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一力:旅遊高質量發展核心是"大衆精緻"
2020年9月22日—24日，備受期待的2020中國休閒度假大會在四川省遂寧市隆重舉行。本次大會由中國旅遊協會、全國休閒標準化技術委員會主辦，中國旅遊協會休閒度假分會、遂寧傳媒集團承辦，並得到世界旅遊城市聯合會、國際山地旅遊聯盟、四川省文化和旅遊廳、遂寧市人民政府的大力支持與指導。來自全國各地的旅遊界精英、專家、學者，以及文旅集團、目的地、投資商、媒體代表450餘人齊聚一堂，開展交流合作、展示發展成就、探討行業未來、樹立產業典範。
會上，世界旅遊城市聯合會專家委員會委員、國家旅遊局的副局長杜一力發表了《下一個10年的旅遊需求和休閒度假產品》的主題演講，她表示：中產階級的概念不光是一個收入概念，更是生活方式的概念。這次疫情不是最大的調整了旅遊產品，而是極大的考驗了中產階層的生活習慣和消費水平。旅遊行業應該對下一個10年的休閒度假場景有一個具體想象，即中產階層擴流後，休閒度假生活整體是什麼樣。
以下爲演講實錄：
第一，關於收入下降和旅遊需求。第二，消費信心和旅遊需求。這都是疫情期間中短期的問題，是每個行業繞不過去的現實問題。尤其在大家信心下降、一片悲鴻的氣氛下，我們必須把旅遊和國民經濟的關係借歷史契機研究更深入一些。結論就是我們熬過了最困難的時期。第三，消費張力和旅遊需求。這是關於旅遊規律、消費規律和旅遊需求的關係，涉及到更深層次的經濟層面；第四，發展階段和旅遊需求；第五，內循環和旅遊需求。
今天主要講發展階段與旅遊需求和內循環與旅遊需求的一點思考。要講發展階段，就要對現在這個階段有一個準確地位，我們正處在全面決勝小康，邁向下一個更加現代化的新發展階段，這是2020年轉向2021年的一個轉折時期。
我一直在思考，全面小康社會對中國經濟社會帶來的最深刻影響是什麼？我認爲是中產階層的形成。當然我們國家反對搞階級鬥爭，所以我們從來都是稱中產階層，不說中產階級，但是收入差別是有的。在全面實現小康社會的這一個時期，我們前40年形成一大批生活、收入水平達到小康水平的人羣。
下一個階段中產階層會成爲主流。中產階層擴流就是中產階級主流化，這是跟工業化和現代化匹配的階段。現在面對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大家都在思考，有“持久戰”的思想，思考內循環、雙循環，還有終局思維。我們的目標和結局最終到底能不能實現？要看數據反映的情況，對經濟真是憂心忡忡。現在的發展遇到中國歷史發展最艱難的時期，要跳出起伏曲線和中期思維，我們用終局思維思考我們的結局，就問一個最簡單的問題。我們能不能從全面小康實現到更現代化的發展階段。
我們第二個百年目標有戲還是沒戲？會不會落入中等收入陷阱？這些問題說起來很簡單，其實很拷問我們的靈魂，我們對自己和發展是不是充滿信心。我們自己經歷了改革開放，對於中國經濟發展和世界經濟的共性，以及中國經濟的特殊性，自信還是有一些理解。雖然外部衝突來得非常猛烈，超出我們的預想，但是中國社會已經走到高收入邊緣，相當於有14億人已經知道現代化的生活是什麼場景，14億人的發動機已經發動，在14億人向上增長髮展的動力是一個好的環境。不管外部環境怎麼困難，最終阻擋不了中國向前發展的進程。
回到中產階層主流化上來。我們很多時候往往糾結學術問題和標準問題，比如多少收入算中產階級？中產階級什麼時候算主流？我認爲這兩個問題不需要那麼教條。應該考慮現實生活中，憑我們的觸覺我們知道現在中國相當一部分的生活跟國外相比，不管縱向還是橫向比都達到了中產階級的生活。
我在旅遊業分析了幾十年的旅遊市場，我們主要分析這部分人羣。只要知道現在部分人的生活是中產階級生活水平就夠了，這就夠我們研究旅遊業了。
中產階層主流化，到底這個人羣有多大？我們做了很多研究。還是回到我們最基本的數據。統計局居民收入等份表：14億人分成5個組，每個組都是2.8億人，我們看到中收入2.8億，高收入2.8億，5.6億人在中等收入以上的人羣。我們看數據的時候也爭論過，這個組裡面最低的人均可支配收入才4萬人民幣，一個家庭12萬人民幣在北京、上海算什麼中產階級，那是很貧窮的；但是從全國看，包括農村，人均4萬元的可支配收入就是中產階級，中產階級需要的要素都有。
