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論廣場》中美夾擊 歐元可能破繭而出（丁學文）
圖／美聯社
不知道大家的感覺是不是和我一樣？最近的歐盟不但動作頻頻，而且再也不是過去多年來的那種老邁軟弱的各說各話，我看到的是一次比一次強硬，一次比一次意有所指。首先，拜登上任後首訪的倫敦G7峰會上，德國總理梅克爾在峰會閉幕的受訪就直嗆：一位新美國總統「並不意味着世界不再有問題」。歐洲將「會對我們不能接受的事情直言不諱」；更不要說歐洲議會在5月20日以599票贊成、30票反對直接將6個多月前的中歐投資協定凍結，這明顯是對中國製裁歐盟政治人物的一個反制。也是，什麼事情都有物極必反的一天，從南歐經濟的頻繁爆雷到英國脫歐的拉拉扯扯，整個歐盟的經濟曾經就像一個日薄西山的垂垂老人，除了偶爾讓人想起的往日繁榮，再也沒人相信它有再次崛起的可能。
但我不是斷然臆測，衆所周知，從2010年到2020年的10年期間，歐洲Stoxx 600指數的漲幅不到60%，遠遠落後了S&P 500指數的237%漲幅。但今年的情況已經大不相同，在落後美國股市多年之後的歐洲股市在今年開始虎虎生風，美國銀行BOA最近對監管5920億美元的全球基金經理人做了一個調查後發現：35%的基金經理人開始增持歐元區的股票，這可是2018年以來歐盟的最高敞口。事實上，今年歐洲基準指數的總回報率是16.4%，已經超過了S&P 500指數的13.8%。如果投資市場確實對美國隱隱成形的通貨膨脹感到擔憂，那歐洲股市確實可以爲尋求分散風險的資金提供一個不錯的避風港。
我還記得20多年前的歐元推出時，全球經濟學家都在引頸期待這個單一貨幣可以實現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從來沒有的壯舉：挑戰強大的美元。沒想到歐元就是曇花一現，隨着2008年的金融風暴而歸於平靜。如今，歐盟終於迎來了壯大歐元的機會。6月15日他們更是邁出了最重要的一步，宣佈發行價值200億歐元（243億美元）的債券，正式啓動了爲歐盟7500億歐元的經濟復甦計劃的融資工作。要知道，作爲促進歐洲經濟的下一代歐盟計劃NGEU（下一世代歐元基金）的一部分。
這些債券有機會與美國國債相媲美，成爲避險的首選資產。因爲美元太強，大家都忽略了歐元已經正式在歐盟以外的19 個國家被廣泛使用。更遑論還有20多個曾經的歐洲殖民國家國家以某種方式將自己的貨幣與歐元聯繫起來，根據歐洲中央銀行 （ECB）的數據，所有歐元紙幣中竟高達1/3至一半是在歐元區以外持有的。另外，雖然美元佔了全球儲備貨幣的60%，但也有1/5以歐元計價。
無論如何，我覺得有兩個情況的變化意味着歐元有強勢崛起的可能：首先是美國對國際經濟政策制定的態度不斷變化。即使在現在的拜登政權下，歐盟還是會擔心自己的利益並不總是與美國的利益一致。依賴美元被視爲比以前更大的潛在脆弱性。今年3月，歐元區領導人就公開表示，提高貨幣的國際使用率將有助於他們實現「戰略自主」。
另外，由於疫情的爆發，上一次全球經濟衰退讓歐元瀕臨絕境，但這次歐盟央行和歐洲各國政府爲了支撐經濟而採取的迅速行動已經受到廣泛好評。這種頑強的戰鬥力進一步提高了歐元在危機中的可信度，這是作爲全球貨幣的一個關鍵屬性。更好的消息是，歐盟還通過調整單一貨幣的架構來應對危機，甚至增強歐元的國際吸引力：那就是創建NGEU計劃和隨後的債券發行。
說實話，歐盟仍然有其金融體系羸弱的環節，現在要說歐元有可能從美元的強勢中破繭而出仍然存疑，但它或許可以重新平衡現在的國際貨幣體系，這會有助於減少美國FED對全球金融造成的紛紛擾擾。例如，2013年美國貨幣政策的小幅收緊就曾經引發了在全球範圍內的「Taper Tantrum 縮減恐慌」，歐元確實可以是多元化配置的一個另外選擇。還有，2019年的英格蘭銀行行長Mark Carney就認爲新科技可能會破壞美元在國際金融的核心效應。
歐盟央行如果成功發行數位貨幣就極可能可以吹皺一池的春水，讓更多的貨幣共享全球儲備貨幣的地位。就像我一直強調的，疫情過後的新世界充滿了地緣新政治以及區域化催生的各種不確定，這標示着第二次世界大戰前的多貨幣共存不是不可能迴歸，歐元正在中美夾擊中試圖破繭而出，歐元的一場遊戲一場夢或許可以美夢成真。