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建章：解讀三胎新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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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pixabay

2021年5月3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開會議，決定進一步優化生育政策，實施一對夫妻可以生育三個子女政策及配套支持措施。

我認爲，雖然三孩政策相比二孩政策是一個進步，但其實應該直接全面放開並鼓勵生育，而不是僅僅放開三孩，因爲中國的生育率已經遠遠低於更替水平了，其他國家例如日本在比中國現在的生育率還要高的時候，早已出臺鼓勵生育的政策。

我預計放開三孩對提升生育率的效果很小。按照其他國家的一些數據來看，有一些低生育率的國家，比如日本、韓國，如果僅僅算三胎而不算生四胎及以上的話，一般來說只是生一胎的人的20%至30%。因爲中國的養育成本還是比日本更高，生育率也比日本更低。所以，生三胎的人應該比日本更少，生一胎的家庭裡面可能不到20%會生三胎。這樣算下來，也就是一年生三胎的孩子數量大概一百多萬個。但這一百多萬個孩子並不是開放三胎後的增量，因爲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已經是“超生”了，或者說已經包含在去年1.3的總和生育率裡面了。所以，現在僅僅放開三胎帶來的增量遠遠沒有一百萬，每年最多增加幾十萬個孩子。

儘管三孩新政對提高生育率的效果並不顯著，但其標誌性卻是非常有意義的，因爲預示着生育政策從限制生育向鼓勵生育的徹底逆轉。我可以解讀一下新政的文字表述“提高優生優育服務水平，發展普惠托育服務體系，推進教育公平與優質教育資源供給，降低家庭教育開支。要完善生育休假與生育保險制度，加強稅收、住房等支持政策…”

這些表述明確地指出了未來的一些政策方向：“住房支持”，“稅收支持”，“托育服務”，“生育休假”，“教育減負”等。這些政策方向無疑是非常正確的，我在以前的文章中都討論過具體的一些政策建議，下面我就來簡單評價一些具體的政策建議：

一. “住房支持”即購房優惠

現在制約育齡夫婦生育孩子的一個重要原因是高房價，這一點對大城市的工薪階層尤爲明顯。現在的房價裡一大半都是土地的價格，也就是地方政府收的稅，把這部分作爲購房補貼的返回給家庭（比如說在高房價地區：一孩房價九折，二孩七折，三孩五折），並且同時增加那個地方的建設用地指標。我們的土地政策應該跟着人走，哪些地方有更多的人口流入，就應該給更多住房的用地指標，來增加供給和平抑房價。更好的政策是與鼓勵生育的政策結合起來，就是住宅供地跟着孩子走。中國的大城市並不缺地，例如上海至今還保留了1800平方公里的農田，如果把大城市的土地更多地用來開發住宅，反而可以在全國範圍內節省用地，因爲大城市的開發密度和效率是高於小城市和農村的。

二. “稅收支持”減稅

對於二孩和多孩家庭，除了可以給予一定的現金補貼以外，可以減免全部或者部分的社保繳費和個人所得稅。社保實際是從現在工作的年輕人中收稅來撫養老人，那麼生了孩子的家庭實際就是爲未來的社保提供了稅源，所以從公平性來講，減免多孩家庭的社保等稅收是完全合理公平的。

三. “托育服務”

大量年輕人不敢生育二孩甚至直接選擇丁克的重要原因之一，是看護孩子的時間和精力成本實在高昂，特別體現在孩子入托、入幼、入學的困難上，尤其是嚴重缺乏未滿三歲孩子的托兒服務。原國家衛計委的數據顯示，0-3歲嬰幼兒在我國各類托幼機構的入托率僅爲4%。我們建議把0-3歲的入托率提高到50%左右，要做到這點，政府有必要直接或者牽頭興建大約大量托育設施。

四. “生育休假”

延長產假當然是好事，但是要注意的是不能只讓企業還承擔成本。如果延長產假的成本完全讓企業來承擔，可能加劇隱性的性別歧視。我們的提議是要鼓勵企業提供女性友好的工作環境，例如對於懷孕和哺乳期的員工提倡在家辦公等。

五. “教育減負”

除了幼托服務，其他方面的教育減負，是個非常重要但又是一個非常複雜的話題。教育已經是制約生育的頭號因素，但是教育改革又是最難的。我的結論是，教育內卷的根本原因是高考的制度，所以必須要改革現行的高考制度。

當然這些鼓勵生育的政策的出臺需要一定的時間，所以，未來能否提升生育率，關鍵是要看這些鼓勵生育的配套政策是不是能夠落到實處。這次的三胎政策雖然本身能夠帶來的生育率提升非常有限，但意義重大，預示着生育政策的徹底轉變，當然這個轉變背後是對於人口是資源還是負擔的觀念轉變。注意到新華社的消息有如下的表述：

“…實施一對夫妻可以生育三個子女政策及配套支持措施，有利於改善我國人口結構、落實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國家戰略、保持我國人力資源稟賦優勢。”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官方媒體提到“保持人力資源稟賦優勢”，這是一個鼓舞人心的觀念轉變。只要是我們不再把人口當負擔，而是把人口當作一種寶貴的優勢資源來維護和培養，我們對相關的鼓勵生育的配套措施的落實還是比較樂觀的。雖然現在中國大城市的生育成本可能是世界最高的，但是如果能夠發揮出我們在制度和資源上的優勢，還是可以解決低生育率的世界難題，維持中國的人口規模優勢，使得中華民族和中華文明長盛不衰。

本文轉載自微信公衆號“繞樑說“（ID：rlsdaily），作者樑建章。文章爲作者獨立觀點，不代表芥末堆立場，轉載請聯繫原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