我們做了一個跟其他國家生活的比較，美國人均可支配收入4萬美元的家庭，他們實際的生活狀況和我們年度可支配收入爲4萬人民幣家庭的實際狀況是一樣的。這5.6億人已經明確叫中產階層；中產階層擴流主要是指中下收入組2.8億和偏下收入組2.8億，這5.6億人是我們下一個十年裡面成爲中產階層的主流階層。總理說我們還有多少人月收入不到1000，這就是我們下一個中產階層的主流化人羣。這兩部分人往中產階層的路上走得很快，沒有什麼可以阻擋的。最低收入2.8億人羣也會成爲中產階層。
第二個百年計劃，後三個組邁入中產階層，這就是社會化的分析。正因爲有這個差異和檔次，所以中國內需有巨大的潛能和潛力。這5.8億是很多國家的總人口，越是不平衡，越能激發差距，越能激發需求。
今天上午大家都講了，包括雪峰老師講到貧富差距在拉大，在國家大戰略方針控制下，我們目標、戰略和改革都是爲了縮小這個貧富差距。我們提出中產階級主流化應該正當其時，我們下一個十年不再是小康和脫貧攻堅，我想重點任務是幫這一部分人成爲中產階層。
中產階級的概念不光是一個收入概念，更是生活方式的概念。我們分析新中產和老中產，不是誰收入多和誰收入少，核心是新中產的生活方式更進步、更先進、更科學。現在社會上引導消費的是新中產。對社會中產階層消費來說，新中產是一個追求生活方式的進步、穩定的階層。我們分析了很多世界經濟中遇到大的挫折和危機的場景，美國中產階層在經濟危機中改變了自己的生活方式嗎？沒有。包括2009年的美國金融危機，美國家庭債務高起，要求美國家庭改變生活方式，確實美國一些中產家庭糾正他們的生活方式開始少消費多儲蓄，但是堅持不到3個月，美國家庭生活消費回到94%，就是美國長期以來的消費率。
生活方式有進步性、穩定性。在擴大中產階級的需求中，中產階級具有進步效應、發展效應和財富效應。我們專門分析過中國中產家庭的財富情況，相比其他國家較高。
旅遊需求、精神需求增加，需求檔次提高，這都是中產要求。當前面臨的階段是，外部環境變化，我們的經濟速度降低，但旅遊需求不會根本倒退，居民的實際消費能力並不會下降。旅遊消費經過階段性的恢復增長，之後會恢復穩定基本水平上。出入境市場大家都分析了，短期休克、中期低迷，長期復甦這個不取決於我們。但國內遊市場我們認爲短期恢復、中期調整，長期穩定。爲什麼我們說中期調整而不是中期爆增或者中期大增？大家都感覺到，這次疫情不是最大的調整了我們產品，而是極大的考驗了中產階層的生活習慣和消費水平。中產階層在面臨各種不確定中，生活方式不會變，消費狀態會調整，消費決策會謹慎，奢侈消費會減少，但是對消費的要求會更精緻。所以叫謹慎，不是降低。成熟不是降級，調整是理性，這次疫情從整體上推進了中國中產階層成熟的進程。
不管研究了多少次旅遊需求，我們一直對中國旅遊充滿信心，我們經歷了中國旅遊需求從無到有的過程，開始提出在中國激發和釋放旅遊需求的時候，人均GDP才300美元；2000年中國人均GDP到2000—3000美元，國內需求和出境需求都爆發。所以我認爲，這個過程說明發展階段纔是根本機遇，中產階級主流化是成長機遇，精神文化需求強化是結構性機遇。中產階級進程向好、需求向好，旅遊向好不向好，取決於我們自己的適應能力、變革能力和創新能力。
下一個10年，我們需要對旅遊需求度假的場景有一個描繪。我們有很多的政府性綱領，我們也會對“十四五”規劃提出一個發展方向：“高質量發展”。從做旅遊目的地的人到做旅遊產品的人這比較抽象，不足以爲未來旅遊塑形，做產品和目的地需要一些形象思維，需要對未來社會發展的階段有一個想象力。我一直覺得旅遊業不如科技，科技說下一個階段能發展，人工智能會讓生活帶來什麼變化？萬物互聯會帶來什麼生活變化？都可以描繪得非常生動。我們做旅遊也應該對下一個10年的休閒度假場景有一個想象。就是中產階層擴流後，休閒度假生活整體是什麼樣？
我覺得離不開三個方面：
第一，工業化時代休閒度假產品面臨一個新的融合創新。所謂工業化休閒度假產品就是歐美式的度假方式，因爲現代化的休閒度假本身是工業化國家最先形成的生活方式。所以歐美休閒度假最成熟、最有體系，完全影響了全世界度假旅遊目的地的形成。我們在開放起來的40年，中產起來的20年，歐美度假產品對我們的影響是深刻的。比如酒店類產品，中國酒店類產品在全球跨國體系最全，這一類產品深刻塑造了消費型度假產品的基本模式。
