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1996年臺海危機如何落幕（戚嘉林）

1996年時南臺灣大專生在李連總部前抗議中共演習。（中時檔案照，楊嘉裕攝）

1996年3月23日，臺灣舉行首次總統直選。3月5日，中國大陸官方「新華社」公告中國人民解放軍將於3月8至15日進行地對地導彈發射訓練，其彈着區分別爲以下4點聯機內的兩處方形海域：北緯25°13'、東經 122°20'，北緯25°13'、東經122°40'，北緯24°57'、東經122°40'、北緯24°57'、東經122°20'（長32.04公里、寬29.53公里）。北緯22°37'、東經119°25'，北緯22°37'、東經119°45'，北緯22°22'、東經119°45'，北緯22°22'、東經119°25'（長32.41公里、寬27.78公里）。前者距臺灣東北的三角貂僅35.2公里，後者離臺灣南部高雄港51.9公里，遠較上年7月中國大陸試射導彈彈着點與臺灣的距離更近。

中國大陸旋又宣佈將於3月12-20日在臺灣南部對面的福建沿海區域進行「海空實彈演習」，演習區域爲北緯23°57'、東經118°06'，北緯23°25'、東經118°50'，北緯22。30'、東經117°30'，北緯23°01'、東經116°46'的4點聯機梯形海域內。接着，中國大陸宣佈將於3月18-25日在北緯25°50'、東經119°50'，北緯25°32'、東經120°24'，北緯24°54'、東經119°56'，北緯25°12'、東經119°26'的4點聯機梯形海域內進行陸海空聯合演習，此次演習距離臺灣轄區馬祖的東、西莒島及烏坵均約18.5公里，是中國大陸歷次演習中距離臺灣駐軍最近的一次。

中國大陸此次一系列的演習，形勢較上年更加嚴峻，尤其是導彈試射，距離臺灣南北太近，故行政院長連戰於5日當天就發表聲明，表示嚴正抗議，但宣佈選舉仍如期舉行。

1996年3月8日凌晨，中國大陸發射3枚M9導彈，其中第1、3枚落入高雄西邊的目標區內，第2枚落入基隆東邊的目標區內。當天上午，中國大陸江澤民於北京人民大會堂出席上海全國人大代表團全體討論會時，表示「臺灣是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今後的未來工作也還堅持『和平統一、國兩制』的方針，堅持『一箇中國』的原則，絕不允許李登輝以及其他任何勢力，以任何方式來改變臺灣是中國一部分的地位。」這是江澤民首次公開點名抨擊李登輝，也相當於宣示中國大陸此次導彈演習是針對李登輝的分離行徑。

3月7日，美東部標準時間上午11時（北京時間8日凌晨零時）。中國大陸試射導彈。當天，中國大陸國務院外事辦公室主任劉華秋率團抵達美國華盛頓。當晚，劉華秋赴國務院8樓的麥迪遜廳參加晚宴。美國國務卿克里斯多福（Warren Christopher）、國家安全顧問雷克（Anthony Lake）、國防部長培裡（William J. Perry）均一再告訴劉華秋，中國大陸必須立即停止導彈試射。培裡並特別告知，如果中國的武器擊中臺灣，將會導致嚴重後果（國際間的認知，所謂「嚴重後果」的意思就是「軍事反應」）。爲了強調事態的嚴重性，克里斯多福與雷克也輪番陳述同樣的說法。培裡並要劉華秋將如果仍持續試射導彈，美國將有所反應的訊息，當晚就送回北京。劉華秋雖一再批評美國對華政策的諸多不當，但第二天上午，美國情報部門向白宮證實，劉華秋已將報告送回北京。然而，美國衛星發現中國軍隊仍準備繼續試射更多的導彈。培裡對中國人忽視他的警告，十分懊惱，故準備攻擊中國。

3月9日，在美國的五角大廈，克里斯多福、培裡、助理國務卿羅德（Winston Lord），及參謀首長聯席會議主席夏利卡席維利（General John Shalikashvili）等美方首長，就中國試射導彈一事研擬對策，決定派遣兩艘航空母艦至臺灣附近水城。數小時後，柯林頓總統批准此一方案。3月10日，國務卿克里斯多福於按受國家廣播公司（NBC）電視網《會見新聞界》（Meet the Press）節目訪問時表示，美國「獨立號」航母戰鬥羣（carrier battle group）在未來幾天將更接近臺灣。 克里斯多福並稱，美方已消楚地告訴中國，如果北京試圖以武力解決臺灣問題，對美國而言是一個嚴重事件。

