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社論》大談判前夕的外交戰場吹起春風

美國國家安全顧問蘇利文訪中獲得高規格接待，並獲習近平接見。圖／中新社

眼前全球政治與經濟穩定的重大變數，可能不在美國聯準會（Fed）負責降息決策的公開市場操作委員會（FOMC），而在外交官的談判桌上。

Fed主席鮑爾引導降息的步驟極爲謹慎，他以高透明度，讓紐約投資界及華府政界達成一致的預期，確保Fed不會捲入火熱的政治鬥爭，也不致再度引發市場劇烈震盪。但是，在外交領域，大國政治角力的談判熱度突然升高，烏克蘭、加薩走廊以及南海等當前地緣政治衝突的三大熱點，同時出現戲劇性的轉變。近期中美印俄等大國領袖與政治高層的配對互動頻頻，一場影響全球安危的大談判正在醞釀，可能將世界經濟帶向另一個繁榮、或是衰敗的軌道，結果尚難論斷。

剛剛過去的8月份，劍拔弩張的國際外交戰場突然吹起一陣春風，印度總理莫迪親訪基輔並會見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這是33年來首度有印度總理訪問烏克蘭。莫迪在俄烏戰爭爆發後多次與俄羅斯總統普丁會談，賺到大把低價買油的經濟利益，如今親訪基輔，顯然他已被即將來臨的外交利益吸引了。

更令各界意外的是，美國國家安全顧問蘇利文上週應邀訪問北京，竟然進了中國人民解放軍最具指標性的「八一大樓」，與中央軍委副主席張又俠會談，也獲得國家主席習近平的接見。美國布魯金斯學會約翰．桑頓中國中心主任何瑞恩（Ryan Hass）稱蘇利文此行是「季辛吉式接觸」；中國官媒中央電視臺的評論節目則說，一貫對華強硬的蘇利文，這次變得十分「謙讓」，會見中國外長王毅時主動請王毅先發言，態度「稱得上恭敬」。

蘇利文訪中獲得高規格的接待，有象徵意義、正式官方公告、以及檯面下的折衝等多重層面的意涵。在象徵意義上，拜登政府的高級官員從未見過張又俠，上一次有美國官員與中央軍委副主席見面已經是六年前了，接着習近平又親自接見蘇利文。凡此都是拜登近四年總統任內，中美高層會談極爲罕見的和解訊息。除了臺海，蘇利文與北京高層也談到南海、菲律賓、加薩戰爭以及烏克蘭。

檯面下的外交折衝，纔是蘇利文北京訪問的關鍵，蘇利文突然獲邀走進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部的八一大樓，與張又俠會談，而且發生在蘇利文爲期三天行程的最後一天，有政治觀察家判斷蘇利文必然向北京傳達了極爲機密、且高度關鍵的訊息，獲得中南海高層正面的迴應，纔將會談的層級與象徵意義拉高。

蘇利文究竟傳達了甚麼訊息，雖未見諸雙方發佈的正式新聞稿，但是臺海問題雙方紅線清晰、菲律賓衝突可以有效約束、中國對加薩戰爭有具體態度，卻無意成爲事主，真正可能改變全球地緣政治版圖的，還是烏克蘭戰場。

從莫迪在印度自家接待到訪的普丁，到他親訪基輔，顯然烏克蘭的和談方案已經在中、美、歐大國領袖的辦公桌上了，而莫迪必須在即將來臨的大國談判桌上卡到一個位子。蘇利文親自帶去給習近平的訊息，非常可能是美國要確保、或是期待中國在烏克蘭和談會議的關鍵地位，是正面的合作而非衝突的升高，而且這個共識也獲得11月大選之後下一任美國總統的認同。

相互殺戮的戰爭，兩國要走上談判桌極不容易，尤其對俄羅斯是攸關百年帝國的光榮，烏克蘭背後則是歐盟脣亡齒寒的疑慮，如果沒有一方耗盡資源、走投無路，停火談判就永遠只是雙方在媒體上的宣傳而已。

但是我們從烏克蘭這邊的變化可以看出端倪，澤倫斯基當然不願意成爲喪失國土的歷史罪人，普丁則堅持烏東地區與克里米亞不是談判籌碼，但是烏克蘭人民的態度已經逐漸在轉變，最新的民意調查顯示，願意看到停火談判的烏克蘭民衆已超過5成，而去年年初同樣的調查則僅有2成支持談判。

烏克蘭在8月主動攻擊俄羅斯，雖然獲得局部的勝利，卻隨即遭到普丁瘋狂的空襲，俄烏雙方在戰場上僵持已久，7月底烏克蘭開始獲得北約國家的F16戰鬥機，但是拜登仍然不同意美國的民間軍火維修公司前往烏克蘭協助維修，俄烏雙方必須在繼續僵持消耗、或是啓動停火談判以展開重建新秩序之間，做出關鍵的抉擇。

當然，啓動停火和平談判的按鈕並不在澤倫斯基手中，最終的籌碼還是在拜登、歐盟執委會主席範德賴恩，以及習近平手上，莫迪則正在努力擠上談判桌。蘇利文訪問北京，讓我們窺探到大國協商會議室的一角，距離11月5日美國總統大選投票日僅剩不到70天，要不要在投票之前啓動和平談判的按鈕，就在拜登與習近平的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