第二，遊樂性度假產品。現在所有大的旅遊項目中，休閒主題類公園在中國最受歡迎、遊客最多，各大集團代表產品都在中國落地，引發中國多少輪的主題公園熱。我們一直在討論，中國的主題公園在和跨國集團同臺共舞的情況下怎麼發展？休閒度假的主題公園形式，還會持續常青多久？現在大家要換一個維度考慮這個問題。用於當前主題公園的科技基礎，實際上已經到了全面創新和迭代的新的歷史階段，面臨新的歷史機遇。現在主題公園非常完善，但是它的基礎是工業革命的基礎，包括它的人物形象、內容都是工業化以後的文化特點的反映，在未來的十年內，在科技和創新領先的國家有可能產生迭代的娛樂性高科技產品。這個高科技產品應該不是產生在中國，就是產生在美國。
第三，學習歐美風格的海濱度假、鄉村度假、水濱度假等。這些都是在地資源+在地文化+在地生活。中國現在有相應的產品開發，比如遂寧，這是一個原來旅遊業並不發達的休閒旅遊目的地，其實用在地資源+在地文化已經開始學習，很多地方已經開始超越。雖然我們設施新了，但方式依舊。所以我們要在這種度假產品上成爲世界休閒度假強國或者引領國。
最後總結和歸納一下，關於下一個階段產品提升的方向。我們做旅遊的時候，每5年和10年會提出發展方向，十一五，十二五我們提出大旅遊，後來變成旅遊+，這基本上是十一五、十二五期間開始產生的思想。這個思想進入了黨各級政府的發展戰略裡面，帶來了旅遊業大的發展。十三五就是全域旅遊，還有科技旅遊的進步。下一個十年，這些趨勢在下個10年都有。我們講精神需求的方向，講旅遊是從需求開始，從需求分析，從需求立足，那想一下下一個十年，需求朝哪個方向發展，總結還不夠深入。
好的度假產品不是一口氣打造出來的，是慢慢成長起來的，它是一個過程、一個活的生命體。有從調整、恢復到精緻的過程。我們的產品應該都有這個過程。產品應該是有方向的，旅遊產品是生活方式的體現，人類生活方式的提升，也是有方向的。我們不是任意進化的。下一個10年度假生活需要物質條件的支撐，精神需求決定休閒度假的真正的產品方向。至少這兩點不會錯，所以我提出大衆精緻，從平庸簡陋到大衆精緻，其實這就是高質量發展的意思。
下一個階段，中國人是不是到了用好產品、享受優質服務的階段？最後戰略都得落實到產品和服務上去，整體的方向就是“大衆精緻”。各個層面都有，這並不是旅遊低質化發展的根據，做旅遊和做產品，現在思考5年、10年後，你不站在高度思考的產品，一出來就是落伍的。
需求由誰來決定？由中產階層發展階段決定。發展階段中產階層是主流化的過程。現在說的大衆不是無產階級。現在說的大衆是大家都是中產，小資產和中產。旅遊業高質量發展核心表現是“大衆精緻”。
中國現在一大批企業正在實現跨越他們都在追求“大衆精緻”。創意多美妙也未必，但是在創作過程中尊重中產階層的需求。我們從簡陋平庸到大衆精緻，也要從奢華高貴到大衆精緻，兩頭向中間靠齊。大衆精緻是社會整體水平提升的標誌。
後現代精神不是哲學上的後現代思想，我們說的後現代是指“度假產品後現代”，指物質達到一定程度後，精神的提升，對一定物質產品的擺脫。現在好的產品是精緻、精煉、簡約，這就是後現代。度假產品朝這個方向發展，不要搞那麼繁複，不要那麼厚重，你的厚重跟我們後現代的要求不一樣。同時，也不是說你要搞文旅融合就要把文化符號全部堆在這裡，堆在這裡達不到這個效果，活化是因爲學問，不是把它的工藝活化。爲什麼說旅遊沒有學問，其實學問很多。這是未曾破題的大學問。希望我們在座的後浪有很好的研究和成就。
後現代精神還涉及到人和自然高度和諧。突出指向人和自然的共生。剛纔我們舉例東南亞產品這方面做得不錯。現在很多鄉村遊因爲有自主性、個人創造能力，人和自然共生的產品上，有些比他們做得更好，但因爲沒有形成整體的氣勢和大平臺，顯得我們鄉村遊參差不齊，模仿性很強，中國人的創造力在這方面會達到高峰，今後引領這方面的是中國，不會是其他國家。畢竟我們是按生態文明的精神進行新階段的發展。
後現代精神還有人本回歸。上一個百年，工業化、城市化推動人本回歸。下一個十年，不敢說百年，前所未有的信息化、數據化、網絡化，強烈衝擊人們的生活和精神。需要人們找到精神的平衡。在這個平衡中迴歸自然，迴歸鄉村，從工作狀態到度假狀態，度假產品本身的目的就是“人本回歸”。
人本回歸和人和自然的共生，精緻、簡約怎麼做？有三個問題要研究，傳統文化如何活化？現代生活如何營造？現代派的表現手法一定是反傳統的嗎？傳統的表現手法如何現代化？今天就講到這裡，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