同一天（3月10日），國家安全顧問雷克在美國廣播公司（ABA）新聞訪問中，也向中國大陸發出強烈警告。美國駐聯合國大使阿爾布萊特女士也在美國有線電視網（CNN）節日上稱，美國已向中國大陸官員提出非當明確的警告（warned very specifically），要中方應避免與美國對抗。一時間，美國政府權力核心的相關首長，以此十分罕見的方式，將美方的強烈警告，分別經由美國主流電視媒體，公開地直接傳遞予中國大陸的領導層，其目的當系恐經由正式外交或官僚管道傳遞訊息時，在官僚作業層層轉呈國家領導人的過程中，因報喜不報憂的官場文化，使得美方強烈反應的決心被稀釋或淡化，導致中國大陸領導層誤判美國的決心，終致局勢不可控制。

3月11日，柯林頓總統已下令正在波斯灣巡弋的核動力航空母艦「尼米茲號」，駛往臺灣海峽附近。美國官員稱，五角大廈11日將宣佈「尼米茲號」航母戰鬥羣將於3月23日臺灣大選前進駐臺海。3月12日，日本「讀賣新聞」報導，美國已正式通知臺灣當局，「尼米茲號」航母戰鬥羣將於抵達高雄外海後，穿越臺灣海峽。此外，美國國防部官員稱，「尼米茲號」航空母艦預計將於3月19日抵達臺灣附近，23日前將在臺灣海峽內停留，24日離開臺灣海峽，25日經過基隆外海。

針對美國不斷向臺灣附近海域集結兵力的示威，中國也未示弱，於3月13日凌晨再度向預定海域發射了第4枚地對地導彈。3月15日，中國宣佈導彈發射訓練結束。此時，美國國防部發言人達伯（Mike Doubleday）稱，無論是在公開或私下會談，中國大陸都向美方保證，無意對臺採取任何軍事行動。

1996年3月14日，美國海軍太平洋艦隊發言人宣佈，美國已向臺海附近航母戰鬥羣增派3艘核動力攻擊型潛艇。然而，另一方面，美國從軍用偵察衛星自空中拍攝的照片分析，發現自3月13日以後，原本停泊在青島核潛艇基地碼頭的中國海軍核潛艇全部消失了。美國軍方據以分析，中國核潛艇正趕赴臺海附近，以對付美國航母編隊。3月20日，美國駐香港的海軍聯絡官稱，臺灣海城局勢己有所緩和。因此，美國「尼米茲號」航母戰鬥羣已奉命減速航行。稍後，「獨立號」航母戰鬥羣一直在臺灣以東200海里（320公里）以外的海域徘徊，「尼米茲號」航母戰鬥羣則在臺灣南部200海里以外的海域徘徊。3月25日，美國國防部發言人宣佈，美國兩個航母戰鬥羣將駛離該海城。

中共自1995年7月發動軍事演習，並以專文抨擊李登輝的兩岸分離政策，兩岸關係雖緊張對峙，但均未能使李登輝改變其臺獨的兩岸分離政策。最後，中國大陸乃於1996年3月臺灣總統選舉前，再舉行更強烈的軍事演習，其意味十分清楚，即意圖藉演習勸阻在臺灣的投票者支持李登輝。

1996年民進黨幹部在中共演習區附近抗議。（中時檔案照，楊嘉裕攝）

當時，因臺灣情報部門收買解放軍總後勤部軍械部前部長劉連昆少將，使臺灣當局得知中國大陸試射導彈但不會動武的底線。因此，當時臺灣社會雖然焦慮關切，但李登輝卻格外鎮定，並強勢反擊中共，甚至對其導彈演習嗤之以鼻，嘲諷中國大陸「打的是啞巴彈」、「中共沒有能力打臺灣」，要民衆「安啦！」、「要做個有骨氣的臺灣人」。李登輝並巧妙地將中國大陸對他個人實行臺獨政策的不滿，曲解成中共威脅臺灣人民；李登輝的曲解宣傳，使臺灣人產生強烈被中共以武力威脅的感覺，從而激發臺灣人的反華情緒。此外，再動員多數族羣臺灣福佬人的族羣意識（即省籍意識），李登輝終以54%的得票率，當選第九屆總統。

這種結果，反映了中國大陸決策層難以想像當時臺灣本省人的李登輝情結，同時也反映了中國大陸因無法影響臺灣的電視臺與廣播電臺等新聞媒體，而無法向臺灣民衆傳遞其意圖，致使中國大陸的真實意圖被強烈曲解。

此次臺海危機，中國大陸武力雖仍遠不如美國，但終非昔日可比。1950年6月25日朝鮮戰年爆發，美國下令第7艦隊進駐臺灣海峽巡弋，中國大陸完全無力抗拒。此次，美國政府已明確表明將派航母艦隊穿過臺灣海峽（或許是因中共出動核潛艇、或許是幕後中美的折衝），但最後的結果是，美國兩艘航母戰鬥羣停留在兩臺灣200海里（320公里）外，這在1950年時是不可能的。對中國大陸而言，這次中美臺海臨戰的軍事危機，使中國人相信。很中個這樣的大國，要想有尊嚴地立於國際間，想要完成統一，避免美國的再次干預，只有加速軍事現代化。

【戚嘉林專欄每週六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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