料設備廠商也陸續進入華東和華南等地。

日本汽車零部件工業協會2019年度調查顯示：在陸日資汽車零部件生產企業共539家，佔海外全體的25.8%，銷售、研發、管理等企業共119家，佔17.6%；在陸銷售額大約400億美元，其中出口額僅佔12.3%；每家日企的平均營業收入爲1.2億美元，初年度盈利企業佔比82.4%，高於全球水平的75.3%；在陸正式員工達到28萬人，平均每家員工爲614人。該協會的調查對象主要是一級供應商，如果按1家一級供應商需要10家二級供應商來推算，539家一級供應商可以帶動5000家以上二級供應商，再加上3級、4級供應商以及研發、物流、銷售等汽車關聯企業構成了龐大的產業體系。

2019年，廣汽本田和廣汽豐田的營業收入分別爲1057億元(人民幣，下同)、980億元，東風本田也達到了1000億元。豐田、本田、日產、三菱、馬自達等5家車企以及日資一級供應商的在陸營業收入估算接近9000億元。另外日資車企和一級供應商在陸員工規模達到40萬人，也爲大陸汽車產業的發展培養了大量的技術員工。

日本政府的遷移政策對汽車行業影響有限，大陸每年2500萬輛規模的汽車需求和完善的產業鏈使日系車企不僅不會輕易撤離，而且還會加大電動化、智慧化等新四化的投資。豐田計劃把大陸工廠的電動車產能提至72萬輛，並與比亞迪成立合資公司共同開發針對大陸市場的電動車；日產也在武漢建設年產16萬輛電動車的生產基地；廣汽本田收購了本田大陸的工廠並且在擴大廣州工廠的電動車產能。2019年，豐田、本田、日產在陸汽車銷量分別佔各自全球銷量的17%，30%，30%。新冠疫情後，歐美汽車市場在短期內難以恢復，這也讓日系車企對大陸汽車市場寄予厚望。

由於日本國內市場規模有限，日企向海外拓展的主方向不會改變。對日企而言，大陸有完整的供應鏈和豐富的技術工人，大陸製造的中高端產品的性價比依然有競爭力。特別是汽車行業構建供應鏈的週期和投資週期較長，日系車企原則上採取「本地採購、貼近市場生產、地產地銷」的海外戰略。假如日本車企撤離大陸不僅是遷移費用層面的問題而是整個汽車產業體系和國際分工的大手術。日系車企如把生產基地遷出大陸，就等於拱手讓出大陸市場，意味着放棄大陸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