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史話-大局逆轉之關鍵

我在孟良崮張靈甫將軍殉職處,一再反問,爲什麼退到這個石頭荒山無水的高地諸葛亮訓示馬謖依山靠水安營扎塞,是兵家千古原則

1947年5月14日

此次攻勢坦埠爲主目標,整七十四師爲主攻部隊,其右翼整七師及整四十八師,應向沂水取攻勢,以與主攻七十四師靠攏並進。爲何轉向東北莒縣攻擊,而與主攻分離?實乃戰略錯誤,不知顧司令何以作此決定?據我瞭解,顧的作戰指揮,一向聽從幕僚的意見

蔣公與參謀次長劉斐(爲章)研究戰局,從未在日記中看到參謀總長陳誠的意見。如此重大軍事行動,理應最高統帥與參謀總長研究,今又與參謀次長研究,在第五軍左翼整七十五師與八十五師改變目標,參謀總長反未在場,最高統帥就決定了,則此次會戰計劃策定,究由參謀本部交徐州顧總司令執行?抑由徐州策定整個會戰計劃?從大軍作戰指揮程序而言,頗待商榷。

後傳劉斐爲潛伏共諜,則凡與他研究的計劃,均先爲中共所知,豈有不敗之理?

1947年5月.上星期反省錄(5月17日之後)

國軍在對魯中第二階段的攻勢作戰中,整個大軍統帥的指揮程序,從蔣公的直接指揮,參謀總長及參謀本部的功能,以及戰區(綏署或徐州司令部)司令官兵團司令及第一線軍師長間,對全盤戰略構想與個別任務、對全盤會戰的影響,似無充分了解,自不能協同一致。蔣公個別寫信給第一線軍師長指示,但其指示是否爲戰區司令及兵團司令所瞭解,從而蔣公的整個作戰指導,「餘之意圖與計劃」難以貫徹矣。

孟良崮的失敗,是關內整個剿共戰爭的轉捩點。其失敗原因,亦如已往整二十六師在向城、七十三軍在吐絲口的失敗重演陳毅在山東中部山區,面對國軍外線作戰態勢,運用了內線作戰的原則,分別在西、在北、在南各個擊破了國軍。

軍人武德 應受崇敬

我於2008年5月29日,登孟良崮憑弔戰場,中共立有勝利紀念碑是理所當然。我特別去張靈甫自殺處的小山洞,但洞口寫着「張靈甫被擊斃處」,當時對陪同的人員表示異議,張靈甫是自殺而非被擊斃。就一個軍人而言,不成功便成仁,作戰失敗了,身爲指揮官,如自殺殉職,是軍人武德的至高表現,雖爲敵人,亦應受到崇敬,不可污衊

我在孟良崮思考,張靈甫爲何率一個整編師約2萬人,原爲向坦埠主攻,既受優勢之敵反擊,爲何退到一個石頭山上設防禦陣地?渾爲不解。此豈爲顧總司令所指定?抑兵團司令湯恩伯所指示?抑自己的選擇?無從瞭解。如果是顧總司令指定,則顧總司令犯了錯誤,因爲遠在徐州,不瞭解第一線的地形。如爲湯恩伯指定,亦然(因湯在新安鎮)。但從蔣公5月17日日記,「指揮官全權決定攻守動作」,似顯示張靈甫所選陣地是上級指定的。至於是哪一個上級?都是違犯大軍指揮程序的錯誤。

凡作戰,指揮官應負成敗責任敗則成仁。如孟良崮爲張靈甫自選的陣地,則是張的錯誤;縱然是上級的指示,但第一線指揮親至一座純石頭的荒山,如何有水?如何做工事?敵人的砲火打在石頭上益增其威力,自可決定放棄,甚至甘受抗命責任亦在所不顧。因爲整個成敗及部下2萬人的生命,遠比個人責任重要,此乃將領至高無上的人格。

從戰略上說,外線作戰一方受內線優勢攻擊時,應順勢撤退,誘敵深入,益增敵被包圍殲滅的機會。我在孟良崮張靈甫將軍殉職處,一再反問,爲什麼退到這個石頭荒山無水的高地?諸葛亮訓示馬謖,依山靠水安營扎塞,是兵家千古原則。如果我是當時的七十四師師長,逕向臨沂平原撤退,陳毅是不敢南下追擊的。再俟機北攻,乃至當戰術行動。

1947年5月18日

整七十四師師長張靈甫殉職,對魯中攻勢的會戰計劃已可謂全盤失敗。

蔣公應已瞭解殲滅共軍主力已不可能,擬透過參政會重提恢復和談,但自馬歇爾離華,國軍攻佔延安,國軍軍事挫敗,中共姿態必然更高,故此時和比戰難。但從蔣公有意恢復和談,顯示他過去一向對軍事勝利的主觀期望,已有所覺悟。

問題在無有力的中介,恢復和談是不可能的。馬歇爾不可能再來華;蘇俄若介入必偏袒中共,蔣公亦不會接受;參政會的小黨政客們,更是沒有能力。恢復和談不可能,軍事攻勢已失敗,唯有再從軍事戰略作思考。

政治上,必須從消滅中共,改採共存,國民黨保有大半壁江山,首先軍事戰略基本採守勢。用兵之道不外全軍破敵,當不能消滅敵人時,一切軍事考慮,以不被敵人消滅爲第一要義。從由軍事對峙的共存轉而和平,進而和平競爭,以謀最後解決。

「和」不可能,軍事戰略不調整,後果必嚴重。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